《蜜糖约定》柒柒大王

7、“于总，请多指教”与“林徽，好久不见”

　　论坛举办的地点在本市新建的会议中心，一座流线型的现代建筑，玻璃幕墙在晨光中闪闪发光。
　　林徽提前半小时到达，穿着昨晚精心挑选的 outfit：一件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连衣裙，长度及膝，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柠檬胸针——那是于宴送的书签上的同款挂饰，她特意取下来做成了胸针。
　　接待处已经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忙碌。林徽报了名字，工作人员立刻热情地引导她：“林小姐，请这边走。于总已经在主会场等您了。”
　　穿过宽敞的大厅，林徽来到了主会场。这是一个能容纳五百人的阶梯式会议厅，舞台中央是大屏幕，灯光设备正在做最后调试。
　　于宴站在舞台侧边，正和灯光师沟通着什么。他今天穿了藏青色的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比平时多了一丝随性。
　　看见林徽，他立刻结束了对话，朝她走来。
　　“早。”他停在林徽面前，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很克制地移开，“你很准时。”
　　“你更早。”林徽说。
　　“要确保一切顺利。”于宴示意她看向舞台，“我们先走一遍流程。你的演讲稿最终版在这里。”他递过一个平板。
　　林徽接过，发现上面不仅有演讲稿，还有详细的备注：哪里该停顿，哪里可以和观众互动，甚至标注了可能的提问方向。
　　“你准备的？”她抬头问。
　　“公关团队做的，我补充了一点。”于宴说，“别紧张，就当是在和粉丝聊天。”
　　两人走上舞台。灯光师调整了主光，一束柔和的聚光灯打在讲台位置。
　　“先试试麦克风。”于宴递给她一个无线麦。
　　林徽戴上，清了清嗓子：“测试，一、二、三。”
　　她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清晰而稳定。
　　“声音很好。”于宴站在台下第一排，仰头看着她，“现在，从开场白开始。”
　　林徽深吸一口气，打开平板上的演讲稿。
　　“大家好，我是林徽，一个用科学做甜品、用代码讲故事的创作者。”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会场里回响。起初有些紧张，但随着内容展开，她逐渐进入了状态——毕竟，这是她最熟悉的领域。
　　讲完前五分钟的内容，她停下来，看向于宴。
　　“怎么样？”
　　于宴鼓掌，掌声在空荡的会场里格外清晰：“很好。不过有个小建议——在讲到‘甜品与代码的相似性’那部分时，可以稍微放慢语速，让听众有时间理解这个类比。”
　　“好。”林徽记下。
　　他们一遍遍走流程，调整走位、手势、眼神交流的时机。于宴始终专注地听着，提出具体而实用的建议。
　　“你很有演讲天赋。”中场休息时，于宴递给她一瓶水，“台风很稳，而且能自然地和观众建立连接。”
　　“可能是因为做直播练出来的。”林徽喝水，“面对镜头和面对真人，其实有相通之处。”
　　“但还是不一样。”于宴说，“现场演讲的即时反馈更强烈。不过我相信你能驾驭。”
　　他的信任让林徽感到温暖。
　　彩排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结束时已经快中午了。
　　“中午一起吃饭？”于宴问，“下午论坛就正式开始了，你作为嘉宾可以提前入场熟悉环境。”
　　“好。”
　　两人在会议中心的餐厅吃了简餐。期间不时有人过来和于宴打招呼，都是行业内的熟人。于宴一一应对，每次都自然地介绍林徽：“这是林徽，我们论坛的特邀嘉宾，‘蜜糖日记’的创始人。”
　　林徽能感觉到那些打量她的目光，有好奇，有欣赏，也有审视。但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从容应对。
　　“你应对得很好。”人少时，于宴轻声说。
　　“这三年，也参加了一些活动。”林徽说，“慢慢学会了。”
　　于宴看着她，眼神复杂：“我错过了你成长最快的三年。”
　　“但你用另一种方式参与了。”林徽说，“那本编年史，就是证明。”
　　下午一点半，参会者开始陆续入场。林徽在后台休息室做准备，于宴则在前台接待重要嘉宾。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李晴探头进来：“林小姐，还有十五分钟开场。于总让我来看看你这边是否需要什么。”
　　“我准备好了。”林徽站起身，最后检查了一下仪容。
　　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坚定，姿态从容。这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在图书馆等不到人就会哭的女孩，而是一个在专业领域有了自己一席之地的女性。
　　“你很美。”李晴真诚地说，“不只是外表，是那种从内而外的自信。于总真有眼光。”
　　林徽微笑：“谢谢。”
　　开场音乐响起，论坛正式开始了。林徽在后台能听到主持人的开场白，然后是第一位嘉宾的演讲。
　　她的演讲被安排在第三位，前面是一位资深设计师和一位智能家居品牌的创始人。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漫长。林徽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枚柠檬胸针。
　　门被轻轻推开，于宴走了进来。
　　“紧张吗？”他在她身边坐下。
　　“有一点。”林徽老实说，“手心有点出汗。”
