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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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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白龙给我蜂蜜水、药膏,还从我手里救下我的爪子(和抹布命)之后,我看他的眼神就彻底不对了。
以前是:“哦,那个很帅但很冷的谜语龙上司。”
现在是:“啊!那个有点闷骚但居然会关心抹布的好龙!”
刮油壶的时候会想:“他今天会路过吗?”
吃饭的时候会想:“他吃啥?也吃这种猪食吗?”
晚上躺板板会想:“他耳朵红的样子还挺可爱……”
“停!川岛奈你醒醒!” 我拍拍自己的脸,“你是块抹布!他是条龙!还是汤婆婆的头马!你们是不可能的!想想你的跑腿费!那才是实实在在的!”
话虽这么说,但眼睛不听使唤啊!一有机会,我就贼兮兮地往白龙可能出现的地方瞄。
这天,油屋的环保突击检查还在继续,气氛紧张得像拉满的弓。我被派去擦拭大厅里那些巨大又华丽(但很碍事)的柱子。擦着擦着,就看到白龙陪着那几个官家妖怪巡视过来。
汤婆婆跟在旁边,脸上堆着假笑,但眼神像刀子。白龙则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一丝不苟地介绍着油屋的先进排污系统(我听着都假)。
我赶紧低头,假装努力跟柱子上的浮雕死磕。他们一行人越来越近,我能听到官家妖怪挑剔的提问和白龙冷静的回答。
就在他们快走过我身边时,一个官家妖怪忽然停下,指着柱子底座一处不太显眼的、颜色略深的痕迹(可能是什么陈年酒渍)问:“这里,为什么颜色不一样?是不是有泄漏没清理干净?”
汤婆婆脸色微变。白龙上前一步,正要解释。
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也许是表现欲作祟,也许是想帮白龙解围,脑子一抽,举起手里脏兮兮的抹布,用一种特别憨、特别卖力的语气大声说:
“大人!这个我知道!这是去年丰收祭的时候,河神大人喝醉了,靠在这里吐的果酒!可难擦了!我用了一百桶水才弄淡了点!绝对不是泄漏!我以我抹布的职业生涯担保!”
说完,我还用力在那块痕迹上蹭了两下,证明它“只是污渍”。
一瞬间,全场安静。
汤婆婆:“……”
白龙:“……”
官家妖怪们:“……”
其他围观的:“……”
我举着抹布,僵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干了啥。“完蛋!插什么嘴!这下死定了!”
汤婆婆的眼神能杀人。白龙看着我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像是想叹气,又像是有点……想笑?
为首的官家妖怪皱着眉,看了看那块痕迹,又看了看我傻乎乎举着的抹布,居然点了点头:“嗯,痕迹确实像干涸的酒渍。清洁工倒是挺……实诚。继续吧。”
他们居然信了?!继续往前巡视了!
汤婆婆狠狠瞪了我一眼,赶紧跟上去。
白龙在经过我身边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用只有我能听到的气音飞快地说:
“呆子。”
然后他就走过去了。
我:“……?”
他骂我呆子?但不是那种生气的骂,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有点……无奈?甚至……有点宠溺?(可能是我的幻觉!)
我举着抹布,石化在原地,脸上温度飙升。“他叫我呆子!他居然用那种语气叫我呆子!啊啊啊!”
小刷子溜过来,捅捅我:“小抹布,你胆子也太大了!不过……白龙大人刚才看你那眼神……啧。”
“什么眼神?”我立刻追问。
“就……跟平时不一样呗。”小刷子挤眉弄眼,“说不出来,反正没那么冷了。你俩是不是……”
“没有!别瞎说!”我赶紧否认,但心里那点小泡泡冒得更欢了。
经过这么一闹,检查的风波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油屋上下松了口气。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白天那句“呆子”,还有他当时那个眼神,忍不住傻笑。
“川岛奈你没救了!一句呆子就让你找不着北了!”
