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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蜂蜜水的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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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钱婆婆来闹了一场,我这块“小抹布”在油屋的地位变得有点微妙。青蛙吉不太敢使劲吼我了,其他清洁工看我的眼神也带着点好奇和……羡慕?
“羡慕啥?羡慕我差点被搜身,还是羡慕我天天刮油壶?” 我一边跟老油垢搏斗,一边嘀咕。
不过,变化最大的,是白龙。
以前他找我,不是塞任务就是给警告,来去像阵风,话比金子还贵。现在嘛……
比如今天,我正在后勤部角落偷偷啃他上次给的肉干(啊,真香!),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我旁边。
我吓得差点噎住,抬头一看,是白龙。他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白、白龙大人!”我赶紧把剩下的肉干藏到背后,擦擦嘴,“您怎么来了?视察卫生?” (内心:该不会要收回肉干吧?!)
白龙的目光从我油乎乎的手和嘴角可能存在的碎屑上扫过,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好像……没那么冷了?
“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个小竹筒,上面还塞着木塞。
我接过,摇了摇,里面有水声。“这是什么?新型清洁剂?”
“……是蜂蜜水。”白龙的声音有点不自然,“锅炉爷爷说,吃太干的东西,喝点这个好。”
蜂蜜水?白龙专门给我送蜂蜜水?因为我偷吃肉干怕我噎着?
我愣住了,举着竹筒,抬头看他。他侧着脸,目光看着远处的油壶山,耳根子好像……有点红?
“他是在不好意思吗?那个平时冷着脸、说话像吐冰碴子的白龙?” 我心里像是被小刷子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暖。
“哦……谢谢啊。”我小声说,拔开木塞,喝了一口。甜甜的,温温的,一路暖到胃里。“好喝!”我咧嘴笑了。
白龙这才转回头,看了我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嗯。”他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说:“最近……工作还习惯吗?”
“工作?刮油壶有啥习惯不习惯的?” 我老实回答,“就那样呗。就是腰有点酸。”我揉了揉后腰,天天弯腰刮壶,确实受不了。
白龙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知道了。”他说,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这个,你晚上回去敷在腰上,会舒服点。”
我接过,打开一看,是种散发着清凉药草香的膏体。“这……也是锅炉爷爷给的?”
“……我调的。”白龙说完,立刻补充,“药材是爷爷那里的。随便调的,不一定有用。”
他自己调的?为了我的腰?我感觉手里的布袋有点烫手,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谢谢……”我声音更小了,脸也有点热。“川岛奈你争气点!不就是点药膏吗!脸红个泡泡茶壶!”
“我走了。”白龙似乎也觉得气氛有点怪,转身要走。
“等等!”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叫住他。
他停住脚步。
我拿出上次他没要、但我一直留着的那颗糖(用干净油纸包好的),递过去,眼睛看着自己的破草鞋:“这个……真的挺甜的。你……尝尝?算……回礼?”
说完我就后悔了。“人家给你蜂蜜水给药膏,你就回颗快化了的糖?川岛奈你真抠!”
白龙看着那颗糖,沉默了好几秒。就在我以为他又要拒绝时,他伸出手,接了过去。
他没有立刻吃,只是握在手里,指尖轻轻碰了碰糖纸。然后,他抬起眼看向我,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青色眼眸里,好像有了一丝很淡、很淡的笑意,像阳光掠过深潭的水面。
“好。”他说。
就一个字,但我感觉比给我十倍跑腿费还让人高兴。
他转身走了,脚步好像比平时轻快了一点点?是我的错觉吗?
我捧着蜂蜜水和药膏,在原地傻笑了半天,直到小刷子过来戳我:“小抹布,你捡到钱啦?笑这么开心?”
“比捡到钱还开心!” 我心里哼着歌,感觉手里的刮刀都轻了!
