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的美人鱼》九峰山

15、聚餐

　　晚上，宿舍客厅热闹起来。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香椿炒蛋、凉拌蕨菜、红烧肉、竹笋炖鸡已经率先出锅，还有几碟五彩缤纷的泡菜拼盘，香气在空气中氤氲，扑鼻而来。

　　“还有一盘鱼，马上开饭了。”林安然围着围裙，从厨房端出最后一碗菌菇汤。

　　“安然今天太辛苦啦！”周周冲她举起杯子，笑嘻嘻地调侃道，“宝贝你是我见过最漂亮又最可爱的女孩啦！我爱死你了！”
　　这时，于静也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桌上的菜，顿时眼睛一亮，赶紧拿起手机对着饭菜猛拍一通，最后还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拍了张自拍，优雅地上传到了朋友圈。
　　“又来这一出。”周周翻了个白眼，“做好了才出来，什么忙也不帮，你脸皮是真厚。”
　　于静边点头边嘴硬：“你帮了什么？不会光动嘴吧？再说了，菜又不是你做的，吃得最凶的倒讲起道理来了。”说完转身回了房间，头也不回。
　　“你——”周周刚想追上去再吵两句，门铃却突然响了。
　　林安然笑着把她按住，“你去看看吧。”
　　门打开，是金姐，正拎着一个保温袋站在门口。
　　“哎哟，好香啊！我还在楼道里就闻着味儿了，今天我是来对了！”她一边走进来，一边笑。
　　“金姐您来了？”周周连忙放下杯子，擦了擦手迎过去，“孩子接完了吗？”
　　“接了接了，送回家让他爸送去跆拳道了。”金姐把保温袋放在桌上，“我带了点泡菜、自家腌的辣白菜，还有点酱牛肉，你们看看要不要上桌。”
　　“当然要！”周周接过袋子，笑得一脸灿烂，“今天简直是盛宴。”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我来开！”周周一路小跑过去，一开门，看到的是穿着休闲装的吴勉。他手里拎着一袋啤酒，腋下还夹着一瓶红酒，笑得春光灿烂。
　　“哟，这么丰盛，算你有良心知道叫你哥哥。”
　　“少废话，酒带了吧？”周周一把把他拉进门，“你要不带，我们今天就得喝白开水！”
　　“让我先吃点行不行？我刚才正躺在酒吧沙发上睡觉呢，就被你们拖起来干苦力。”吴勉一边脱外套一边往里走，话音还没落，目光就被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吸引住，声音也不由得低了下来，“哇，听说林妹妹做饭绝了，今天我算是撞大运了。”

　　“啧，嘴甜得像抹了蜜。”金姐摇摇头，笑着去厨房帮忙布菜。
　　没过一会儿，门铃又响了，众人面面相觑。
　　“这次谁啊？”周周嘀咕着去开门。
　　门一开，入眼的是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藏蓝色衬衫袖口随意挽到手肘，站在门口，一脸笑意：“打扰了，听说这边有好吃的，我路过，顺便来蹭个饭。”
　　空气静了一拍。
　　众人对视，脸上都写着同一个疑问：这位领导怎么来了？
　　吴勉赶紧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跟我一块来的，刚才我们一起在酒吧……嗯。。”周周悄悄的给他来了一肘击，嫌弃吴勉自作主张让李泽言过来。

　　“你头一次上门，空手来的啊？”吴勉走过去拍了拍李泽言的肩膀，“你这耳朵比狗还灵，我刚说两句又好吃的，你就窜来了？”
　　李泽言挑了挑眉，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厨房门口。林安然这时正擦着手走出来，穿着淡粉色的家居服，头发松松地扎着，气色虽比前些天好了些，但脸色仍显苍白。她有些诧异，眼神一顿，但很快恢复温和，轻声道：“李总好。”随即又转身进了厨房。
　　“这算……不欢迎我？”李泽言收回视线，看向脸色僵硬的众人，话里带着几分调侃。
　　“怎么可能！”金姐打着圆场，笑着请他入座。

　　于静也从屋里走出来，笑意满脸地招呼：“泽言你来了？饭菜马上好啦，快来坐！”说完，还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
　　金姐笑着瞟了他们一眼，语气意味深长：“看来是看了你朋友圈才来的哟，李总挺关心你的嘛。”
　　“怪错你了哈。”周周小声对吴勉说了句。
　　吴勉耸耸肩，看了李泽言一眼，见他并未否认，也就懒得说了。
　　林安然最后端出一盘清蒸鱼，见气氛有些微妙，说道：“菜都齐了，可以开饭了。”她坐在周周身边。
　　“你就是传说中的林妹妹呀。”李泽言望着她，唇角带着笑意，“听说你厨艺不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嗯，就是很寻常的家常便饭，手艺也一般，他们传得夸张了。”林安然没接他玩笑，只淡淡应了声。