正胡思乱想着,窗户忽然被轻轻叩响了。
我吓了一跳,油屋的宿舍窗户又高又小,谁来敲窗?我蹑手蹑脚走过去,踮脚往外看——是白龙! 他站在窗外昏暗的光线里,对我做了个出来的手势。
“大半夜的!爬窗约会?这么刺激?” 我心跳如鼓,赶紧披上外套(还是那件破工装),偷偷溜出房间。
白龙带我来到油屋屋顶一个僻静的角落。这里能看到远处沼泽朦胧的月色,还有油屋星星点点的灯火。夜风凉凉的,但没那么臭了。
“你……找我干嘛?”我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该不会是要批评我白天多嘴吧?”
白龙没立刻说话,只是看着我,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白天的事,”他终于开口,“谢谢。”
“啊?谢我?”我没想到是这个开场,“谢我什么?谢我差点搞砸?”
“谢你……反应快。”白龙嘴角似乎弯了一下,“虽然方法很蠢。”
“又骂我蠢!” 我鼓起脸,但心里一点也不生气。
“这个,给你。”白龙递过来一个用干净叶子包着的东西。
我接过,打开,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是烤红薯!还是热乎乎的!
“锅炉爷爷那里烤的。”白龙解释,“你晚上……可能会饿。”
“他居然记得我晚上容易饿!(因为食堂根本吃不饱)” 我捏着温热的烤红薯,感觉心里比红薯还烫。
我们俩并排坐在屋顶边缘,谁也没说话。我小口小口地吃着烤红薯,甜糯的味道在嘴里化开。白龙就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灯火,侧脸在月光下好看得不像话。
气氛有点安静,但……不尴尬。反而有种奇怪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白龙,”我吃完最后一口红薯,擦擦嘴,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给我蜂蜜水,药膏,手套,现在还给我烤红薯。就因为……我帮你跑过腿?”
白龙沉默了一会儿,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一开始,或许是吧。”他声音很低,“觉得你……有点特别,不像普通的存在。有用,而且……不算讨厌。”
“不算讨厌……这算什么评价!” 我撇嘴。
“后来……”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看你明明怕得要死,还硬撑着干活;看你为了点吃的和跑腿费,眼睛发光;看你傻乎乎地替我解围……”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就觉得,这块小抹布,还挺有意思的。不想看你真的变成一块没用的抹布,或者……消失。”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疯狂加速。
他说我挺有意思!他不想我消失!四舍五入就是有点喜欢我吧?!
我脸热得能煎鸡蛋了,低头玩着手指:“那……那我现在,还算有用吗?”
白龙轻轻笑了,是真的笑出了声,虽然很轻。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像揉小狗一样!)。
“现在,”他说,“你就算没用,我也……”
话没说完,他忽然停住,收回手,转头看向油屋深处的某个方向,眉头皱起。
“怎么了?”我问。
“有动静。”白龙站起身,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凝重,“看来,麻烦还没结束。”
他也看向我,眼神复杂:“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接下来……可能没这么清静了。”
他把清静两个字咬得有点重,像是在暗示什么。
我点点头,知道他又要回到那个冷静自持、肩负重任的白龙大人了。但刚才屋顶上那段短暂的、温柔的时光,已经足够让我心跳好久。
“你也小心。”我说。
“嗯。”他应了一声,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摸着被他揉过的头发(虽然很油),捧着还残留一点温度的叶子,慢慢往回走。
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甜的,暖的,还有点对未来隐隐的担忧。
但是,不管接下来有什么麻烦,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了。
这条闷骚龙,心里,好像真的有我这块抹布的一点点位置了!
“加油,川岛奈!为了守护这点点位置,也要努力活下去!刮更多的油壶!赚更多的跑腿费!” 我握紧拳头,充满了斗志(和粉红泡泡)。
屋顶约会(?)之后,白龙好像更忙了,见他的次数少了。但每次见到,哪怕只是远远一眼,他看我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少了冰冷,多了点……温度?关切?
而我,刮油壶都刮出了恋爱的酸臭味(小刷子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