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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吴霜 ...

  •   天下历二十一年,南溪城,天朗气清,街巷喧嚷。
      李清夷抱着袋青果,脚边跟着只橘黄色猫儿,那猫儿一路温声喵喵叫,时不时用尾巴缠他小腿,李清夷便笑着拿了块小鱼干给它。

      这是只肥肥胖胖的流浪猫,经常徘徊在李清夷住的客栈附近,他刚住进去时,那小家伙蜷在桂花树下,瞧着他来便凑上可怜兮兮地叫两声,喂了次鱼干后,小家伙便缠上了他,时常赏赐他吱吱叫唤的蝉吃。

      李清夷倒不觉得这猫可怜,若是无人照应,怎会长得白白胖胖,不过他向来是爱猫儿的,看它舔舔爪子动动耳朵,便忍不住上前摸摸捏捏。

      只是前段时日城中动乱,人心惶惶,猫都不大受待见,人们生怕那猫是鬼怪。
      猫儿呼噜呼噜地吃着,见李清夷去买荔枝,便追了上去。

      那荔枝圆滚滚红通通,弥漫着果香,据说二公子吃的荔枝便是在这家置办的。李清夷早就盯上了,当下馋得紧,但摸了摸腰间的小猫儿钱袋,只剩了零星几点碎银子,恐怕只能买七八个,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心道:
      “算了,以后还要请吴霜吃,先省着点。”

      橘猫儿望了望李清夷,耳朵动了动,直接叼了一颗给他,老板一见没有责怪荔枝被偷,反是害怕地后退几步,惊恐道:“这、这是不是猫鬼,红……红绫……?!”

      “当然不是。”李清夷立刻否决道。

      老板惊恐之余打量起面前的少年,少年一袭白衣,头戴斗笠,面容被白色垂纱掩去,腰间系着玉佩和平安符,以及一支精巧的白玉笛,腕上戴着银手镯和红绳,且他声音清朗,姿态自在大方,应是善音律的少年人。

      这人一看就不好惹,不是世家公子便是江湖侠士,不愿露面便令人怀疑了,还带了只猫,南溪城本就鱼龙混杂,谁知对方是人是鬼。
      老板做了多年生意,一眼便警惕起来,当下咽了口唾沫,本想抄起棍子警告对方,但还是想着别起冲突,故作冷静道:
      “你……你是什么人?我告诉你,咒术师在长宁街巡视,我手里还有符箓,就算是鬼也不会怕你。”

      “我不是鬼怪,只是一名浪人,因战乱无家可归才来到了南溪,后来南溪被封,就再没出去,以前被鬼怪毁了容,长相丑陋,这才不愿露面。”薄纱下眉眼一动,李清夷面不改色地扯谎,直接卖惨博老板同情,又进一步妥协道:
      “你若不信,可以将符箓砸我身上,我绝不还手。”

      老板见这人真诚,自己过去也被鬼怪残害过,因此对他生出了几分怜悯,但仍是攥着袖间符箓不松手,思索片刻又道:“你是浪人?可你衣装根本不像,反倒像权贵人家的工子!”

      这些年桑梁权贵为鬼怪所制,常欺压百姓,因此普通百姓深恶痛绝,老板当然不会对少年有好印象。

      李清夷失笑,他自知臭美,喜欢捯饬自己,但这玉佩不值钱,想来老板根本不识货,红绳平安符之类去庙宇便能求,唯一值钱的便是那银手镯,也不知自己怎么像簪缨子弟了,当下只得道:

      “我的友人是位世家公子,流浪时被他养着,至于红绳手镯……”他声音渐渐低落,“我幼时为鬼怪所伤,患上诸多病症,这些不过是我亲人四处求来,盼我一生安康的念想罢了。”

      那老板微微一愣,听少年失落哀伤的声音,心中有愧,一时说不出话来,先前自家孩子也被鬼怪所伤,他四处求援,什么奇方偏方通通用尽了也不见好转,心头也涌起悲伤,长长叹了一声,眼角也冒出泪花来,怅然道:
      “人不如鬼,人不如鬼啊!有时还不如死了,变成鬼怪就不必遭罪了!”