　　于宴递给她一张纸巾，然后，做了一个让林徽意外的动作——他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掌心温暖，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
　　“听着，”他的声音很低，但很坚定，“台下坐着的人，无论多大咖位，都没有一个人比你更懂‘甜品与科技的结合’。这是你的领域，你的主场。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相信的，真诚地分享出来。”
　　他的目光直视着她，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信任。
　　“如果我还是紧张呢？”林徽问，声音比平时软了一些。
　　“那就看我。”于宴说，“我会坐在第一排正中间。你紧张的时候，就看我的眼睛。”
　　林徽的心跳漏了一拍。
　　“于总，”主持人助理探头进来，“林小姐，还有两位就到你们了。”
　　“好。”于宴松开手，站起身，“我在台下等你。”
　　他离开后，林徽看着自己的手，那里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轮到林徽上场了。
　　主持人报幕：“接下来，让我们欢迎‘蜜糖日记’创始人林徽，她将为我们带来《当甜品遇见代码：数字化时代的味觉革命》。”
　　掌声响起。
　　林徽深吸一口气，走上舞台。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台下是数百双眼睛。她按照彩排时的走位站到讲台后，调整了一下麦克风。
　　然后，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第一排正中央。
　　于宴坐在那里，微微仰头看着她。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个点头仿佛有魔力，林徽瞬间安定了下来。
　　她开始了演讲。
　　“各位下午好。在我开始之前，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你们觉得，做一道完美的舒芙蕾，和写一段优雅的代码，有什么共同点？”
　　开场问题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林徽看到有人开始思考，有人露出好奇的表情。
　　她继续讲下去，讲甜品制作的科学原理，讲如何用数据分析优化配方，讲她开发的小程序如何帮助粉丝计算烘焙参数。她穿插着生动的案例，偶尔幽默，偶尔深情。
　　演讲进行到一半时，她讲到了那个故事。
　　“我之所以会探索这条路，是因为高三时认识了一个很擅长编程的同学。他告诉我，写代码和做甜品其实很像——都需要精确的配方，都需要调试，都是为了创造美好的体验。”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于宴。
　　他正专注地看着她，嘴角有一个很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虽然我们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失去了联系，但他说的那句话一直影响着我。我想证明，传统与现代、手艺与科技，不是对立，而是可以互相滋养的。”
　　演讲进入尾声。林徽分享了她对未来的展望：智能厨房、个性化营养定制、VR甜品体验……
　　“我相信，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不仅可以‘吃’到甜品，还可以‘体验’甜品背后的故事、科学、甚至情感。而代码，将是连接这一切的桥梁。”
　　她结束演讲，深深鞠躬。
　　掌声雷动。
　　林徽直起身，目光再次看向于宴。他正在鼓掌，眼神里有骄傲，有欣赏，还有更多她暂时读不懂的情绪。
　　问答环节很顺利。观众提出的问题都在预料的范围内，林徽回答得游刃有余。
　　最后一位提问者是个年轻的女孩：“林小姐，你刚才提到高三时那个影响你的同学。我想问，如果他现在在你面前，你想对他说什么？”
　　问题出乎意料。
　　林徽愣住了。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她的回答。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于宴身上。他也在看着她，眼神温柔而鼓励。
　　话筒回到林徽手中。她握紧它，缓缓开口：
　　“我想对他说：谢谢你当年的那句话，它像一颗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也谢谢你，让我相信，有些离别不是为了结束，而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
　　“如果他现在在我面前，我想说——好久不见。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掌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热烈。
　　林徽看到，于宴在台下，眼睛微微发亮。
　　演讲圆满结束。林徽下台时，不少观众围上来交换名片、提问。她耐心地一一回应，保持着专业和礼貌。
　　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她回到后台休息室。
　　刚关上门，一个身影就跟了进来。
　　于宴站在门口，看着她。
　　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门外的喧闹被隔绝开来。
　　“演讲很成功。”于宴说，声音有些低哑。
