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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黎明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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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府西厢房的烛火亮得执拗,烛泪顺着灯台蜿蜒而下,像极了沈砚之此刻牵牵绊绊的心思。楚昭正低头系着披风的玉带,玄色的披风边角扫过地面,带起一丝冷风,却被屋内的暖意瞬间消融——那暖意,一半来自炭盆,一半来自眼前人。
沈砚之站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楚昭送他的平安扣,冰凉的玉质被体温焐得温热。他看着楚昭利落的动作,心里像被塞了团浸了温水的棉絮,又软又胀。不过是半月前才互通心意,那些藏在眼底的情愫刚敢宣之于口,连牵手时的悸动还未淡去,就要面临分别,这滋味比冬日里啃冻梨还涩,却又带着几分回甘——至少,他们如今是彼此的牵挂了。
“带子系紧些,京城比青梧冷。”沈砚之走上前,轻轻按住楚昭的手,替他将玉带的活扣再勒紧一分,指腹不经意擦过楚昭腰侧的布料,两人都顿了顿,空气里瞬间漾开细碎的暖意。
楚昭垂眸看着他,眼底的冷冽早已化作柔波,映着跳动的烛火,连眉峰都染了几分软意。他抬手抚上沈砚之的发梢,指尖触到那支素银簪,想起前日沈砚之为他温茶时的模样,心口就像被羽毛轻轻搔过。“我走后,你别总熬夜温书,等我回京给你带工部新制的算筹,比你现在用的顺手。”
“知道了。”沈砚之的声音比平日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路上才要当心,马车里的暖炉我让张妈灌满了炭,每隔半个时辰就换一次,别嫌麻烦。姜片我装在锦盒里了,就放在你随身的荷包旁,渴了就泡着喝。”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极了叮嘱远行学子的先生,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说一句,都是想把“舍不得”三个字拆成细碎的关心,悄悄递出去。
楚昭听着,忽然笑着将头抵进沈砚之的肩窝,能闻到他衣料上淡淡的松墨香——那是前日帮自己整理考卷时染上的。“砚之,”楚昭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热气拂过耳廓,让沈砚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我走后,你好好备考,放榜那日,我一定赶回来。”
沈砚之:“好。”手指却攥住了楚昭的衣襟。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想问他回京后会不会被宰相一派的人刁难,想问他多久能再见面,想问他有没有那么一刻,也像自己这样,觉得这离别太过仓促。可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到了京城就给我捎信,哪怕只是说一句‘平安’。”
沈砚之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些,仿佛要把这半月的温存都揉进怀里。他微微侧头,鼻尖蹭过楚昭的发顶,那股冷冽的少年人的气息,让他心头一热。
“一定。”楚昭轻轻应着。
沈砚之再也忍不住,低头精准地寻到楚昭的唇。楚昭的睫毛剧烈颤了颤,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仰头,主动贴近了些。起初只是沈砚之极轻的触碰,像蝶翼扫过花瓣,带着几分试探与珍重。楚昭他的唇微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度,他不敢太急切,只缓缓摩挲着,直到楚昭渐渐放松下来,笨拙地回应着。沈砚之感受到怀中人的回应软化,才稍稍加深这个吻。沈砚之,舌尖轻轻撬开他的唇齿,描摹着熟悉的轮廓。楚昭的手从衣襟滑到楚昭沈砚之的后背,指尖紧紧扣着他的披风,像是要抓住这短暂的温存。烛火“噼啪”一声爆了个灯花,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缠绵得难分难解。
“嗯。”楚昭的眼眶有些发热,他别过脸,不想让沈砚之看见自己的失态,却被沈砚之用指腹轻轻转了回来。“看着我,楚昭。”沈砚之的目光格外认真,“我沈砚之认定的人,不会让你等太久。”
窗外传来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声,楚昭知道不能再耽搁。他最后抱了抱沈砚之,转身时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他怕一回头,就会不顾一切地留下。沈砚之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手里还攥着楚昭留下的一枚平安扣,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却又让他无比笃定。
烛火依旧摇曳,沈砚之走到桌边,提笔在宣纸上写下“盼归”二字,笔尖的墨晕开,像极了此刻弥漫在屋内,久久不散的别意与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