      李清夷见有效,便继续解释道:“红绫是黑猫赤瞳,但这是只普通的猫。”说罢,直接拎起猫儿给老板瞧。

      橘猫盯着老板,黑漆漆的眸子一片纯净,还伸爪子扒拉荔枝,尾巴不耐烦地摇了摇。

      “不是红瞳也不行,说不定能变黑瞳……!”
      老板相信少年,可谁知那猫是不是红绫作祟,当即将符箓砸在猫儿脑袋上,猫儿无辜地瞧着他,摆了摆尾巴。

      李清夷故意拿下符箓还给老板,这一触碰也直接证实他非鬼怪,能彻底洗清自己嫌疑,真诚道:“我们当真不是,我与鬼怪有不解之仇,怎会与她有染?”

      “不是红绫就好……”老板呼出口气,终于将剩下的符箓放了回去,劝道:“小伙子,我看你年纪还小,少跟猫儿打交道,指不定就是那红绫变的!红绫害人不浅,一旦被缠上非死即伤!而且她还是个疯子,虽然生得美,但心如蛇蝎……”

      老板似乎想到什么,神色后怕,嘴唇动了动,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道:
      “实在抱歉,我真不是故意怀疑你,只是当初我一家五口,除了我全被红绫……我见到猫就害怕,是真想一棒子敲死她,把脑袋都给撅下来!”

      李清夷谢过好意,温声安慰几句便刻意转了话题,想拉近彼此关系,于是道:“我只是来瞧瞧荔枝,听说,二公子吴霜前几日有派人来置办?”

      他拣了面前一颗荔枝,好奇道:“便是这种?”

      “……是,是的!”老板不知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了二公子身上,愣了下道:“昨日他侍卫来的,置办了满满两大箱!也是今年生意最好的一次,本以为二公子会像那帮鬼怪强抢,没想到是高价收购,还帮我置办田地,栽种荔枝,以后二公子在桑梁吃的所有荔枝都被我包了!
      二公子真好啊,桑梁百年来才遇上这唯一的明主,我只盼北国能护住桑梁,我等也不必做那非人之事!”

      “二公子贤良仁德,心系子民,定会重振桑梁,创清平盛世。”

      李清夷笑着称赞了吴霜几句,又表达了对桑梁的期盼,老板乐呵呵地回应,彷佛被夸的是自己,李清夷还以吴霜喜欢荔枝为由,买了七八个荔枝,也买走了橘猫叼走那颗荔枝,承诺若是好吃以后多多照顾老板生意。

      老板听人夸二公子心中高兴得很,加上做了生意赚了钱,便被这少年不知不觉松了警惕,早已将方才的怀疑抛在九霄云外,甚至希望他常来照应。

      李清夷钱袋就剩一枚小碎银,他遗憾地拨了拨猫儿钱袋的耳朵,心道,今晚吃不成糯米鸡和桂花酿了。

      「赫赫北冥,天极昭德;
      安邦定业,芳延桑土。」

      李清夷还是头一次听这歌谣,便耐心听了下去:
      「公子承令,洁民莹心;
      御佑常安,载恩颂言;
      日月有时,万世无辞!」

      这歌谣意在歌颂北国和吴霜为桑梁国带来和平,李清夷心中很是满意,见那唱歌谣的孩童正在买桂花,欢快道:“花儿是送给吴霜哥哥哟!”

      城中也说吴霜喜欢桂花,说他有次亲赴老者家中祓厄,见门前银桂开得正盛,便多看了一眼,侍卫察觉便向老者讨了几枝。

      此事一出,城中百姓皆以为二公子爱桂花,便纷纷为他送去各类桂花、桂花糕、桂花酒、桂花纹瓷器,就连街头小儿也会买桂花送给咒术师,再叫其转交给二公子。

      花雨茶馆的茶幌迎风招展,其上写着豪放大气的花雨二字,门前的掌柜正在喊着正扒窗探脑的孩童。
      “哎!下来,小心点,别伤着!”

      早前鬼怪肆虐,茶馆生意不大好,北国派吴霜平定了桑梁国后,南溪城也开始恢复一片安宁和谐之象,说书人时时讴歌吴霜的事迹,诸如天资卓越、咒术天才、年少成名,李清夷看得出,这茶馆老板不仅崇拜吴霜,还要借此大赚一笔。

      李清夷领着橘猫儿步入茶馆,这会馆内挤满了人,或拥桌捧茶,或席地而坐,李清夷借助面纱遮掩肆无顾忌地环顾四周。

      今儿人多,或许能探查出点什么。

      “咱上回书说到,”台上一说书人手握折扇,正朗声道:“六月七当夜,二公子吴霜便领兵抵达了南溪,迎战猫鬼红绫!”