　　“谢谢。”林徽靠在桌边，感觉自己终于可以放松下来，“那个最后的问题……”
　　“我听到了。”于宴走近几步，“‘好久不见。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他重复着她的话，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清晰。
　　“那是……”林徽想解释。
　　“不用解释。”于宴打断她，停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我很喜欢这个回答。”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林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能看到他眼镜后面，那双眼睛里复杂的情绪。
　　“于宴，”她轻声说，“我……”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于总，林小姐，媒体采访时间到了。”
　　于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来了。”
　　他后退一步，为林徽拉开房门：“走吧，大演讲家。”
　　林徽笑了笑，跟着他走出去。
　　论坛接下来的环节是媒体采访和自由交流。林徽作为新面孔，吸引了不少媒体和同行的关注。于宴一直陪在她身边，适时地为她介绍重要人物，在她需要时补充信息。
　　“你和于总配合得很默契。”一位女记者在采访间隙小声对林徽说，“像是认识很久了。”
　　林徽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论坛在傍晚六点结束。送走最后一批嘉宾后，林徽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累了？”于宴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有点。”林徽接过水杯，“但也很开心。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感兴趣。”
　　“你的内容本来就有价值。”于宴说，“只是需要一个更大的舞台。今天，你证明了自己。”
　　两人并肩走出会议中心。夜幕已经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晚上有安排吗？”于宴问。
　　“没有，准备回去休息。”
　　“那我送你。”
　　这次林徽没有拒绝。
　　车子行驶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电台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两人都没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
　　等红灯时，于宴忽然说：“今天你演讲时，我很骄傲。”
　　林徽转头看他。
　　“不是作为合作方，也不是作为朋友。”于宴目视前方，侧脸在街灯的光影中显得柔和，“就是……为你这个人本身，感到骄傲。”
　　林徽的心跳加快了。
　　车子停在工作室楼下。林徽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
　　“于宴。”
　　“嗯？”
　　“今天那个问题的回答，我是真心的。”林徽看着自己的手，“三年了，我们确实该重新认识彼此。而如果……如果我们都想重新开始，那现在，也许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说得很慢，但很清晰。
　　于宴转过头，深深地看她。良久，他轻声说：“好。”
　　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那我上去了。”林徽推开车门。
　　“林徽。”
　　她回头。
　　“明天是周六。”于宴说，“如果你没有安排，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一个我们都很熟悉的地方。”于宴笑了笑，“明天早上九点，我来接你。”
　　“好。”
　　林徽站在楼门口，看着他的车驶远。
　　夜风吹过，她却不觉得冷。
　　回到工作室，她打开电脑，看到论坛的新闻已经在网上传播。有媒体拍下了她演讲的照片，标题是：“甜品博主林徽：用代码编写味觉革命”。
　　她一张张翻看着照片，突然在一张观众席的抓拍里，看到了于宴。
　　他坐在第一排，微微仰头看着舞台上的她，眼神专注而温柔。
　　林徽将这张照片保存下来。
　　手机震动，是于宴发来的消息：“到家了。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她回复：“你也是。晚安。”
　　“晚安，林徽。”
　　放下手机，林徽走到工作台前。台上还放着昨天试验的咸蛋黄舒芙蕾的配方草稿，旁边是于宴补充的计算公式。
　　两种字迹交错在一起，像是某种隐喻。
　　三年前，他们在图书馆顶楼，她的甜品草图旁边，是他写的代码片段。
　　三年后，他们在专业厨房里，她的配方旁边，是他补充的技术参数。
　　时间改变了他们的身份、处境、甚至外貌。
　　但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林徽拿起笔，在配方草稿的空白处，画了一个小小的柠檬。
　　然后在旁边写了一行字：
　　“重逢不是为了回到过去，而是为了走向未来。”
　　窗外，城市的夜晚温柔而深沉。
　　而属于他们的故事，在中断了三年之后，终于重新按下了播放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