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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如你所愿 ...

  •   李溪追到烧烤店,这儿只有吃着喝着的学生,和一个中年戴眼镜的男人,柱子后面的人群里的一个座位,是空的。
      刘松林朝着陈皓挤眉弄眼“我就说许老师不对劲吧……”
      李溪转过身来,对刘松林轻声问“你们许老师在哪?”
      学生们叽叽喳喳问他是谁,就连撸着串的张兴也凑过来“小伙子,你找许老师干嘛的?”
      李溪看这人多就随便编了个理由“我和他是大学同学,想叙叙旧。”
      张兴喝了一口啤酒,拿了新凳子,拉着他坐到了那空位旁边“那好,他去解手了,来吧,咱俩先喝一杯吧。”
      李溪也没谦让,只是他是洗过澡的,换了宽松白短袖黑短裤踩着拖鞋跑下来的,身上不免又要沾上味道。
      李溪看了菜单,加了不少肉串和一提奶啤。老板一看就是干了很多年了,老练的翻着面,扇着风,串上的快,热情的摆到不锈钢盘子上,端给他。
      “霍,你一个人能吃完?”张兴推了推眼镜,看着堆成山的羊肉串牛肉串,还有烤的耗儿鱼,烤韭菜……
      “肯定吃不完啊,吃不完大家一起吃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李溪端起酒杯,很体面客气的主动和张兴敬酒。
      张兴笑眯眯的,喝了不少,身上都有酒味,他凑过来“小伙子,你和许老师是大学同学是吧,那他……”
      张兴说着说着打了个嗝,李溪面不改色的偏了偏,散味了才又过来听着“他为什么读到大四了退学了?”
      李溪听到这话愣神足足有半分,他记忆里的许易生,努力又上进,贫穷却很是有骨气,任凭世界上谁都退学,他许易生不会。
      “不可能……他不可能退学。”他说出来的时候,张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看起来像醉了。
      李溪喝了一大口奶啤,刚进肚子里是热的很汹涌的酒味,后味倒是淡淡的。
      他有点沉默的撸着串,脑子里全是那句话,为什么读到大四退学了?
      他们是大几的时候分开的呢?
      升大四的那个暑假?
      他只记得,拖着行李,一个人站在机场,看到许易生发的短信,那时他们才分开半天不到,前一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
      但是分手绝对不会是他不读的原因,许易生很喜欢画画。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突然发那样的短信,为什么不读,为什么重逢他连一句话也不说。
      出什么事了。
      “喂,叔叔,你的酒给我们分点呗。”陈皓和几个男生已经站在张兴身后,问他要酒喝了。
      思绪被拉回,李溪推了推脚边的啤酒,抬头笑着说“随便喝,你们买什么都行,这顿我请了,但是叫叔叔就不必了。”
      刘松林过来笑嘻嘻问“那老登,你和许老师真是同学吗?为什么许老师一见你就跑。”
      李溪知道他说的是下午,许易生察觉到他在看,慌不择路的淌了水。
      “那必须是啊,可能,可能你许老师暗恋我,不好意思吧。”李溪大口喝了冰奶啤,沫子很清爽,味道很不错。
      “哈哈哈,怎么可能暗恋男的,许老师有前女友的,不过得了绝症还被车轧死了,他在为那个女孩子守寡。”刘松林说。
      李溪的脸肉眼可见的黑,这跟当着他面骂他有什么区别吗?
      周围同学都听见了,凑过来问。
      “松哥你怎么知道的?”陈皓停下抢串行为问。
      真的吗?”陈梅问。
      “许老师真是个好男人。”白宁叹了口气。
      ……
      白宁这一句话给众人整沉默了,孩子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本来因为喝酒脸上淡淡的红,现在更是憋着一口气,红得更厉害了。
      “是的,他是个好男人。”半晌,李溪肯定的说。
      “我凑,大叔,你给我们讲讲许老师的故事行吗?”白宁凑过来八卦,她很喜欢许老师,在她看来,许老师比谢老师还温柔,刀子嘴豆腐心,对他们很好,经常自己垫钱给他们买好吃的。
      “说了别叫我大叔,害,你们等他回来自己问吧,反正,他确实是个好男人,准确来说,是个好人。”
      好的有点傻,李溪心里想着。
      “哎。”学生们唏嘘着,又去撸串了,李溪等了很久没等到许易生回来,最后付了钱,和刘松林扶着胖胖的张兴,给他们好好带回了民宿。
      一群人道了谢,乖乖各回各屋,准备睡觉了。
      他叫住在走廊上最后一个往回走的刘松林问“你们许老师住哪间?”