      李清夷照旧点了清茶和枣糕,在角落位置落座,小猫儿躺在桌下,露着肚皮,抓着李清夷腰间玉佩的红流苏玩儿。

      说书人继续道:“二公子来自北国,不过二八年纪,是一名驱邪祓厄的咒术师,乃清风玉树之姿,见桑梁被鬼蜮入侵,便领兵征讨!
      看官您瞧,这二公子小小年纪便上了战场,能是一般人嘛?肯定不是嘛!

      而红绫是只猫鬼,生的如花似玉,尤其有双蛊惑人心的赤瞳,她喜抓人炼药,每杀一人,便将猫毛塞满其口,令其跳进火炉!

      对吧,残忍至极!她抓了成千上万的人炼药,大伙儿可以问问周围的看官,谁家没被抓去炼过药的?就算没被炼药,每年也要放血给她喝,否则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李清夷呷着茶,认真听着,见橘猫儿跳上椅子来,便摸了摸它脑袋,旁的人见着此景,小心胆怯地查看那猫儿眼睛,发现是黑瞳才松了口气。

      “二公子抵达南溪后,城内鬼息弥漫,昏天黑地,街巷空无一人,却能听见诡异的猫叫声。忽觉身后冷风四起,再回首竟有无数鬼影浮动!

      那鬼影四肢狭长,还有条摆动的长尾,它獠牙尖锐,眼冒红光,乱发飞扬,细看,所有鬼影竟全是红绫!

      只见刀光剑影四起,鬼息汹涌澎湃。
      忽然,有一银光照耀,如同辰星,原来那是二公子的银蝶,轻轻振翅就驱散了周围鬼息……
      二公子唤出数只银蝶,化作寒刃穿过红绫,随即召集众人将其封印!

      其余鬼怪竟无一敢动,面面相觑斟酌:这可如何是好?主子若没了,自己又能活到几时?诶,这鬼啊想了个法子,他召唤众鬼化作邪祟之力,与红绫合二为一。
      霎时,天地黑雾笼罩。二公子又岂是懦懦无能之人?他即刻念诀施术,金光直抵云霄!

      “可惜红绫究竟是煞鬼,鬼力极强,只需煞气便能鬼力大增!又得众鬼焚身之法相助,二公子截杀时,红绫化烟逃去,只得一尾而已。”

      众人惊呼,遗憾之声迭起。

      说书人捋捋胡须,故作讶异:“道是那尾有巴何用?”见席间议论纷纷,争不出结果才道:“那尾巴是猫鬼邪祟之力源起之本,二公子夺了尾,不期便是红绫之死。纵不死,一无尾之猫,鬼力尽失,也不可在南溪掀起半点风浪!”

      众人恍然大悟,拍手称道,待说书毕,席间争论也愈发激烈。

      红绫逃去了哪里?
      还会不会回来报仇?
      这城中鬼怪是否赶尽杀绝了?

      “红绫敢回来不是送死?”

      “煞鬼哪那么容易死,若非二公子人多势众,怎能应付得了他?而且她那双红色眼睛最会蛊惑人心,能够操纵城中的人为她所用!而且还能变化皮相,指不定我们身边的人就是她!”

      众人闻言吓了一跳,纷纷相互打量,探究眼前人是不是红绫。

      “你们也太草木皆兵了,她现在受了伤可不敢明目张胆现身。若是见着异常漂亮的人儿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呵,留个心眼儿?是留个心眼儿讨好红绫吧?
      你们这些臭男人,见着好看的就把脑袋系裤腰带上!别以为我不知道,说是红绫蛊惑人心,被她当作药材,但都是为了美色!看见没有?城中萦绕不散的鬼息,就是那些人的怨念!两千多人啊……”

      “自从桑梁落入鬼怪之手,我们不是放血就是变成祭品,一天安生日子都没过过……只求二公子早日将红绫抓起来,碎尸万段!”

      “二公子说了,红绫现在作不了恶,断了尾巴就是个废鬼,只用咒术师派发的符箓,她就伤不了我们。”

      “倘若鬼蜮卷土重来,二公子能抵挡得住么?”
      “怕什么?二公子又占了天时地利人和,鬼蜮怎会蠢到为了小小桑梁派更多手下来送死?!”
      “瞧你那怂样儿,我们现在受北国庇护,还怕鬼蜮?就算鬼蜮不忌惮二公子,还敢不忌惮北国??”