　　“这手艺还一般呢？这菌汤味道真是绝了，简直不输五星级大厨！”吴勉舀了一碗，一边喝一边擦汗，“谁要是娶你，简直是天天上天堂！”
　　“哟，心动了？”周周挑眉，把他手里的酒瓶抢过去，给自己倒上。

　　“心动也没用，我家宝贝不结婚不生孩子。”周周笑得坏兮兮。

　　“怎么了？被男人伤过？不打算结婚了？”吴勉问。

　　林安然轻笑了一下，语气平静：“也不是，就是觉得婚姻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至于孩子，责任太重，我没那个精力。”

　　“那是你还没遇到对的人。”金姐不以为然地摇头，“婚姻嘛，遇到合适的就顺其自然。我们公司那么多优秀的男青年，试试看也没坏处。有了孩子才算圆满。要不老了没依靠，多可怜。”

　　吴勉一脸赞同地连连点头。

　　“金姐，她是我的。”周周忽然开玩笑般一搂林安然，“以后我们俩一起过，老了也互相照顾。男人？算了吧，那些狗东西吃多了肉见了屎也会吃去吃一口的。别恶心人了。看见了屎比见了他亲爹都亲……对吧，于静？”

　　她语气一顿，意味不明地瞥了于静一眼。
　　于静脸上的娇笑再也挂不住，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林安然扯了扯周周，给她抵了一杯水。提醒的说道：“是不是喝多了，快喝点水。多吃点菜......”

　　“这倒是有趣。”李泽言轻笑着举起筷子，“说真的，我在外面吃过不少私厨，但这顿饭，是我最近吃得最舒服的一次。”

　　“那您可得多吃点。”于静甜甜娇笑又挂在了脸上，夹了筷凉菜放到他碗里。

　　“不过——”李泽言顿了顿，眼神似有意无意地掠过桌边那位安静的女孩，“林妹妹，比戏文里的林妹妹，还要耐看些。”

　　周周当场被水呛住，咳得直拍桌子，差点泪流满面。金姐嘴角明显抽了下，于静脸色微沉，看了林安然一眼。吴勉的眉毛一挑，语气平淡却暗藏锋芒：“你这话，太会夸人了吧。”

　　他说着给李泽言斟酒，手却顺势拿过了他面前的果酒，“这瓶是我喜欢的，我留着自己喝的，你看看就行了。”

　　李泽言一愣，随即笑了：“有意思。”

　　饭局继续，气氛微妙，但并不失热闹。

　　不知不觉，吴勉喝了两瓶啤酒，脸颊泛红，靠在沙发上开始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来。

　　“哟，这老酒鬼才两瓶就趴了？”周周拿着空瓶走过去，一边晃，一边看他有没有反应。见他真的不动了，还打起呼噜，顿时坏心眼的笑起来。她夹起一大筷香椿，蹲下掰开吴勉的嘴，给他硬塞了进去“来，补补春天的味道。”

　　“呃呃呃！”吴勉整个人猛地哆嗦清醒，嘴里满是香椿那股复杂的青草苦味，立马翻了个白眼，猛地吐出来，“呸呸呸！”

　　金姐忍着笑，一边递湿纸巾一边帮忙擦地。

　　于静皱了眉，嫌弃地起身进了卫生间。

　　连李泽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侧头看向林安然：“你们感情挺不错的。”

　　“能在异国他乡遇见也是缘分，大家都比较珍惜，所以相处的不错。”林安然语气温和的说道
　　“谢谢你的款待。”他话说得轻，却意味深长，“下次我请你吃顿好的，算是回礼。”

　　“不用这么客气。”她依旧语调温软，礼貌却带着距离，“我们这儿没那么多讲究。”

　　饭一直吃到十一点多，才算散席。因为李泽言和吴勉都在，金姐没敢喝酒，干脆开车送他们回去。

　　剩下的收拾工作落到了三人身上。于静捂着肚子，说自己来了例假，肚子疼，周周不情愿地嘀咕了几句，最终还是让她去歇着，只让她收了桌面。

　　洗碗的活就剩下林安然和有点微醺的周周。她看周周摇摇晃晃，便让她也去休息，自己留在厨房收尾。

　　厨房灯光暖黄，水声细碎，锅碗瓢盆在她手中逐一干净如新。她关掉水龙头，系紧垃圾袋，提着去了楼下。

　　深夜的风有些凉，垃圾房门口略显空寂。她望着昏黄灯光下的影子，忽然觉得这一整天是她来韩国以来最“满”的一天。累得很，肩膀酸，腰也疼，但脑子里一点空闲都没有。她反而觉得，这样很好。与其胡思乱想，不如让身体累一点，至少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