      “1703。”刘松林老实的说。
      “你们许老师去哪里啊,怎么那么久都没回来。”为了不让他误会,李溪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找补。
      刘松林只当是老同学叙旧,摆头说他也不知道,揉着眼睛往屋里走。
      李溪猜,许易生可能在躲着自己。
      在1703抽了一根烟,直到烫手,李溪才灭了烟头丢进垃圾桶,往楼梯走去。
      这里的民宿都很古老朴素,都是木头的老房子,装饰也没有太现代的,基本上都是手工编织的结或者是彩线做的工艺品或者是别的什么。
      民宿外面挂着一长串红灯笼,轻晃着,互相影响的红色的灯光有些交缠不清。
      走过长长的走廊,李溪站在楼梯口,往下看到了恰巧正往上走的许易生,手里提着什么东西,愣在木头台阶上,整个人被罩在属于李溪的阴影里,显得有些弱小。
      李溪能看出来许易生的惊慌失措,跑的东西都散落了一地,是一些洗漱用品。
      他在前跑,李溪往后追,李溪的身体素质比许易生强多了,可他看到许易生跑的慌张撞到小摊贩的架子上,小贩指着他骂的时候,李溪的脚步放缓了很多。
      在他回头时往熙熙攘攘的人里一躲,许易生就看不见他,以为他甩掉了李溪。
      许易生站在桥头,大口喘着气,看着面前的光亮,心里还是有些后怕,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要跑。
      黑暗里的夜很静,天上挂着星星,这里的光照系统,只是集中在那些商铺附近,无名小桥这儿没有装上灯,想着村里人识路,外地人晚上不回来。
      周围只有虫鸣,风哗哗刮过吹的树叶沙沙摇摆的声音,四面环起来的山,像沉睡的巨人。
      山里,神秘、令人害怕且兴奋的一声狼嚎,打破宁静。
      李溪不紧不慢的逆着光向他走来。
      一把抓住许易生的手腕。
      “跑什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李溪感觉到许易生的手在颤抖,他跑不动了。
      “五年没见,想我了没?”李溪在他右耳耳边说着,他对许易生的宕机后的颤栗反应很满意,轻笑两声。
      手从手腕过到许易生冰凉的手心,恶作剧的画了两道圈,然后以不容拒绝的力度,握住了他的手。
      许易生挣脱着,用指甲掐着李溪的手背,李溪不喊疼也不松手。
      黑灯瞎火;有两位汉子从桥后往街里走,说话声越来越近。
      许易生挣扎的更剧烈了,他不想让人看见,五家村说不定有人还认得他。
      李溪在黑暗里笑了笑,牵着他的手,沿着河边走,走了不知道多久,一直走到了大马路上,看到了排排路灯。
      李溪开了车门,许易生看了看他的脸,李溪心情很好,笑着“你就算趁我过去开了车门跑下来,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李溪坐上主驾驶,要为许易生扣安全带,许易生垂着眸,自己系上了。
      车里放着温暖的缓慢调子的歌,李溪说着话。
      “你怎么不问去哪?”李溪问他。
      ……许易生沉默着,看着窗外的景色,即使他的发已经被风吹的直往后飘。
      “你怎么退学了?你不像是会主动退学的人……是因为我?”李溪依旧问着。
      ……
      许易生依旧沉默着,对他的话没反应也没一点可以观察到的情绪波动。
      “为什么看见我就逃,你是害怕我,还是,还爱我?”李溪问出最想问的问题,不出意外的,许易生依旧是沉默。
      只有音响依旧放着音乐,廖俊涛的谁。
      “并没要求谁能体会,更别善作慈悲。”
      “同情才不会给我安慰,反而让我流泪。”
      “走得越近心越像刺猬,从未卸下防备。”
      “不如早就把我往外推,彻底粉碎。”
      ……
      “在你眼中我是谁,你想我代替谁?”