      李清夷拿起盘中绿果咬了口,问众人:“既然红绫失了踪迹,那二公子又该去何处寻她?”

      “诶诶诶!这我知晓,二公子吩咐觇知师去城外寻了,他今晚要去王王驱邪压根不空。王家家主非常景仰二公子,一直想宴请二公子,二公子昨儿便应下来了。”

      “真的假的?你连二公子的行踪都清楚?”
      “当然,上午有咒术师来我家驱邪时说的。”

      李清夷思索两息,轻声道:“那王家家主是谁?”
      “王济明,就一做生意的花花公子,经常去春楼赌坊。”
      李清夷点点头,没有应答。

      “对了,前几日我还亲眼见到了二公子呢!身骑白马,手持银剑,又白又俊,气质超凡脱俗,简直不是人,是神仙!但一双眼睛灰蒙蒙的,不见光采,也不知在看哪儿。
      若非我盯着他看被发现了,还以为他是个瞎子。”

      李清夷吃着枣糕,闻言笑了笑,又听另一人接着道:
      “蠢货,那叫「阴阳眼」,北国最纯正的血脉才能拥有的眼睛,可以察觉普通人察觉不出的鬼怪。二公子咒术天赋极高,阴阳眼自然也就和旁人不同了。”

      众人争着争着,便谈起二公子的侍卫,说侍卫们谨慎理智,也有一番风度,又说能做二公子的侍卫便是祖上烧了高香,往后前程似锦,二公子还是个极惜才的性子,手下必会受到重用,大有作为。

      各人甚至将吃饭的家伙搬了出来,烧菜的,刺绣的,使棍棒的,应有尽有,都问能否投入二公子门下,有人说普通人入不了二公子的眼,于是这事随便笑笑便过去了。

      李清夷留心听完,知晓没有可用的情报了,便浅呷口茶,起身离去。

      长宁街乃是南溪城第一街,其贯穿南北,衔接东西,因此热闹非凡,也是最易混入邪祟之地,此时咒术师正在四处张贴通缉令,搜查桑梁逃犯的旧臣和红绫的下落。

      这人是吴霜的贴身侍卫之一,三七,生得眉清目秀,也就二十岁左右,因其性子积极大方,平易近人,二公子不在时,均是由他出面安抚百姓,于是呼声很高。

      通缉令上画着红绫,她身着红衣,美貌异常,尤其有双赤瞳,那赤瞳温和柔软,倒是容易叫人心生怜爱。

      三七向众人说明二公子通缉红绫一事,若有知情者上报将会重赏,若有包庇则会受刑连坐,又道城中暗地鬼怪蠢蠢欲动,运用符箓可驱除邪祟,事后应及时禀告咒术师。

      当下众人议论纷纷,李清夷担心被三七察觉,混在在人群最后,留心听着。

      “北国对桑梁有恩,对我们有恩,绝不能背叛二公子和北国。红绫这会儿就盼着咱们和北国敌呢,一旦起了内乱,只会让鬼怪有了可趁之机。谁敢对不住二公子和北国,我一个冲上去,揍得他爹妈不认!”

      “我也是我也是,谁与二公子为敌便是与我全家为敌!”
      “二公子和咒术师们真是辛苦啊。本想亲自上门道谢,但肯定会叨扰他。哎,希望二公子赶快抓到吧。”

      “可我更担心二公子成为众矢之的。鬼蜮见他锋芒过盛,恐怕会想尽办法杀……若是派了比红绫更强大的鬼怪,那二公子性命垂危啊……”
      “呸呸呸!乱说,他生来福大命大,又会咒术,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这担心不无道理,但要相信二公子,若鬼蜮还敢进犯桑梁,北国定会叫他们有来无回!”

      李清夷刚想搭话,忽然有人夺了他一颗荔枝,眨了眨眼,笑着轻声道:“李清夷,你居然买荔枝了?”
      “孟汀。”李清夷又拿了颗荔枝给她。

      两人离开人群,来到空寂的小巷中,孟汀剥着荔枝,开口道:“我查出来了,卷宗就藏在辰明宫书阁内,今晚便可行动。”

      “准么?”
      “嗯,应该吧,城中典籍被红绫烧了不少,或许你找着的只是一团灰。”女子道,“不过今晚吴霜可能会现身,需要我帮你么?”

