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仙宗的修真、恋爱与日常》墨涟斋

30、2.关于我用围棋理解五行符箓却被体修师兄带偏这件事

　　关于我用围棋理解五行符箓却被体修师兄带偏这件事

　　我是苏小小，清源仙宗符箓院弟子，木火双灵根——听起来是不是很适合画符？但我师尊总用那种“这孩子没救了吧”的眼神看我，因为我已经连续三个月，在《基础五行符纹临摹与灵力注入》课上拿“丙下”了。
　　不是我不努力。我真的非常、非常努力。
　　每天天不亮我就爬起来，对着《符纹大全》描啊描，练到手指抽筋，灵力枯竭。可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一到我笔下就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离火符”的第三转折本该圆润如初阳，我画出来却像被踩了一脚的毛毛虫；“弱水符”的流转波纹要求“一气呵成，绵绵不绝”，我却总在中间断成尴尬的几截，像打嗝。
　　同院的师姐安慰我：“小小，勤能补拙。”可当她偷偷看我练习的符纸，嘴角抽搐着憋出一句“至少……线条很直”时，我知道，我的“拙”可能有点超标。
　　今天的符箓课又是莫老执教。莫长老，符箓院活阎王，板书工整如阵法，眼神锐利如符刀，最恨学生走神。我提前半个时辰就缩在讲堂最后一排的角落——这是我的固定位置，方便在听不懂时悄悄发呆，也不容易被点名。
　　莫老开始讲“五行符纹复合勾连的十七种方式及灵力消耗梯度”。黑板上很快爬满了天书般的线条和数字。我瞪大眼睛，努力跟上，手里的笔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
　　“弱水符与庚金符相邻时，若以‘坎位三旋’衔接，需额外注入三成灵力作为缓冲，否则金气易冲散水纹……”
　　三成？为什么是三成不是两成或四成？坎位是什么旋？我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又沉又懵。旁边的同窗已经开始沙沙记录，笔走如飞。我低头看看自己空白的笔记，又看看黑板上那些张牙舞爪的符号，绝望感慢慢爬上心头。
　　也许我真的不适合符箓？可当初测灵根时，那位执事师兄明明说“木火相生，最利符丹”。难道是我的木火在打架，谁也不服谁？
　　就在我第无数次神游，思考要不要转去灵植院种花时，旁边空着的座位忽然有人坐下了。
　　我下意识瞥了一眼，愣住了。
　　不是符箓院的同窗。这人……好高，好壮。普通的弟子服穿在他身上紧绷绷的，勾勒出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往那儿一坐，像座小山忽然挪到了我旁边。他手里没拿符箓典籍，反而捏着几颗颜色各异的……石子？
　　体修院的？走错讲堂了吧？符箓基础课在甲字楼三层，体修锻体场在丙字区，隔着小半个山头呢。
　　他似乎没察觉我的打量，自顾自地摊开一张皱巴巴的纸，用炭笔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九宫格。然后摆弄起那几颗石子，黑的放这边，白的放那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嗯……‘后土符’镇守中宫，‘离火符’抢占边角……”
　　他在干嘛？下棋？在莫老的符箓课上？
　　我偷偷瞄了一眼讲台。莫老背对着我们在板书，粉笔唰唰作响。我鼓起勇气，极小幅度地戳了戳旁边那座“小山”的胳膊——嚯，硬邦邦的。
　　“这位……师兄？”我气声说，“这里是符箓课。”
　　他转过头，眼神清亮，没有丝毫走错地方的窘迫：“我知道啊。你是符箓院的？正好，帮我看看这步。”他用粗壮的手指点了点棋盘上一颗黑子，“假设这是你的‘弱水符’，落在这儿，想封我‘后土符’的退路，对不对？”
　　我：“？？？”
　　我看看那颗黑石子，又看看他真诚（且理所当然）的脸，一时不知该先纠正“我在上课”，还是先问“你为什么要在符箓课上跟我讨论假设的棋局”。
　　“我……”我憋出一句，“我不太懂棋。”
　　“不是棋，”他纠正，神情严肃得像在讨论什么大道真言，“是‘仙魔棋’，模拟五行生克、阵法博弈的。你看——”他挪动另一颗白子，“这是我的‘离火符’，如果放在这里，火生土，就能支援‘后土符’，化解你的包围。但这样一来，我的‘离火符’位置就突出了，容易被你可能的‘庚金符’克制……哦，你还没动‘庚金符’。”
　　他说得一套一套的，什么“五行生克”、“位置突出”、“克制”，每一个词我都认得，连起来却让我更加迷茫。但奇异地，当他用那些黑白石子比划“包围”、“支援”、“突出”时，我脑子里那些僵硬的符纹线条，好像……稍微动了一下？
　　“等等，”我鬼使神差地开口，指着那个九宫格，“如果……如果我不走‘弱水符’，我先走‘庚金符’呢？放在这个角落，是不是可以……呃，同时看着你的‘后土符’和那边空着的格子？”我说不出“牵制”、“呼应”这样的术语，只能凭感觉比划。
　　他眼睛猛地一亮，像发现了什么宝藏：“好想法！金生水，你这里埋了‘弱水符’的伏笔？不对，你是想快速成型‘金锐之势’，逼我应对？但风险很大啊师妹，你看我如果在这里预埋一个‘丙火符’……”
　　我们俩的头不知不觉凑到了一起，声音压得极低，手指在简陋的棋盘上指指点点。他讲棋路攻势，我下意识地联想到符纹的“锋锐”与“收敛”；他说“以退为进”，我忽然有点明白“弱水符”为什么有时候需要“回旋缓冲”。
　　那些在黑板上冰冷枯燥的“勾连方式”、“消耗梯度”，在这个用石子摆出的、不断变化的迷你战场上，仿佛有了温度、有了目的。符纹不再是孤立的线条，而是会“走位”、会“配合”、会“打架”的士兵。
　　“所以符纹组合，不能只看单个画得好不好，还要看它们摆在一起能不能‘互相照应’？”我小声问。
