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霸凌者要“跳楼”？？离谱的和解 ...
-
徐茹昇打死也没料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踏进校长办公室，会是这般荒诞又憋屈的光景。
晚自习的铃声拖着尾音消散在夜色里，晚风带着夏末的余温，轻轻拂过操场的塑胶跑道。徐茹昇和李晓桐并肩走着，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今天发的数学试卷最后一道题我还是没算对，”李晓桐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语气带着懊恼，徐茹昇立刻接话：“我也是！最后一步总把符号搞混，上次被老师点名批评，脸都红到脖子根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解不开的难题聊到被孤立的委屈，说到好笑处，李晓桐先笑出了声，徐茹昇也跟着开怀，笑声清脆响亮，在空旷的操场上撞出层层回声，把那些压抑许久的阴霾暂时冲得烟消云散。“跟你在一起，好像再难的事都能笑出来”，徐茹昇侧头看着李晓桐，眼底带着难得的轻松，李晓桐回握住她的手：“天大地大开心最大呀”。
可这份惬意没能持续太久，当两人走到教学楼的楼下时，二楼走廊传来的嘈杂声瞬间刺破了宁静。她们的教室在三楼，此刻却被二楼的动静牢牢吸引——一群人围在走廊围墙边，吵吵嚷嚷的声音里，夹杂着女生压抑又凄厉的哭声。徐茹昇和李晓桐的笑声戛然而止，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抬头望去：一个女生坐在围墙上，双腿悬在半空，双手被身边几个同学死死拽着，有人急得眼眶发红，嘴里不停劝着“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不好！”李晓桐下意识惊呼一声，徐茹昇的心脏也猛地揪紧，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就在这时，保安大叔踩着沉重的脚步声冲了过来，手里的电筒光束在夜色中晃得人睁不开眼，他老远就厉声呵斥：“干什么呢！赶紧下来！”话音未落，他已经飞奔上二楼，一把攥住围墙上女生的胳膊，硬生生将她拽了下来。那力道又急又重，女生踉跄着跌在地上，哭声更甚。
徐茹昇和李晓桐看得心惊肉跳，正想趁着混乱悄悄溜回宿舍，却被保安大叔下楼叫住：“你们俩，等一下！跟我去趟校长办公室！”
“我们？”两人异口同声地反问，脸上满是错愕。李晓桐下意识往徐茹昇身后缩了缩，声音发颤：“大叔，我们没做错事啊，就是路过……”“少废话，让你们去就去！”保安大叔语气强硬，不容置喙。两人面面相觑，满心都是疑惑和不安——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还是要被当成“知情者”训话封口？徐茹昇攥着李晓桐的手，指尖冰凉，心里乱糟糟的像缠了一团线。
这时，二楼的人群乌泱泱地走下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个高马尾女生，比她们高出小半个头，校服外套披在肩上，头发有些凌乱。她的左右胳膊分别被两人紧紧扶着，肩膀一抽一抽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哭着：“我不想活了……她们太过分了……”其他人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你别难过，这事没完！我们肯定帮你讨回公道，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付出代价！”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太过分了！”她们义愤填膺，仿佛她们才是“受害者”。
走近了，徐茹昇才看清那张挂满泪痕的脸——是王子怡。扶着她的是吴美晗和张琪，而王子怡身后，沈岳礼默默地跟着，她双手垂在两侧，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担忧。当她的目光扫过徐茹昇时，脚步顿了顿，那一眼里，有焦急，有无奈，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徐茹昇心上。她忽然想起，上次碰面时，沈岳礼也曾这样远远地看着她，眼神里藏着不忍。
徐茹昇和李晓桐被夹在人群末尾，两人的手挽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前面的人时不时回头给她们翻几个白眼。楼道里的灯光昏暗，映得每个人的影子都有些扭曲，耳边全是王子怡的哭声和其他人的安慰声、指责声，让徐茹昇心里越发压抑。她看着沈岳礼的背影，挺拔却落寞，心里突然涌上一阵酸楚。
到了校长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推开门，校长已经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他戴着眼镜，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抬头看向众人，先让保安大叔进去说了事情原委。
“王子怡和沈岳礼，你们两个先进来一下，其他人先等着”校长开门说道。徐茹昇和李晓桐站在门口，局促地绞着衣角，能听到里面王子怡断断续续的哭诉：“校长，她们一直孤立我、欺负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沈岳礼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王子怡的后背，眼神复杂。校长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劝说着：“孩子，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做傻事……”
约莫十分钟后，校长开门叫她们进去。一进门，就看到王子怡正用纸巾擦着眼泪，眼眶红得像兔子，沈岳礼坐在她旁边，目光落在地面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校长的目光落在徐茹昇身上，推了推眼镜：“你就是徐茹昇吧？”
“嗯嗯。”徐茹昇点点头，指尖悄悄蜷缩起来。
“同学之间相处，有矛盾、有摩擦都很正常，”校长往后靠在椅背上，语重心长地说，“但孤立同学、欺负同学，这就是原则问题了，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你们现在都是小学生，正是心智成长的关键时期，要懂得尊重别人，珍惜同学情谊。”
徐茹昇听到“孤立同学”四个字时，心脏猛地一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到底是谁在孤立谁？她想起自己被王子怡她们排挤，被在背后说坏话，那些委屈像潮水似的往上涌。
校长还在继续说：“你们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相遇，这是多大的缘分啊。这世上，人与人相遇的概率只有千万分之五，能成为同学，更是难能可贵。等你们毕业了，各奔东西，再想聚在一起就难了，现在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校长，我们没有孤立王子怡……”徐茹昇忍不住开口辩解，声音不大，却带着倔强。