      “不必,人多惹眼。而且吴霜今晚不会去辰明宫,应该遇不上。”
      这时,李清夷怀中纸袋上落了只银蝶,辉光熠熠,他笑着伸出手碰了碰小家伙的翅膀,银蝶也望着他,触角动了动,贴在他指腹蹭了蹭。

      这是吴霜的银蝶,诞生于咒术之一觇知术,又名觇灵。觇知术是北国觇知师最核心的术法,可探查地形方位,感知人事。李清夷碰了银蝶,吴霜便能察觉。

      通常情况下,银蝶只是代替吴霜留意桑梁邪祟,避免鬼怪侵扰百姓,若有异常便能第一时间应对。倘若触碰之人没有恶念,吴霜也不会放在心上,银蝶甚至不会告知主人。

      “若是你们遇上了呢?”女子也看着这银蝶,噗的笑了,戏谑道:“你让不让他?”
      李清夷望着银蝶飞远:“我若敢让,就是羊入虎口。”
      “是么?”孟汀显然不信,轻笑一声:“我看你啊,到时可别盯着人家不转眼!”

      当晚亥时,李清夷便一身黑衣抵达了辰明宫。
      正如城中所言,辰明宫虽是恢弘,但一片死寂,周围笼罩着厚厚的鬼息,诡异渗人,隐约可见咒术师巡逻。

      李清夷悄声避开,行至一处僻静的宫墙外。他指尖一点,空中便燃起一簇小小的赤火,映出了眼前的金色术阵。因担心破阵被发现,他就入了阵。

      宫中灯火寥寥,唯剩几盏残烛摇曳,当中还夹着几声可怜的猫叫,又有夜风四起,连最后的灯也灭了。
      红绫来了?
      若她出现,定会引来咒术师。

      李清夷环顾四周,却并未瞧见可疑的猫儿,倒是看见一处祭坛,上立一顶巨大的青鼎火炉,正燃着暗淡的红火,似是要熄灭了,火焰上空鬼息缭绕,隐有哀鸣。

      据说这是红绫特意派人锻造的火炉,里面死了成千上万的人,其中还有她的相公,那些人化为灰烬,炼成了药丸。

      “喵……”
      声音很近,李清夷顿了顿,循声追去,却只见地上飘着几根猫毛,查看才知是普通猫毛,他放了心,依孟汀所言往书阁寻卷宗。

      书阁较大,且因战争的缘故,许多书杂乱无序,短时间内寻一本卷宗不是易事。

      幸好来之前孟汀给了他一枚符文,这符文书写繁复,散发着白光,乃是「南王」二字。孟汀施了术,能映照出阁中典籍所有相关文字,那些文字也同样亮起白光。

      李清夷仔细查看,从桑梁历史、旧志翻到民俗传说,记载南王二字的典籍不计其数,他翻了翻,又扔开,将近一个时辰才翻出一本《南王案》,但书页混乱残缺,记载不清。

      “天下历九年,南王谋反……身陨,族灭……悬城墙,鸟尽食之……”

      李清夷细细翻了翻,桑梁还保留着南王的历史,虽然有记载,但并未明确提及当初那日身陨家灭之事。他又找了一番,可仍未发现卷宗,忽觉有夜风吹来,似是鬼息有异,便隐去身形。

      他皱了皱眉,见窗外鬼息缓缓流动,又有咒术师在暗处奔走,似有异常情况。

      红绫现身了?
      但这似乎不是红绫的鬼息。

      李清夷闭眼凝神,察觉一阵森寒的诡异气息,便睁了眼。又靠近窗户探查,有符箓浮动,金光闪烁,显然是咒术师在施术。此时正是好机会,趁咒术师施术,他翻身出窗,轻盈越至树梢,树叶都未晃动半分。

      他正要离去,忽见一只银蝶飞落在手边,周身弥漫着银光,遂无奈地笑了下,他将银蝶拢在手心,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凉。

      抬头一瞧,
      一袭白衣的吴霜浮空立在他眼前。

      那人风姿如月,长发飞扬,银蝶绕身,手中银剑蓄势待发,两侧各立一人,正是贴身侍卫茯苓三七。

      再回头,
      十几名咒术师包围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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