“油壶君们!今天心情好,给你们来个深度护理!”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油屋的麻烦,就像油垢一样,刮掉一层,又来一层。
这天下午,油屋突然来了几个气势汹汹、穿着官家服饰的妖怪,直奔汤婆婆大殿。听路过的侍女窃窃私语,好像是“异世界环境监管司的人,来查油屋的污染物排放和废料处理是否达标。
“好家伙,还有环保局?” 我惊呆了。
汤婆婆显然没料到这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殿里传来她尖锐的辩解声和对方严肃的质问声。
很快,整个油屋都动员起来,进行突击大扫除。我们这些底层清洁工更是被赶到最脏最乱的角落,进行地狱式的清理,企图掩盖某些“不合规”的痕迹。
我被分到后院靠近污水渠的地方,那里堆积着各种可疑的残渣,气味堪比生化武器。我戴着破布口罩(自制),一边干呕一边铲,心里把汤婆婆骂了一万遍。
就在我累得头晕眼花时,一个监工的妖怪(不是青蛙吉,是汤婆婆直属的亲信)走过来,趾高气昂地指着一处明显是新鲜倾倒、还没处理的粘稠黑色废料说:“你!把这里立刻弄干净!用手刮!快点!检查的大人马上要巡视到这边了!”
“用手?!这玩意看着就有毒啊!” 我看着那冒着可疑气泡的黑色物质,头皮发麻。
“愣着干什么!耽误了事,你负责得起吗!”监工妖怪厉声喝道。
我咬着牙,看着自己红肿还没好全的手,又看看那滩东西。“完了,这下手真要烂了。”
就在我颤抖着伸出手,快要碰到那黑色废料时——
“住手。”
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响起。
白龙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开。他的手心有点凉,但力道很稳。
“白龙大人?”监工妖怪愣了一下,随即赔笑,“这点小事,怎么惊动您了?是汤婆婆吩咐要尽快清理……”
“这里我来处理。”白龙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压力,“你去别处监督。至于她,”他看了我一眼,“调到前院去擦景观石。那里更需要人手做表面功夫。”
监工妖怪显然不敢违逆白龙,虽然不甘心,也只能讪讪离开。
监工一走,我立刻想抽回手,但白龙没放。他低头查看我被抓住的手腕,眉头紧锁:“你的手还没好?不是给了你药膏?”
“啊?哦,用了,好多了!这个是旧伤!”我赶紧说,脸又开始发热。“他干嘛一直抓着我手啊!”
白龙似乎意识到不妥,立刻松开了手,但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一点热度。他看了一眼那滩黑色废料,眼神沉了沉:“这东西腐蚀性很强,不能徒手碰。汤婆婆急了,下面的人就乱来。”
“我知道……”我小声说,“谢谢啊,你又救了我一次。” (算上之前的,欠他好几条抹布命了!)
白龙没接话,而是从怀里(他怀里怎么像个百宝袋?)拿出一副薄薄的、像是某种鱼皮材质的手套,递给我:“戴上。前院景观石有些缝隙也要清理,可能有点扎手。”
我接过手套,心里那点暖意咕嘟咕嘟冒泡。“他连这个都准备好了?是猜到我会被刁难?”
“快去吧。”白龙转身,似乎要去处理那滩黑色废料。
“白龙!”我又叫住他。今天好像特别有勇气。
他回头。
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你……你也小心点。那东西看起来很毒。” 说完我就想捂脸。“废话!他当然知道!要你说!”
白龙看着我,那双青色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我脏兮兮却写满担忧的脸。他眼里的冰好像彻底化开了,漾起一丝柔软的波澜。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嘴角的弧度比刚才更明显了一点,“我会的。你也是。”
这次,他没再急着离开,而是看着我戴好手套,走向前院,才转身去处理那滩麻烦。
我边走边摸着手套,又想起他刚才抓住我手腕的温度,还有那个浅浅的笑容。
“川岛奈,” 我对自己说,“你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这条闷骚龙了。”
“虽然他还是个谜语人,虽然他还是汤婆婆的手下,虽然前途一片迷茫……”
“但是,他给我蜂蜜水,给我调药膏,给我手套,还对我笑哎!”
心里像揣了只蹦跶的青蛙,噗通噗通。连前院那些刻着丑八怪雕像的景观石,看起来都顺眼了不少!
“擦石头!擦完石头,说不定又能偶遇白龙,然后……嘿嘿。” 我一边傻笑,一边卖力地擦拭起来。
油屋的危机还没解除,但我的春天,好像随着那桶蜂蜜水,悄悄来了点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