“没有？”校长皱了皱眉，看向王子怡，“王子怡，你说说，她们是怎么对你的？”
王子怡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们……她们不让沈岳礼跟我玩，我主动找她们，她们也不理我，还在背后说我坏话……上次运动会，她们还故意把我的运动鞋藏起来，让我没能参加比赛,还有上次我放在书包的班费不见了……”
“我们没有！”李晓桐急得满脸通红，“校长，您别听她胡说！是她自己不跟我们玩，还联合别人孤立徐茹昇！上次藏运动鞋的事，根本就是她自导自演的！她什么东西找不到，第一个就赖在我们身上！”
“你胡说！”王子怡立刻反驳，哭声更大了，“我没有！明明是你们欺负我！”
“好了，别吵了！”校长厉声打断她们，“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不管是谁的错，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他看向徐茹昇和李晓桐，语气缓和了些，“同学之间，退一步海阔天空。就算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了。现在，你们愿意跟王子怡道歉，握手言和吗？”
李晓桐还想辩解，却被徐茹昇拉住了。她看着徐茹昇眼底的委屈和无奈，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徐茹昇深吸一口气，心里的委屈像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她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无论她怎么辩解，都没人会相信她。王子怡哭得梨花带雨，占尽了“受害者”的优势，而她和李晓桐，不过是众人眼中“欺负人的坏学生”。
“我们愿意。”徐茹昇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看着校长，缓缓点头。李晓桐也跟着点点头，眼眶红红的，满是不甘，她们也害怕王子怡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赖在她们头上。
王子怡听到这话，哭声渐渐小了。她抬起头，看着徐茹昇和李晓桐，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其实……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既然你们愿意道歉，那我就原谅你们了，我们以后还是同学。”
校长脸上立刻露出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这才是同学该有的样子嘛。来，你们互相抱一抱，把之前的不愉快都抛开，以后好好相处。”
这时班主任老谢也急匆匆的赶来了，班主任差点工作不保，但他还是心平气和的劝说、安慰王子怡，生怕她再做出极端的事情。
这情景就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徐茹昇机械地走上前，先和王子怡抱了抱。王子怡的身体有些僵硬，抱得很敷衍，嘴里还轻轻说了一句：“我原谅你了”徐茹昇没有说话，只是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接着，她又和吴美晗、张琪抱了抱，两人的态度也同样冷淡。
轮到沈岳礼时，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徐茹昇。不同于其他人的敷衍，她的拥抱很用力，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她的下巴抵在徐茹昇的肩膀上，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到：“对不起。”徐茹昇的眼泪瞬间就忍不住了，顺着脸颊淌进衣领里，冰凉刺骨。她想说什么，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沈岳礼能感觉到她的颤抖，抱得更紧了些，在她耳边又说了一句：“委屈你了。”
拥抱松开的那一刻，徐茹昇连忙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湿意。她知道，这场“和好”不过是自欺欺人，那些被孤立的委屈、被误解的不甘，从来都没有消失过。
校长看着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同学之间就该这样和睦相处。好了，没什么事了，你们都回去吧，以后要好好相处，别再闹矛盾了。王子怡你也不要再做这些傻事了，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或者和你们班主任说，可别再这样了，好吗？”
众人纷纷点头应下，鱼贯而出。走出校长办公室，夜色更浓了，晚风一吹，徐茹昇打了个寒颤。李晓桐紧紧挨着她，小声说：“昇昇，你别难过，我知道你委屈。”徐茹昇摇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沈岳礼走在她们身后，看着徐茹昇单薄的背影，眼神复杂。她想上前说点什么，却又停下了脚步，最终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们消失在楼道尽头。
这场荒诞的“和解”，终究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戏码。
其实王子怡上演这一出戏码就想让徐茹昇付出代价——她要校长重重惩罚徐茹昇，把“霸凌同学”的帽子牢牢扣在徐茹昇头上，让这名声像风一样传遍全校每个角落。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徐茹昇是个品行败坏的坏学生，让大家打心底里排斥她、疏远她，没人愿意跟她说话，更没人敢和她做朋友，让徐茹昇彻底在学校里孤立无援。可她万万没料到，校长居然只是和稀泥，轻描淡写教育了几句就想让事情翻篇，还逼着她们握手和好，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已经表面上和解了，她也不好再做什么，毕竟要维持自己好人的人设。而那些见风使舵、人云亦云的墙头草，见到事情的主人公已经“和好”了，渐渐地，也和徐茹昇说话了，不再刁难于她，这件事就这么轻飘飘的过去了。
徐茹昇和李晓桐本就是不爱钻牛角尖的性子，向来活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既然双方已经握手言和，她们便想着“算了吧”——实在不愿再回到从前那种日子：一言一行都被旁人紧紧盯着，捕风捉影地过度解读，甚至平白遭受无端的霸凌。她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把真相原原本本说出来，也未必有人肯信——在太多人眼里，徐茹昇早就被钉上了“霸凌者”的标签，偏见早已根深蒂固。如今，沉默与不争能换来一份安稳的和平，不用再被流言裹挟，对她们而言，已然是当下最妥帖的选择，那就维持这表面上的和解吧，至少能和沈岳礼说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霸凌者要“跳楼”？？离谱的和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