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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可怜的小抹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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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们继续小抹布(前川岛奈)的油屋求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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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后勤部的走廊,像某种巨兽黏糊糊的消化道,墙壁上附着经年累月的油垢,在昏暗跳动的灯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空气中仿佛什么东西在悄悄腐烂的复杂气息。
我被两个蓝皮侍从夹在中间,他们步伐沉重,呼吸粗重,但对我手腕上那副刚刚卸下、还残留着冰凉触感的手铐痕迹毫无兴趣,显然已经司空见惯。
我,新鲜出炉的“小抹布”,此刻正努力消化自己这个充满“职场定位”的新名字,并试图从这糟糕的环境里找点乐子(或者说,找点吐槽素材)。
“两位大哥,”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咱们后勤部,主要KPI是啥?按抹布使用面积计件,还是按擦拭物体的恶心程度评级?有没有月度优秀抹布评选?奖品是更耐用一点的布料吗?”
左边的侍从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带着鱼腥味的热气。右边的则低头乜了我一眼,瓮声瓮气道:“少废话,小抹布。到了地方,自然有活给你干。保管……让你充实。”
这语气,怎么听都不像好事。
走廊尽头是一扇低矮、厚重的木门,门板上满是划痕和可疑的污渍。
侍从之一推开门,一股更加浓烈、几乎实质化的混杂臭味扑面而来,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后空翻(当然,没翻成)。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洞穴般的空间。
这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桶,以及许多我叫不出名字、但看起来就很不妙的清洁工具。
几十个穿着和我类似、但更加破旧肮脏的“小XX”(小扫帚、小水桶、小刷子……)正埋头苦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认命的麻木感。
一个体型臃肿、皮肤像癞青蛙一样疙疙瘩瘩、围着油腻围裙的妖怪,晃动着身躯走了过来。
他(她?它?)用绿豆大小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尤其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不知是笑还是咳。
“新来的?小抹布?”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我是后勤管事,青蛙吉。你的工作范围,”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指向洞穴最深处的那个角落,你就“负责清洁‘无尽油壶’回收区。记住,每天要自己清洗十遍以上,达不到标准……”他咧开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就让你用舌头去舔干净。”
……很好,非常具体,非常具有挑战性,非常符合“小抹布”这个岗位的终极奥义。
“青蛙吉大人,”我举起手,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种“我好学上进”的表情,“请问‘无尽油壶’是什么?另外,自己清洗抹布的水源和皂角在哪里领取?还有,工作时间内有休息间隔吗?比如,每刮完十个油壶允许深呼吸一次新鲜空气……呃,相对新鲜的空气?”
青蛙吉似乎被我一连串问题问懵了,喷着唾沫星子吼道:“问题这么多!‘无尽油壶’就是客人用完的、带着各种愿望和杂质的油壶!清洁工具去那边角落自己找!休息?等你把今天的配额完成再说!看见那堆了吗?”他指着一座几乎触到洞顶的、由各种油腻壶罐堆成的小山,“今天之内,清理干净!”
我看着那座“山”,感觉自己的腰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被青蛙吉像扔垃圾一样丢到那座油壶山脚下,手里塞过来一张硬度堪比砂纸的“抹布”,我的油屋后勤部生涯正式开始了。
第一个油壶,里面是凝固的、散发着恶臭的可疑物体。我屏住呼吸,用刮刀奋力挖掘,油脂顽固得像混凝土。
刮了十分钟,才清理出壶底一小片。抹布擦上去,不仅没擦干净,反而把砂纸般的纤维屑留在了油垢上。
“这特么是去污还是做加法?”我低声吐槽,忍不住怀念起现代的洗洁精和钢丝球。
旁边一个正在用力刷洗某个冒泡绿色油壶的“小刷子”(看工牌)抬起头,是个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少女。
她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小声说:“刮之前……用那边桶里的‘稀释剂’泡一下……会软一点。不过小心,别溅到身上,会痒。”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大桶,液体浑浊不清。道了声谢,我继续我的工作。
工作枯燥、油腻、且毫无成就感。我的手臂很快酸痛,腰也直不起来。脸上、手上、工装上,沾满了各种颜色的油渍,比在锅炉房时还要“绚丽多彩”。
我觉得自己真的快变成一块人形抹布了。我能不能越狱??
“这穿越体验也太差了吧!”我一边跟一个内部长满黑色毛状物的油壶搏斗,一边在内心疯狂刷屏,“说好的奇幻冒险呢?说好的邂逅帅哥呢?结果就是在这里当清洁工中的清洁工!白龙那家伙,把我扔进来就不管了?闷骚男果然靠不住!还有汤婆婆,起名鬼才!小抹布!我诅咒你下次打麻将永远缺牌!”
