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回忆录》亚洛芙

21、便利店

　　作者有话说：刚看完韩剧《便利店新星》，想写个便利店题材的，嘿嘿，被妹宝美貌与演技深深折服中。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微波炉“叮”地响了一声，我把加热好的三明治放在柜台上，玻璃门外的路灯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长短不一的影子。

　　这是我来便利店打工的第三个月，一个人在首尔读大学，实在有些拮据，好不容易找了兼职，房东那边才催得松了些。

　　我的生物钟早就倒了过来。凌晨的街道总是很静，偶尔有晚归的出租车驶过，剩下的时间，只有冰柜的嗡鸣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作伴。

　　偶尔会有刚加完班的人进来买烟或一份宵夜。

　　崔胜铉第一次出现在门口时，我正在数收银机里的硬币。

　　他穿着黑色的运动背心，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下颌线绷得很紧，呼吸带着点急促的起伏。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能看到手臂上滚动的汗珠，和锁骨处那道浅浅的沟壑。

　　我看的有些呆，男人身姿挺拔，脖子上的毛巾半湿，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运动背心的领口，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一瓶冰水。”他的声音有点哑，带着运动后的微喘。

　　我慌忙从冰柜里拿出水，扫码时指尖碰到他的手指，烫得不行。他没在意，付了钱转身就走，背影挺拔得像株松，消失在凌晨的雾气里。

　　从那天起，他几乎成了这里的常客。每天凌晨三点十五分，准时出现在便利店门口，买一瓶冰水，偶尔会加一根能量棒。

　　他话很少，多数时候只是点头示意，接过水时会低声说句“谢谢”，声音里总带着点没散尽的喘息。

　　我渐渐摸清了他的习惯。他不爱喝带气的饮料，喜欢拧瓶盖时发出“啵”的轻响，站在门口喝水时，会望着街对面那棵老槐树发呆。

　　这天夜里下雨，我本来以为他不会来了，于是靠在躺椅上看起了杂志。

　　凌晨三点，门铃声却准时的响了。

　　闻声我看向门口，是崔胜铉。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不过没有像往常那样满身汗跑进便利店，似乎是精心打扮过了。

　　他随手拿了一罐啤酒，来到我的面前结账。

　　接着，他走到小桌前坐下，我趴在柜台上，看着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随着擦头发的动作绷紧又放松，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站在门口喝水，只是那天的月光比今晚的雨丝更亮些。

　　“你以前总是这个点跑步，家里人不说吗？”我没话找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柜台，发出哒哒的轻响。

　　他闷声道：“我一个人住。”说完又低下头，喉结滚动着，把剩下的半瓶水灌了下去。

　　我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便利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下颌线的弧度很清晰，像是被刀精心刻过。

　　“明天可能不来了。”他忽然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的动作停了：“为什么？”

　　“要去外地出个差，大概半个月。”他靠回墙上，雨珠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掉，“项目赶工，可能要通宵盯现场。”

　　他是知道我有在偷偷关注他吗？所以特地来跟我说一下？

　　不过这个点来便利店的人确实不多，他还每天都来，想记不住都难吧……

　　“哦……”我低下头，假装整理收银台的零钱，声音有点闷，“祝你顺利。”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雨。便利店的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块方形的光斑，像给这凌晨的雨景镶了个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推开门，雨丝立刻卷了进来，带着点凉意。

　　“走了。”他说。

　　“嗯，路上小心。”我抬头时，他已经走进雨里，背影很快被雨雾晕开。

　　那半个月，我总是忍不住在三点十五分的时候往门口瞟，冷柜的冰水少了个人买，连带着柜台上的能量棒都积了灰。有次店长回来看班打趣我：“怎么老看门口？等男朋友啊？”

　　我慌忙摆手，脸颊烫得厉害，心里却空落落的。

　　他回来那天，也是个雨夜，比上次的雨更大些。

　　凌晨三点，玻璃门被推开时带进来一阵风，卷着雨丝打在我脸上。他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运动裤的膝盖处破了个洞，沾着点泥。

　　“一瓶冰水。”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哑，眼下有很重的青黑。

　　我给他拿水时，顺手多递了个创可贴：“膝盖破了。”

　　他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裤洞底下渗着点血，大概是跑太快摔了。他接创可贴时没看我，耳根却有点红：“谢谢。”

　　那天他没立刻走，靠在门口贴创可贴，手指笨笨的，半天没撕开包装。我忍不住绕出柜台，蹲下来帮他撕，指尖碰到他的膝盖，烫得像有火在烧。

　　“笨死了。”我小声说，把创可贴贴好，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皮肤，赶紧收回来，“出差很累？”

　　“嗯，”他低头看我，睫毛上还挂着雨珠，“现场出了点问题，熬了三个通宵。”

　　“那还跑什么步？”我站起来，后背都在发烫，“不会在家睡觉？”

　　他没回答，只是拧开冰水瓶，“啵”的一声轻响，在雨声里格外清晰。他喝了两口，忽然说：“怕你等不到人，着急。”

　　我的脸瞬间热了起来。

　　谁着急了……

　　明明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似乎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崔胜铉主动开口道：“加个联系方式吧。”

　　“噢，噢……”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上他的视线那一刻，脸又红了。

　　“你一直都值夜班吗？”
　　“嗯。”
　　“不累吗？”他的声音带着关切。
　　“不累……我是大学生。”

　　我年轻有精神。

　　我大量了一下崔胜铉的年龄，怎么说应该也有二十四五左右了。

　　“你多大啊？”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27。”

　　听到这个数字我瞪大了双眼，居然比我大整整六岁，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你，看起来好年轻哦。”

　　他挑眉，笑了笑：“嫌我老。”

　　“没有……”

