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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朱雀出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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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
罗真正整理行囊,被忽然从窗户进来的游少珏吓了一跳。
“发什么神经?”罗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笑了笑,就着蹲在窗台上的姿势,也没打算进门:“我有事要和你说。”
罗真阴阳怪气:“先下来,咱们千江门可养不起这么大一只鸟。”
游少珏摆了摆手:“我说完就走,今日我总有些不安,不知道和七情六欲锁被破有没有关系。”
“什么被破?”罗真将手里的储物袋一卷一塞,忽然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游少珏重复:“七情六欲锁破了。”
罗真瞪大了眼,像是要把他的脑浆子都瞪出来:“你做什么去了?”
七情六欲锁乃是他们千江门无情道一脉用以辅助修炼的术法。
此法算不得真正的无情道,却能让修士在面对大是大非时比寻常人更冷静些。
但也仅仅只是冷静些,一旦修士情绪过于激烈,对应的“锁”也会被挣脱。
游少珏微微笑着,有股不管他人死活的欠揍感:“六欲皆破,师兄,有劳你替我搜罗补阵的材料了,此事我不放心交给他人。”
罗真差点被他气出一口老血。
三百年前,这小子忽然有一日闯进自家山头,跪在师尊面前,求他们师尊给他断情绝爱之法。
事出突然,他们当时还以为这小子想通了要回来走无情道。
仔细询问后才得知,是他在中洲游历的过程中无意撞见了故友的师弟乔钰,不知为何,突然动了心。
该说不说,游少珏于修炼一道的确有旁人不能及的天赋。
若是放在罗真和温真人两个修无情道的身上,也不一定能察觉出乔钰此人的古怪之处。后来还是听说观天楼修无情道的星祀为爱转修,才明白游少珏为何讨要七情六欲锁。
罗真点头:“大概要三天,这些天你是跟着我们的船走不成?”
游少珏却摇头:“不,我要留在西山。”
“你发什么神经!”罗真先骂,直接上手把蹲在窗台上的游少珏拽得低头:“人顾掌门都解契了,你留在这儿又有什么用?”
游少珏却微微眯眼:“解了,不然师兄觉得,我为何要留在西山?”
“你、”这句话的内容不少,罗真一时没想通。
游少珏把他的手松开,微微起身,伸手卡着上窗框,说道:“如果可以,有劳师兄替我多准备一份,当备用。”
说罢,转眼消失在外头。
罗真赶到窗边没看见他往哪个方向去,只能笑骂了句臭小子。
顶楼,关山越自凝神打坐中收神,沉眉望向对面闭目打坐的徒儿。
顾江月此时解了掩饰用的阵法,挥之不去的玫瑰香如鬼魂缠绕不散,愣是在满是檀香的练功室内占了上风。
片刻后,顾江月收势,睁开眼,就见师尊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抓过衣领闻了闻,对面飘来嘲讽声:“不用闻了,都腌入味了。”
顾江月红了脸。
关山越嘲讽了两句,哼了一声,没再管:“你丹田灵台里的暗伤确实好的差不多了。那小子修为也不差,天赋也好,留在你身体里的灵气团过于庞大,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消化得了的。回头你自己去打坐消化,别来污老夫的眼睛。”
顾江月不知从何说起,干脆起身告辞:“那徒儿就先下楼去了。”当务之急,是先换一身衣服,洗一洗身上的玫瑰味。
关山越闭着眼嗯了一声,等他快出去时,又说:“去把你师叔师伯叫回来,商量怎么替你师弟去除魔气。”
“是。”顾江月退下,在下楼时重新遮掩了身上的气息,仔细确认闻不到异香后,方才发出消息,邀请师叔伯前来歇鹤楼。
作罢,他孤身一人去了藏书楼。
师弟在西山时就时常与其他弟子产生纠纷,为此,乔钰一有空歇就会去藏书楼躲清净。
而今日也是差不多,顾江月在熟悉的角落里找到了抱着一本游记沉浸其中的乔钰。
顾江月瞄了眼那游记的名字,乃是南洲蓬莱出品的。
他开口:“远湘,师尊叫你回一趟歇鹤楼。”
乔钰瞥了他一眼,拒绝:“是要剔除我的魔性吧?我说过,我不会去。”
这一眼带着近乎恨意的冷漠,顾江月心知覆水难收,只说:“只一日,倘若今日无法剔除,明日就放你走。”
乔钰缓缓道:“你当初让我去寒潭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然而到了寒潭里,每隔几日就有你的仰慕者来挑衅我,在我的饭菜里下毒。”
“是我没想到这些,对不起。”顾江月这次没有辩解。
乔钰皱眉看他,意识到他在敷衍自己后,也带上了几分火气:“师兄要是没其他事,可以先去忙了,不必为我这等无名小卒浪费时间。”
然而顾江月不走:“你现在不去,待会儿也会有人来找你。”
乔钰皱眉,放下书:“你威胁我?”
“是。”顾江月利落承认:“你现在在西山地界,师尊和师叔师伯若想动手,随时可以将你抓回去。他们现在还没动手,是给你留面子罢了。”
这样直白刺骨的话扎得乔钰心气不平。
乔钰平视着顾江月,似乎是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前一晚还哀求于他,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乔钰不由得想到了一个可能:“你同别人好上了?”
顾江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我将魔尊动的手脚解决了,把白首同心契改回了心契。”
得到这个答案,乔钰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但顾江月下一句话就让他彻底懵住:“所以,远湘,你一直知道真相,是吗?”
