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的美人鱼》九峰山

28、兼职（二）

　　林安然做饭时，小太阳一直黏在她脚边转悠，馋得直流口水。它被吴奶奶赶了好几次，也不敢再闯进去，就乖乖趴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里面，模样可怜极了。忙完后，林安然洗了手，见它还守在原地，忍不住弯腰伸手揉了揉它软乎乎的脑袋：“小馋狗。”小太阳立刻高兴得摇尾巴，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掌。

　　林安然抱起小太阳透过窗子又看到了院墙旁边的香椿树，枝叶葱茏，已经快比屋檐还高了。
　　她忍不住问道：“外面那棵香椿树长得真高啊，我在家乡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香椿。是您种的吗？”

　　吴奶奶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忪与沉寂。片刻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不是我种的。是…… 那个女人种的。”语气里裹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却没再多言半句。像是刻意要翻过这个话题似的，她很快扬起笑，转而说道：“我一开始哪知道香椿能吃啊。是小少爷回来瞧见了，说以前吃过，还想再尝尝，我这才晓得这东西能入菜。”

　　林安然瞧出吴奶奶话语里的回避，便没有追问，只是笑着点头附和：“香椿的味道是挺特别的，有点像香菜 —— 喜欢的人爱得不行，不喜欢的人却是一点也碰不得。韩国人里不少人吃不惯香菜，香椿自然也是如此。”她顿了顿，又提议道：“我去摘点香椿回来腌上，您先尝尝味道？要是合胃口，下次我多摘些，换着法子给您做。”

　　吴奶奶闻言微微一笑，眼里漾起几分真切的暖意：“好啊。”

　　林安然转身走出厨房，戴上手套，吴奶奶又给她递来一个大竹篮。不过片刻功夫，她就摘了满满一篮鲜嫩的香椿芽。随后她走到院外的洗手台，将香椿反复冲洗干净，沥干水分后，均匀地撒上盐巴揉搓腌制。她一边忙活，一边同站在一旁的吴奶奶搭话：“我今儿先把这些腌上，搁一晚明儿就能吃了。”

　　吴奶奶全程眉眼弯弯地看着，笑意里满是欣慰，忍不住夸赞：“安然你这孩子，真是又细心又能干，有你在身边，我心里踏实得很。”自打林安然来了这儿，吴奶奶的夸奖就没断过，听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林安然浅浅一笑，顺势说道：“我去瞧瞧锅里的牛骨汤熬得怎么样了。”话音落，她转身进了厨房，掀开厚重的汤锅盖子。乳白醇厚的汤汁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浓郁的鲜香瞬间扑面而来。她刚拿起汤勺，想舀一勺尝尝咸淡，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亮了屏 —— 屏幕上赫然显示，是周周连打了好几通的未接来电。她赶紧回拨，声音里带着歉意：“抱歉，一直在忙没注意到电话。”

　　“结束了没？我和吴勉正等着接你呢，” 周周的声音裹着几分雀跃，从电话那头传来，“正好顺路去 LF 挑件新衣服，陪我一块儿呗？”

　　林安然低头瞥了眼灶上还在咕嘟冒泡的汤锅，温声应道：“我先问问吴奶奶，看还有没有别的要忙活的。要是没事了，我这就过去。”她将手机话筒凑近门边，扬声问道：“吴奶奶，您这儿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门内传来吴奶奶温和的嗓音：“没什么事儿啦，你快去吧，别耽误了和朋友的时间。”话音刚落，木门便被轻轻拉开，吴奶奶递过来一个厚实的信封：“这是今天的酬劳，辛苦你了。”

　　林安然双手接过信封，微微躬身道谢：“谢谢您，吴奶奶。”

　　门外，那只叫 “太阳” 的小黄狗正蹲在台阶旁，尾巴摇得欢快，眼巴巴地瞅着两人。吴奶奶弯腰将它抱进怀里，笑着补充道：“小少爷今儿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再让你们见一面。”林安然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见不见那位神秘的小少爷都无所谓。能和吴奶奶这样慢悠悠地相处半晌，就已经是件足够美好的事了。

