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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走出地下实验室的才发觉天空像一块被揉皱的铅块,沉甸甸地压下来。风雪,不再是普通的下雪,而是一场狂暴的、没有尽头的白色风暴。雪花大得惊人,像撕碎的棉絮,像凝固的浪涛,带着尖啸,狠狠砸向大地,砸向一切活物。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混沌不清。能见度低得可怕,伸出手,都看不清五指。风像野兽的利爪,刮得人脸颊生疼,裸露的皮肤很快就会失去知觉。
      官道上,空旷得只剩下风雪的咆哮和雪落地的沙沙声。没有车马,没有人影,甚至连鸟兽的踪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冰雪肆虐的声响。

      就在这极致的空寂与狂暴中,一个身影,孤独地跋涉着,其余实验员都走了,苏知鱼是最后一个。

      没有随从,没有警卫,也没有一顶可以遮挡风雪的雨伞。只有苏知鱼,一个人,走在通往食堂的大道上。她带有绒毛的羽绒服早已被雪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又迅速被冻硬,像一层冰甲。风雪无情地抽打在他脸上,她的皮肤被刮得发红,甚至有些地方渗出了血丝,又被新的雪花迅速覆盖,冻成暗红色。

      她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积雪没过了她的靴筒,每拔起一只脚,都要费很大的力气。她依然挺直了身子,仿佛这风雪压力不足挂齿。她的头低垂着,好看的眉宇上挂满了冰晶,头发也都结了一层白霜,让她看起来像一尊从远古走来的雪人,只是那双黑瞳仍然目光如炬,淡漠、孤独的情绪融入其中。

      似乎没有看路,她的目光空洞地投向雪幕深处,那里是模糊的、冰冷的皇城方向。他的嘴唇紧闭着,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呼出的白气,在风雪中瞬间消散。
      这满天大雪,仿佛真的只为送她一人。它们不眷顾路边的枯草,不怜惜远方的村庄,所有的风,所有的雪,都像是被她的身影所吸引,汇聚起来,专门冲他一个人落下,冲他一个人刮去。她走在雪地里,身后很快就被新的雪花填平,仿佛她从未存在过,又仿佛她只是这风雪本身的一部分。

      突然间苏知鱼只觉得肩上一沉,再也感觉不到半分寒意,不必转身哪怕过了如此之久的时光他们之间也是心意相通,余光看见了更加保暖的大氅,一把能够遮风挡雨的伞为她保驾护航。
      低下头死死的抿住嘴,脸颊是微醺的潮红可那盈满笑意的黑瞳中却又深深隐藏着悲哀,眼睛有些发酸直到泪眼模糊,轻轻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来?这样我就可以阴暗得像那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狐狸,多么希望你身上有出现一丝丝瑕疵好让我说服自己,说不再那么喜欢你了。

      食堂里的人很多,几乎是所有的人员都在这边,熟悉的与不熟悉的,几个楼层不像往常一般清静。
      虽然喧嚷可单个的包间来上房门也是宁静,点了一首歌曲,林宥嘉慵懒迷幻的嗓音恰如其分地渲染着气氛。

      “以后都回来了?”苏知鱼喜欢喝汤于是盛一碗熬得奶白的排骨汤吹了吹,不紧不慢地问。
      晚归的少年很少喝酒,但现在他突然有点想喝了,啄了一口啤酒,回答道:“嗯,以后都不走了。”
      听闻此言内心忽然有些小激动但很快就冷静下来了,苏知鱼将冷却的差不多的排骨汤一饮而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从涵,这么多年有遇到你喜欢的人吗。”

      喜......喜欢的人吗?

      “当然,很早之前就遇到了。” 放下啤酒瓶,他看向她,微微一笑,仿佛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带来明媚的阳光:“那你呢,知鱼,这么多年有遇到你喜欢的人吗。”
      “遇到…了吧?”

      她对上对方真诚到眼底尽是澄澈的双眸终究还是不愿说谎,于是彼此坦诚以待。

      “那他喜欢你吗?”
      “应该是不喜欢吧。”苏知鱼讪讪一笑,说起来以前的故事,“我们之前吵过架,有些话说的很难听,到现在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沈从涵愣住了,他听出来苏知鱼的话外之音,情绪有些上头,于是举起啤酒猛灌一口来麻痹自己。

      “我喜欢过一个女生,她很好,我很佩服她,她不服输坚韧的性格让我感到由衷的敬佩,于是乎以她作为标准我将所有见到的人来进行对比评价。她很刻苦,她将自己逼成了一个学习的机器永不疲倦的,她从没认识到自己的优秀之处,我把她隐藏在自己的内心里,藏了很多年。”
      也许是喝醉了,也许是情绪上头,于是一股脑倾泻出来。