      “彼此交换喜悲,爱得多的人总先掉眼泪。”
      “在你眼中我是谁,霸占被爱的滋味。”
      “拥抱让你好累,爱得多的人先变虚伪。”
      循环了两遍,直到许易生沉默着关掉音乐。
      李溪笑在心里的更开心了,看来歌词是说中了。
      停下车,雅州廊桥上的风很大,下着蒙蒙细雨,但不冷,桥上的灯很漂亮,照的江水都发着光。
      远方是平地而起的半山,佝偻着身子,甘愿为这座桥作陪。
      雨城的雨很奇怪,完全按照心情来的,谁也摸不准什么时候突然下雨,这里经常性的下雨到人人习以为常,夏天的雨更是变化个不停。
      这里像女娲补天时遗忘的小地方,整日整日飘着细雨。
      雨击打出来形成的薄雾,在远山和廊桥间横着弥散着,飘飘然像仙子的衣带。
      廊桥很长,旁边是半人高的护栏,许易生跟着他,一言不发的。
      从桥头走到桥尾,也没说出来一句话。
      “我记得你说过,你说这座桥上的风景很好看,特别是夕阳,傍晚不热不燥的晚风温柔的拂过发丝和脸旁,晚上的夜景很漂亮,漂亮到来这拍照的人络绎不绝,说这里比都江堰还好看,因为这里是你的家。”李溪往下踩着石阶,自顾自说着。
      许易生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随手说出口的一句话,记得这么深。
      不知不觉,二人来到了桥下,江边的平地上。
      树枝层层叠叠,挡着,把二人隔绝到无人发现的世界,周围没有了人声,只有滚涌的江水豁达往前冲时带起的水浪,还有几条鱼冒出头来或呼吸或戏水的声音。
      许易生有些踌躇的站在离李溪有个两三个台阶的树影里。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你的家乡,可惜这次要食言,以前我说过,来你这见家长,是一定要给你家里带两车的礼,抱歉……”
      李溪下意识的掏出了烟,又放了回去,朝着许易生阴影里藏着的脸露出了苦笑。
      “发生了什么事,你连大学也不读了,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过得不好么。为什么一直不和我一直不说话,我是不是连知情的权利都没有。”李溪像拿起钱包,给许易生自己的卡,可意识到,自己的东西都在酒店。
      “过得不好能和我说么?我可以帮助你……就算是前任,我也想帮帮你。”李溪看着他,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他的眼神很坚定,也带着一丝类似祈求的味道。
      许易生还是不说话,就那样,像看着陌生人一样,静静地盯着李溪。
      许易生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永远不要再见再联系的好。
      “你过来。”李溪说。他想让许易生站在他身边。
      许易生下了那两步台阶,站在他的右边,青衣江很宽,很磅礴,浪很大,他们站的地方离水很近,冲上来几朵浪花带着水珠,偶尔会打在腿上鞋子上。
      许易生看得出神,他好久没来了,廊桥似乎更老旧了一些,江水确实不变的。
      下一秒,许易生瞳孔紧缩,面门袭来酒味,浓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李溪扶着他的后脑勺,闭着眼吻在了许易生的双唇,李溪的眉眼很浓烈,睫毛很长,嘴唇是软的,湿润的,和以前一样。
      许易生呆呆的反应,莫名其妙的想,刚刚,李溪是不是酒驾,回去的话,换他来开吧。
      他喝酒了,喝了多少。
      吻的越来越深,许易生脑袋有些晕了,或许,这是一场美梦。
      直到李溪睁开眼,与他四目相对,嚣张的咬着许易生的下唇,许易生吃痛微微张开了嘴,李溪眼里带着笑意,舌尖卷着酒气和这奔腾的江水一样,攻城略地般不知停息。
      知道许易生重重的推开他,把没有防备的李溪推到地上,只差半寸,就可能落入江水。
      “说话,你不说话,我真的会疯。”李溪不太雅观的坐在地上,眼睛却和狼一样,狠狠盯住许易生的脸。
      “再不说话,我就跳下去,许易生,你知道的,我不会水,我会死的。”李溪说。
      “反正你也推了我,大概你也想让我去死吧,那就如你所愿。”
      李溪眼里有些哀伤,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许易生知道,他想起来的是上次哑着声音说的那句“如你所愿。”时的心情。
      李溪,脱了短袖,深深的看了许易生一眼,像是在告别。
      许易生在他转身面向江水的一瞬间,反应很快的,紧紧地牵住了他的手臂。
      “谁想让你去死了!”许易生把他拉回来,弯腰拿起他随意扔在地上的短袖,把他往回拉,拉着他坐到了石阶上。
      “所以,你是恨我,还是爱我,说实话,许易生。”李溪坐在台阶上,从下往上看着许易生,脸上没了张扬和意气风发,反而是有些虔诚和可怜的表情。
      “李溪,我恨死你了。”许易生说,他没再看李溪的脸。
      雨还在下,风呼啸着,卷起二人的发,浇灭那些不清醒的刚冒出头的苗苗。
      李溪故作轻松的一笑而过,轻轻的说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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