　　她背上包，深吸了一口裹挟着草木清香的山风，转身朝着那辆停在不远处的自行车走去，迎向属于她的、满是阳光的午后。

　　下山的路上，暖融融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斑驳地覆在肩头，连带着心底都漾起一片柔软的暖意。
　　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心底暗自思忖：这份工作实在是太舒心了，做的都是自己熟稔的事，吴奶奶待人温和，那位素未谋面的雇主表面上看着不好相处，但是薪水给得大方。一念及此，她忽然觉得，当初决定来到光阳这个僻静的小地方，好像也并非是什么糟糕的选择。

　　回到小区宿舍楼下时，林安然恰好撞见从楼梯上快步下来的周周。一旁的停车场里，吴勉正随意地斜倚在车门上，一只手闲适地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抬起，懒洋洋地朝她挥了挥，那动作像是漫不经心的招呼，又像是只是随性而为的一个小动作。车刚启动，林安然随口问：“于静呢？她不一块儿去吗？”

　　周周翻了个白眼：“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人，估计又跑去‘关怀’李总了吧。”

　　吴勉皱了皱眉，说道：“嘴巴怎么这么毒呢？”

　　周周直接无视，凑近林安然：“今天兼职怎么样？辛苦不辛苦？”

　　“挺好的。”林安然笑了笑，温声说道。

　　“我给你打电话半天不接，急死我了！”周周板着脸，明显还没消气。

　　林安然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没事的，哪有那么多意外。”

　　吴勉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开口：“听周周说你去兼职了？怎么样，还顺利吗？没人刁难你吧？……女孩子这么拼干嘛？你这么柔弱漂亮，万一碰上坏人怎么办？”

　　林安然笑了笑：“让你们操心了。”

　　“那干脆做我女朋友，我养你呗。”吴勉忽然开了句玩笑，语气半真半假。

　　周周立刻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整天像个中央空调，见谁都想送温暖。你是打算给全世界姑娘都安个家吗？我家安然可别被你忽悠了。”

　　吴勉被噎得不太高兴，嘴硬道：“别冤枉我啊，我可纯情得很，从来不乱来。”

　　周周冷笑一声：“你和李总是发小吧？看看他那德行，有女朋友还在外面乱搞。近墨者黑啊。”

　　吴勉不服气：“他是他，我是我。我清白得很。”

　　林安然也没往心里去，只是笑着对周周说：“吴哥爱开玩笑，他在逗我呢。”

　　周周却不依不饶：“玩笑也不能乱开。我跟安然以后可得一起养老呢。说正经的，你还没说今天干得怎么样呢？”

　　“挺轻松的。”林安然回答得很实在，“我的负责人是一位和蔼的老奶奶，人特别好，你也见过的。工作就是做一顿午饭，没什么压力。”

　　她从包里拿出吴奶奶给的信封，朝两人扬了扬：“今天的第一笔兼职收入。我请客，听说 LF 有家中国奶茶店，我们去喝奶茶吧？”

　　“哎呀宝贝太好了！”周周眼睛一亮，“自从来了光阳我就没吃过珍珠烧仙草芋圆这些东西了，想死了都。”

　　吴勉本来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整个人变得有些沉默。一路上，他几乎没再插话。车子刚停下，他接了个电话，脸色一沉，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耐烦：“得去应酬喝酒，你们自己逛吧。”

　　林安然笑着摆手：“那正好，你忙你的，喝完酒就别再跑来接我们了，我们打车回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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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安然和周周在商场里转了三四个小时，周周终于买到那件盯了很久的连衣裙，兴奋得不住往镜子里照，还一路拉着林安然讨论怎么搭配。

　　林安然却只是看看、笑笑，始终没有买什么。她觉得自己衣物够穿，不必再添置。可看着周周那么开心，她心里也跟着轻快起来。今天的兼职顺利，遇到的人都很好，挣到的钱也很多，让她有种踏实感。

　　回去的路上，林安然忽然想起吴奶奶说过很喜欢吃不太甜的酥饼。她想，明天去之前应该先烤一些带过去。毕竟人家对自己这么照顾，做点送过去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