      苏知鱼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只是感觉内心有种密密麻麻的刺痛席卷而来,让她快要呼吸不上来,本就破碎的心被用力撕扯,她抑制住了内心的疼痛,扯了扯嘴角,佯装微笑去安慰他。
      “放心,那么最终会破镜重圆的。”
      苏知鱼突然间笑脸有些绷不住了,扯动唇角想尽力维持这一个笑容可又忍不住想哭,泪水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掉。
      “是吗,知鱼?”沈从涵直勾勾盯着苏知鱼微红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知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变得更加不自信了?你逃避着我,要我拿你怎么办呢?”
      有些话埋在心中久了便成为一根刺,不吐不快。

      “知鱼,你还不懂吗?这么多年了,我喜欢的一直是你,也只是你啊|!”
      苏知鱼呆呆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一直喜欢的少年,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对自己表白,,就像是做梦一样飘飘然,可她却偏偏梦见了她和他再也不见,她成为了孤独的知鱼博士,时间过来很多年,最后的一次见面是在对方的婚礼上。或许是他喝醉了吧。
      也许是今夜酒意醉人,寒冬使人清醒吧,明明是幻梦里也求不来的表白,苏知鱼却忽地冷静了下来。
      总是在关键时刻清楚地洞悉,自己的不坚定和他的颠沛流离让她飘摇不定。
      “你醉了,从涵。”
      “知鱼,我没醉。这番话我很久之前就想说,但我从来没有正视自己的内心。我也一直气你为什么那时会放下我们的友谊转头就走,也气你那次争吵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一直负气忍着不联系你。这么多年的经历我好像什么都得到了,但是总感觉内心空荡荡的,我一直在寻找着,寻找着,一直到我遇见了一位很像你的女生。我跟她一直交流着发现,我喜欢的不是她,而是有着你影子的她。她不是谁的替代品,我也不想借着她睹物思人,所以我回来了。很对不起这些事一直没告诉你,也是我和你一直赌气,对不起知鱼,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我害怕你讨厌我,我不敢靠近你,不敢跟你解释。再到前段时间,婉出差我们的基地,偶然遇到了我,在一个咖啡店里我们聊了聊彼此的经历,她知道我一直想你,她想为你努力一次,不想让你留遗憾,告诉了我,你喜欢我。”

      究竟什么才算喜欢呢?当你的思绪不经意的想到他/她时,心跳加速便是喜欢。

      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内心可时间却过来如此之久,将剩下的啤酒全灌进胃里,沉默了好久,直到啤酒瓶被他捏变形,“知鱼,我才看清我的内心,也明白自己对你的喜欢,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多年。”
      “从涵,你这是真的对我的喜欢,还是知道我喜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亏欠,你分得清吗?从涵,我喜欢你没错,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依然喜欢你,但你突然来说你喜欢我,这到底是执念还是妥协?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回应你的喜欢。”

      说完,苏知鱼拿起自己的东西仍然是穿着他的大氅向那场永不停息的风雪中走去。

      坦诚相见,沈从涵的酒也被她开门时溜进的风吹醒了几分,注视着那个有些像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眸光温柔,不像夏日灼热的阳光,也不似冬日凛冽的寒风。它更像是一汪被晚风拂过、漾起细碎涟漪的春水,带着一种沉静而温暖的质感。
      轻声开口,诉说着爱意,立下誓言。

      “知鱼,无关亏欠,无关妥协,无关执念,我喜欢你,从头到尾,我喜欢的只有你。”

      独自行走在一派北国风光的冰天雪地里,苏知鱼破碎的心时刻受着煎熬。
      如果你没有回来就好了,如果你不那么好就好了,至少不要对我那么好啊!
      那份曾经熄灭的不甘与希冀再次被他亲手点燃。
      她追随了一个青春的人,在青春的末尾已经彻底绝望的时候,互相平行的命运线相交了,他告诉她:“知鱼,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这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终于要得偿所愿了,但是她不敢接受这份喜欢,她也不相信也不相信自己这么值得被他喜欢,她需要找回曾经那个拥有执念、事事强求的苏知鱼。

      很抱歉,你把尊严都放在了地上,我却驳了你的面子。

      鹅毛般的大雪,毫无倦意地飘落着,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素净的一片。她拉了拉披着的那件厚实得像个小帐篷的米白色大氅,两只袖口随着凛冽的寒风飞舞着,小心翼翼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下得太大,遮蔽了所有嘈杂,世界只剩下纯粹的洁白和宁静,让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也许是踩在雪地上的那种奇妙触感,每一步都像踩在柔软的云朵上,回味以前,只是这纯粹的白,这无垠的雪,本身就蕴含着某种能洗涤心灵的力量。

      抬起手,任由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看着它们短暂地融化,发出一声轻快的惊叹。
      雪花覆盖她的头发和肩膀,微微转头,远处后方是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正深一步浅一步的追来,于是故意放慢脚步等待着对方,她看清楚了,白雪盖满了沈从涵的头发。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凛冬的寒风吹拂也只是揭露了旅程的上半部分,伴随着大雪漫天,那段暗恋的终曲也已告一段落,彼此的坦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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