就在我内心戏演到“揭竿而起,用油壶砸出一条血路”时,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我。
我以为是青蛙吉来巡查,头也没抬,有气无力地说:“大人,在努力了,你看这油垢它有自己的想法……”
“看来,‘反重力清洁专员’适应得不错。”
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戏谑?
我猛地抬头,差点扭到脖子。
白龙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劲装,与周遭油腻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正微微垂眸,看着我手中那个堪比恐怖片道具的油壶,以及我五彩斑斓的脸和双手。
他嘴角微微翘起,看来心情还不错。
“白……白龙大人?”我连忙想站起来,却因为蹲太久腿麻,一个趔趄,手里的刮刀和油壶差点一起飞出去。
白龙伸手,轻轻扶了一下我的胳膊肘(隔着衣袖),随即迅速收回手,仿佛碰到了什么不洁之物。
但他脸上没什么嫌弃的表情,只是淡淡道:“汤婆婆让我来看看,新来的‘工具’是否顺手。”
工具……好吧,这个定位很精准。
“顺,特别顺!”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结果把一道黑色油污抹匀了,可能看起来更滑稽了,“您看,我和这些油壶已经建立了初步的‘革命友谊’,它们虽然顽固,但在我‘小抹布’的感召下,正在逐渐屈服!”我指了指身后那清理出来的一小堆(相对于整座山而言)干净油壶,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充满成就感。
白龙的嘴角似乎又抽动了一下,这次更明显了些。
他没对我的“工作成果”发表评论,目光却落在我放在一旁、浸过“稀释剂”后更加破烂的抹布上,以及我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红破皮的手指。
“后勤部的‘稀释剂’腐蚀性很强,”他忽然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却莫名让我觉得他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长时间接触,皮肤会溃烂。抹布……应该每月可申领新的,如果管事克扣,可以上报。”
我愣住了。他这是在……提点我?还是单纯看不下去后勤部的违规操作?
“上报?找谁上报?□□吉大人看起来就是最终裁决官啊。”我眨巴着沾了油污、显得格外沉重的睫毛。
白龙沉默了片刻,移开目光,望向洞穴深处那一片忙碌而麻木的身影:“油屋有油屋的规矩。但规矩之内……也有缝隙。”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锅炉爷爷的药材里,有些捣碎的草叶,混入清水,可以缓解腐蚀之痛。”
说完,他不再看我,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忍不住叫住他。
他脚步停住,侧过半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显得有些不真实。
“那个……”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可能是被油熏坏了脑子,脱口而出,“你……你会记得我叫什么吗?我原来的名字。”
问完我就后悔了。这问题蠢透了。
他现在是汤婆婆的得力助手,怎么会记得一个被剥夺了名字、代号“小抹布”的清洁工的本名?
白龙没有立刻回答。洞穴里只有其他清洁工劳作的声音和油壶碰撞的闷响。时间好像被粘稠的油脂拉长了。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低头继续跟我的油壶搏斗时,那清冷的声音,极轻、却异常清晰地传了过来:
“川岛奈。”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他已经转回头,只留给我一个挺拔而略显孤寂的背影,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我被油腻和疲惫填满的心湖:
“做好你的工作,‘小抹布’。名字……自己不要忘了就行。”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昏暗走廊的拐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把破刮刀,脸上油污混合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湿润(可能是汗,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周围是污浊的空气、堆积如山的脏污、和麻木的同类。
但那一刻,胸腔里那块自从被铐上手铐、被命名为“小抹布”后就一直沉甸甸压着的东西,好像松动了一丝缝隙。
“白龙这家伙……”我低声嘟囔,用力眨了眨眼睛,把那股酸涩感憋回去,“果然是个闷骚怪!说话说一半,装什么深沉!”
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轻快了一些。我回头看了看那座令人绝望的油壶山,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
“川岛奈……”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差点呛到),举起刮刀,对着下一个油壶恶狠狠地道:
“好吧!看在你记住了本姑娘大名的份上!为了豆沙包!为了迟早有一天不用当抹布!开干!油壶君,接受‘小抹布’……啊呸,接受‘川岛奈の正义清洗’吧!”
我的油屋底层求生,似乎因为某个闷骚龙一句不经意的“记得”,而悄悄注入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虽然前路依旧布满油污,但……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在彻底变成一块真正抹布之前,我得先想办法,从锅炉爷爷那里搞点防腐蚀的草叶来。
而白龙……想起他我心底泛起一圈圈涟漪,用脏兮兮的手捧起脸泛起花痴,该说不说,白龙他真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人。好人一生平安,白龙我一定会帮助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拍拍脸振作起来,然后继续开始我的苦命打黑工人生。
PS:我才不要当小抹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