　　“对头！”他一拍大腿，声音有点响，吓得我赶紧缩脖子看讲台，幸好莫老还在板书。“就像下棋，一个子再厉害，被围死了也没用。得看全局，看‘势’！”
　　“势……”我喃喃重复。这个词，莫老也提过，但我从未像此刻这样，仿佛触摸到它的一角。
　　“石磊！苏小小！”
　　惊雷般的怒喝炸响。
　　我们俩触电般弹开，手忙脚乱想把石子扫下去。
　　“别动！”莫老的身影已经罩在桌前，脸色铁青，目光如刀，刮过我们的“棋盘”和我几乎空白的笔记。
　　完了。我眼前一黑。符箓课开小差，还是用石子下棋……这次肯定要被罚抄《符纹基础》一百遍了，不，两百遍……
　　石磊师兄（现在我知道他叫石磊了）站了起来，身板挺直，面对莫老的怒火，竟然还能稳住声音：“回禀莫长老，弟子在给苏师妹讲解五行生克在动态布局中的应用。”
　　莫老气笑了：“用石子？在符箓课上？你一个体修，懂什么五行生克？懂什么符箓布局？”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石磊师兄却指着棋盘，一板一眼地解释起那些黑白石子代表的五行属性，以及刚才我们推演的攻防如何对应符纹的克制与协作。他甚至用我们刚才的棋局，解释了我一直搞不懂的“离火符纹第三转折缓冲设计”为什么必要——因为要防备可能存在的“弱水符”克制，需要留有余地，呼应友军。
　　他的解释不那么文雅，带着体修特有的直白和糙劲儿，却奇异地……有说服力。连我自己都觉得，刚才那盘“石子棋”，好像真的暗合了某些符箓道理。
　　讲堂里鸦雀无声。所有同窗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石磊，又看看我。
　　莫老脸上的怒气渐渐变成了古怪的审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下一秒就要被罚去扫山门台阶。然后，他伸出手，拈起一颗石子。
　　“你方才说，苏小小若走‘庚金符’于此，是奇兵，但有风险，因你可预伏‘丙火符’反制？”莫老的声音平静下来，却更让人心头发毛。
　　“是。”石磊点头。
　　“若我‘丙火符’不预伏，而是在你‘庚金符’动后，再由此处斜刺而出，快打快收，只断其联系，不求全功，如何？”
　　石磊眉头紧锁，盯着棋盘，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划拉，陷入沉思。我也跟着紧张起来，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跟着推演。
　　接下来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莫老，我们符箓院最严厉、最古板的长老，竟然和石磊这个体修，就着那简陋的石子棋盘，你来我往地“论道”起来！用的全是符箓术语，讨论的却是棋路攻防！
　　“此为‘连环扣’，看似被动，实则层层设套。”莫老最后落下一子（虚拟的），眼中竟闪过一丝近乎愉悦的光芒。
　　石磊师兄恍然大悟，激动得脸色发红：“妙啊长老！弱水为饵，后土为杀！还保全了乙木！”
　　我彻底看呆了。
　　更呆的还在后面。
　　下课后，莫老单独留下我们，不是惩罚，而是——特批！允许我们以后在符箓课上“研究棋局”（需与课程内容相关），还要每旬和他对弈一局真正的仙魔棋！
　　走出讲堂时，我脚底都是飘的。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石磊师兄挠着头，嘿嘿直笑：“小小师妹，你看，我就说有用吧？”
　　我用力点头，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兴奋、惊奇和豁然开朗的情绪填满。
　　“不过石师兄，”我好奇地问，“你怎么会想到用下棋来理解符箓？还……这么懂？”
　　他有点不好意思：“我体修入门晚，小时候家里开棋馆的，没事就瞎琢磨。后来发现，打架……呃，锻体，讲究时机、力道、角度，跟下棋排兵布阵有点像。再后来接触基础五行，发现跟棋理更通了！符箓也是调动五行灵力嘛，道理应该相通？就是一直没机会验证……今天多谢师妹配合！”
　　原来是这样！一个从小在棋馆长大、把战斗和下棋悟通的体修，碰巧来符箓课（他说是走错路，但我觉得他可能是特意来观察“五行灵力应用现场”的），又碰巧遇到了我这个快被符纹逼疯的小透明。
　　“是我该谢谢师兄！”我真心实意地说，“我从来没觉得符箓这么……有意思过。”
　　“那以后多切磋！”他眼睛亮亮的，“下次我把棋盘画工整点！对了，你对‘乙木符’的‘生生不息’循环有没有想法？我觉得可以在棋局里模拟一下……”
　　我们一边走，一边又开始比划起来。夕阳温暖，山风清爽。
　　回到住处，我摊开符纸，没有像往常一样机械地临摹。我想着那个九宫格，想着黑子与白子的进退，想着“势”。
　　笔尖落下，灵力随之流淌。这一次，“弱水符”的波纹似乎顺畅了些；“离火符”的转折，也带上了点“以退为进”的圆融。
　　虽然离“甲上”还很远，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苏小小，符箓院知名小透明，在通往“符箓之道”的正路上挣扎许久未果后，意外地被一个走错教室的体修师兄，用几颗石子和一个歪扭的九宫格，拐上了一条名为“以棋入符”的……偏门小径。
　　而这条小径的尽头，居然站着我们最严厉的莫长老，还拿着真正的棋盘等着我们。
　　这宗门，果然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我拿起一颗路上捡的、圆润的小石子，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笑了。
　　明天符箓课，好像……有点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