　　什么叫嫌他老啊？说得好像我要嫁给他一样。

　　他走后，已经凌晨四点了，想着店长这周交代我的任务，明天还有个早班，于是我就先去休息室那边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在地板上画出长长的光带。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泪。货架被我胡乱整理了几下，咖啡机刚预热好，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焦香，和夜里的冷清完全不同。

　　我揉着惺忪朦胧的眼睛，撑着身体来到收银台。

　　大概八点多，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当作响。我抬头，手里还捏着没撕完标签的牛奶盒，一下子就愣住了。

　　崔胜铉站在门口，穿着件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和平时夜跑时的运动装模样判若两人。po

　　他显然也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我，脚步顿在原地，眼神里带着点恍惚，像是在确认眼前的场景是不是幻觉。

　　“你……”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清亮些，少了夜跑后的沙哑，“怎么在这儿？”

　　我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脑子转得有点慢：“顶早班。”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眼下肯定挂着黑眼圈，头发也没梳，样子一定很狼狈。

　　他走近些，目光扫过我手里的牛奶盒，又落在我脸上，嘴角慢慢勾起点笑意：“没认出来，你白天……”他顿了顿，像是在找合适的词，“比夜里看起来软一点。”

　　软一点？是指我白天比晚上看起来要可爱吗？

　　我脸一热，刚想反驳，他已经上前走向烟柜：“来包万宝路。”等我把烟递给他时，他忽然盯着我胸前的工牌看了眼，“早班到几点？”

　　“九点。”我下意识回答，指尖还在发烫。

　　他付了钱，却没立刻走，靠在柜台边把玩着那包烟，眼神落在窗外的晨光里，又转回来看着我：“那等你下班，”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带你去吃那家刚开的生煎包？上次听你说想吃来着。”

　　我愣了愣，才想起上周夜班时，对着便当盒里冷掉的包子嘟囔过一句“要是有热乎乎的生煎就好了”，没想到他记住了。

　　晨光落在他衬衫的纽扣上，亮得有些晃眼，他眼中的期待藏不住，像个等着被回应的孩子。

　　玻璃门又被推开，进来几个买早餐的上班族，风铃再次响起。我低下头扫码，声音轻得像怕被人听见：“好啊。”

　　他像是松了口气，指尖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说了句“我在门口等你”，才转身出去。我看着他站在便利店门口的背影，晨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夜里那个浑身是汗的夜跑者重叠在一起，忽然觉得，原来白天的便利店，也可以有这么让人期待的风景。

　　离九点还有十分钟时，我已经把收银台收拾干净，脱下工服换上自己的衣服。推开门的瞬间，他立刻转过身，手里还拿着瓶刚买的热豆浆，见我出来，眼睛亮了亮：“走吧，生煎包要趁热吃。”

　　出门，风里带着早餐店的香气，我跟着他往前走，忽然很庆幸，偶尔换个班，也不错。

　　“那家生煎包在巷子里，”他回头看我，脚步慢了半拍，“昨天路过看见排了好长的队，想着你肯定喜欢。”

　　我低头笑了笑，豆浆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飘过来，和夜里他带着汗水的气息截然不同。白天的他像是被阳光晒软了棱角，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露出点锁骨，少了几分夜跑时的凌厉，多了些温和的烟火气。

　　生煎包店果然在排队，队伍从巷口蜿蜒到里面，热气腾腾的白雾裹着芝麻和葱花的香味，老远就能闻见。

　　崔胜铉让我在旁边的树荫下等着，自己转身就融进了队伍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他站得笔直，偶尔和前面的大叔说句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原来他也有这样有点局促的时刻。

　　没等多久，他就端着两盘生煎包过来了，还拎着两碗紫菜蛋花汤。“刚出锅的，小心烫。”他把盘子往我面前推了推，自己先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个小口，吸了吸里面的汤汁，眉头舒展开来，“嗯，比想象中好吃。”

　　我学着他的样子咬了一口，滚烫的汤汁在舌尖炸开。他就坐在对面看着我，嘴角噙着点笑意，等我咽下嘴里的食物，才把紫菜蛋花汤推过来：“慢点吃。”

　　“你今天不用上班？”我喝了口汤，热气模糊了眼镜片。

　　“调休了。”他喝着汤，声音闷闷的，“本来想……”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耳根悄悄泛红。

　　“什么？”

　　“其实我早上来买烟，是借口。”

　　他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出差前问过店长，知道你今天顶早班。就是……想早点见到你。”

　　“你……”我张了张嘴，脸颊又开始发烫，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说这个做什么？”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我，晨光正好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了碎星。“想在白天见见你，”他说得坦诚，没什么遮掩，“总在夜里碰面，好像把你困在黑暗里了。”

　　这话听得我鼻尖一酸。是啊，我们总是在凌晨的便利店相遇，他来买水，我在收银台后打盹，周围是冷的灯光和寂静的街道，连说话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疏离。

　　可此刻，阳光暖融融地洒在我们身上，他的影子和我的影子在地上挨得很近。真实得让人心头发软。

　　“那你也不用特意跑一趟……可以发短信啊，”我小声嘟囔，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衣角，“我下了早班还要回去补觉呢。”

　　“知道，”他笑了笑，伸手想帮我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手伸到一半又顿住，“回去好好休息。”

　　“那我……”崔胜铉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看我，“送你到你家？”

　　“不用不用，”我慌忙摆手，“很近的，我自己可以。”

　　他也不勉强，只是点了点头。

　　我转身往公寓的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他还站在原地，见我看他，抬手挥了挥，阳光在他白衬衫上跳跃，像落了片金箔。

　　我赶紧转回头，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却暖得快要化开，到家时，我摸出钥匙开门时，忽然想起他刚才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

　　白天，确实比凌晨，更适合表达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