乔钰抬头,顾江月专注地看着他,被这双眼注视的时候,他差点产生了顾江月还爱着他的错觉。
然而他很清楚顾江月是什么人——他博爱,也正因如此,不可能真正偏爱一个人。
情话能随便说出口,爱能随便给别人。
乔钰在顾江月这儿得到的,永远是第二手乃至第三手的关注。
阴暗在心底疯狂滋生,乔钰承认道:“是,那又如何?”
他知道白首同心契是魔尊动的手脚又如何?
闻人肃能给他顾江月做不到的偏爱。
“这样……”顾江月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无奈一笑,“看我焦心很好玩吗,远湘?”
“是挺好玩的。”乔钰语气平静,手中的书却已经被捏变了形。
眼下不是纠结情爱的时候,顾江月吐出一口浊气,提议:“这样,我用本门心经的最后一卷与你换,只要你安安分分配合师尊一日,我就将近些年研讨出后的最后一卷交给你。”
那是顾江月与师叔师伯近百年内修著的,可补全西山入门心法在后期的乏力。
这无疑是个极大的诱惑,更何况乔钰早有单打独斗的打算,可他如今的修为构筑在西山的入门功法上,不管是转修魔道,还是继续求仙,他都需要这功法。
见他意动,顾江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卷功法,直接递到他手中:“今晚我告诉你解法。”
此时的功法上空无一字,乔钰只好配合。
师兄弟二人沉默着出了藏书楼。
然而此时,天边划过一道流光,直冲歇鹤楼顶楼而去。
顶楼上十二尊正排开祓除魔气的阵法,窗门忽然被一只雀鸟撞开。
雀鸟落地,化作人形,焦急地冲关山越喊道:“白虎师叔!我联系不上师尊了!”
众人也知道关山越乃是仙界白虎星君入世历劫,都看向关山越。
关山越打住青雀:“怎么联系不上?”
“我方才想联系师尊问问鸳鸯镯的事,整整一个时辰,我试了几百次,都没打通!”青雀从袖中取出一枚罗盘,那是他联系仙界的工具,“我就想着找青龙师叔和玄武师伯他们,没想到连他们也联系不上。”
四象星君镇守四方,不可能同时闭关或入世。
“是不是仙庭有什么要事,把几位星君都叫走了?”明月怀疑。
关山越点头:“这倒有可能,除了他们以外的人你都联系了?”
青雀六神无主地摇头:“我灵力低微,与其他仙神的因果也不够,这才来找关师叔。”
“原来是这样……只是老夫尚未恢复记忆,恐怕得由你帮着联系那些人了。”关山越见青雀点点头,这才伸手接过那罗盘。
顾江月与乔钰进四层时,他们正启动阵法,不大的屋子里挤满了人,让他们无处落脚。
为他开门的师叔嘘声道:“关师兄有事要忙,你们两个先等等。”
顾江月点头,见师尊同青雀运动灵力,金白色的光芒在二人之间流窜,打着旋地卷入正中罗盘里。
对于仙界,顾江月知之不多,只知道如今的二百八十三星官都是后天飞升的修士升任,最初的仙神早就陨落在了漫长岁月里。
比如他师尊,就曾是三千世界中的一个凡人,登仙后接任了白虎之职,受了白虎的传承。
只见罗盘上光芒大盛,灵气形成的涡流倏忽散去,并渐渐凝成一道影像。
那影像一片黑色,让左右都拿不定主意。
青雀皱眉,伸手将影像挥散,重新凝聚后,他们才看见那是个穿着黑衣黑袍的男人。
“不是紫薇星君吗?”青雀嘀咕,这时影像中的黑衣男人忽然扭过头来,像是发现了他们的注视。
那遮住半张脸的宽大帽檐遮盖住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带着血气的下半张脸。
青雀被这黑衣人的恐怖吓住,但又觉得黑衣人有些眼熟。
关山越凝眉:“雀儿,这人……是与我因果最深的星君?”
青雀点头又摇头,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影像中的黑衣人忽然向着一处挥出剑去。
这一下真的像是要从灵气中扑出来,包括明月在内的几人都向后一仰,关山越却兀地睁大了眼。
他看见了这黑衣人的面孔,失态地从蒲团上起身,环视一圈后攫住了门口的大徒儿。
众人随他视线看去,青雀也在此时颤颤开口:“顾……掌门?”
“怎么了?”顾江月不解其意。
歇鹤楼下,洞湖水榭之上,游少珏正盘腿打坐,试图平复越来越躁动的心绪。
然而,这股躁动在某一刻达到了顶峰。
他忽然睁眼,握紧玉箫,凝神眺望天空。
有两股强大的气息正向着西山冲来,其中一股还与他因果甚深。
咯叽——
咯叽——
细小的叫声在耳边回荡,当游少珏听清那是什么的一刻,一道不期而至的凄厉鸟鸣贯彻天地!
西山之上群鸟齐飞,如逃脱末日一般向着天空追去!
所有弟子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天空,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焰从天空直贯洞湖,偌大湖泊竟在转瞬之间蒸发殆尽!
游少珏勉力抗下一击,却只能护住自己。
尽管如此,他还是被击飞到了岸上。
不等游少珏站稳,西山十二尊已经赶到了身后,顾江月上前来将他扶起。
游少珏摆手谢绝顾掌门的搀扶,看向原本是湖泊的地方。
在湖心正中,一只火鸟睁着眼看向天空,在片刻后变化作人型,人型火鸟七窍流血,毫无生气地看着天空。
“师尊!”青雀发出一声惨叫,就向湖中扑去。
死去的人型火鸟竟是朱雀星君!?
然而,方才罗盘中黑衣黑袍、以帽遮脸的黑衣人挥手打开冒失的青雀。
黑衣人看向岸边严阵以待的西山十二尊,在关山越刚要开口时,说:“将小湘君的转世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