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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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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表情可比当初她偷鱼的时候凶太多了。
那双眼睛瞪的就快裂开,腮帮因后槽牙咬紧而绷出青筋,跟她憨厚的长相气质完全不符。
用一个恰当的比喻就是一头暴怒的松狮。
沈稚鱼僵硬地扭回头居然有些害怕想着要不是黑衣人拉着,她现在一定冲上来使劲揍自己一顿。
在人群的避让下,她一路被抬到了管府的大门口,这座从她俯视下的大宅子赫然为她敞开大门。
沈稚鱼由衷地感觉到惊羡。
这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啊!
若谈论起沈稚鱼的前半生,是当之无愧的小苦瓜。
她无父无母,那个时候光着屁股在丛林里被一群修妖未成功却有神识的动物养大,吃的喝的玩的,就连同类之间都会互相残杀。
想要的靠抢,想捍卫的靠爪子跟牙齿。
她没有作为人的意识跟观念,只有强弱之分。
所以当一群人杀光了族群,扒掉它们的皮毛,挖走可用的内脏与心丹,却对她的攻击熟视无睹时。
肆意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议论。
当她被折断双腿丢在一片血海尸山,她才知道,她连被掠夺的资格都没有。
恨吗?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这种情感。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就好比她身上的兽衣,是她的兽娘从别的动物上扒下来的,那时她觉得,是自己太弱了。
遥想自己第一次被称为魔头的时候她连名字都没有,就完成了第一次人类文明中的复仇。
就算是后面强到万人之上,她也没怎么享受过被服侍的生活。
她从进门先是被一个侍女褪去外衫,带到木桶前净身。
沈稚鱼嫌耽误时间却又担心别人看出这副身体换了芯子,所以按照侍女的指示一步步来,就是动作很麻溜。
换洗之后,侍女左右两边从玉壶中拿出浸泡的柳枝,类似抽打的前后轻抚。
再到最后一扇门后,是长长的长廊就像是建造在湖面上的桥一样,因为左右是一望无际的荷花。
与她早上巡视时完全不同。
是幻术—表与里。
在她的记忆里,这一术法多半用在改变自身样貌,以及迷惑对方眼睛,此术修炼至强之人,可以迷惑人心。
让不存在的东西出现。
初级的幻术可以让方的东西在人眼中是圆的。
第二阶,可以迷惑人心,把方木块放在手中触摸也是圆的,可它掉落在地上是不能像圆的一样滚动。
再厉害的幻术总归有漏洞的地方。
可这个不一样,她在此处勘查时,她确定表界的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太有意思了,这个时代的人太有意思了!
居然在世间同时创造出表与里,这样的人何止是天才啊。
沈稚鱼本来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也不觉得救个人这事会有多大的难度。
她抬手咬着指甲难掩内心的兴奋,浑身的气血都滚动了起来。
她一直都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
内里大院布局很奇怪,沈稚鱼对于风水这块一知半解,能感受到的是所有的建筑阴气由浅到重,有规律地往最深处。
她跟随着感觉往里去入目的是由灵葵石建造出的琉璃九层塔。
赚发发发了!
而前面就是她看到的带有菊蝶图案的巨大祭祀台,围绕着祭坛有六尊石像,有掩面而泣的,捂着肚子捂着嘴巴像是下一秒要吐出来的…
在祭坛正中间的要更大些,像是俯视着站在矮处的人,双手摊开,垂眼哭泣。
这个神像的位置跟高度对应外界她白天勘查的地方,只有那棵树相符合。
她现在很好奇要是烧了那棵树会对外界有什么影响吗?
沈稚鱼原路返回那扇门是打不开的,她转身走进塔内果然出去了。
跟她聪慧的脑袋瓜子没有关系,完全是凭借多年的经验猜的,不然那么大一个塔的作用不是维持表里就是出口。
总归不会是为了建着好看。
沈稚鱼是实践派,到了表界第一件事就是偷摸摸地把那棵大树给点了,火光始终烧不起来。
“这个是你的同类吗?”沈稚鱼问着刚刚飘落在她肩头的树叶。
“老夫是镇守灵物,是修炼了千年的树妖,一棵树不是树,石头不是石头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老夫的同类!”
它的回答有些恼羞成怒的成分在,它才来就被发现了,这算什么,它真的还比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昨日它攻击沈稚鱼,没有向她下杀招,走的是迂回的战术,本意是想引她眉心那朵莲花出窍,却不承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给她钻了空子,被其重创。
此女子竟然当着它的面炼化起那个被它掩藏起来的心脏,将其吸收得一干二净。
千年之后,那个女魔头自创的秽阳功法在此刻重现。
要知道当初女魔头以不用修炼只靠掠夺的言谈加上她自身的例子以此套功法卖出了数以万计之册,敛财无数。
简直是邪魔歪道。
能修炼出的却是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是走火入魔,被困在别人惧怕的噩梦中循环。
魔头死后,与其相关的被严查销毁。
今日居然还能看见,莫不是她还有徒子徒孙在世。
“你还没有回复老夫那日的问题!你跟玉虚磐隐逍遥自在储身净莲无上仙尊是何关系!”他本体无法离开封印地点,现在是以一片银杏树叶的形式飘落在她肩头。
沈稚鱼噗的笑出声来,这个当初她少年心气最强时给自己取的超长法号被旁人念出来有些滑稽。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你们做妖精的,嗓门都这么大吗?”沈稚鱼被吵到了耳朵,抬手把树叶弹得老远。
它在空中滚了两圈又顺着风滚回来
“你虐待老人啊!”
“你是妖!你这个年纪不算是老人!”沈稚鱼吼了回去。
树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威胁道:“此事若是上报天穹山的话。”
沈稚鱼无所谓得重复了一遍它说的话,她也不是没担心过,后来一想修炼到它这种程度的妖灵怎么可能甘愿被困在这一亩三分地做看守封印。
她叉着腰道:“当时咱们说好的我不毁封印,你帮我办一件事,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去把它连同你的根一起给炸了,让你上报的时候显得更可怜一点啊!”
树叶气得没话说,半晌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明天所有百姓上山祭拜,把他们困在山上下不来就好。”
这事对它来说轻而易举,沈稚鱼道:“别给我有其他心思,上去一百人少一个我都不会放过你。”
说罢,便把树叶塞在嘴里嚼了嚼咽下去。
夜,沈稚鱼以一缕残魂本想入吴大娘梦中,发现她根本没睡,无奈选择黑衣人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黑衣人在梦都戴着面具。
“你是不是知道我会来”沈稚鱼想到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便开口问道:“我叫沈稚鱼,你叫什么名字?”
“你来梦中应当不是来说这么无聊的事情。”
沈稚鱼点头表示认同:“好的沈小黑,我们说正事。”
既然是她救出来的,那就跟她姓。
她把情况简单地说明了一下,黑衣人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有人想找替死鬼,在明日那个特殊的时间,使用禁术。
“你们的朋友被抓走了?”黑衣人一语点中。
沈稚鱼摇摇头又想起与刘大宝的初次见面点了点头道:“也是吴大娘儿子。”
吴大娘的话又回荡在黑衣人耳边,他沉默良久道:“那也不能为了自己伤害到无辜的人。”
“你自己的安危尚未可知,倒是关心起无关的人了?”这话说得像是在嘲讽。
黑衣人自然是讥讽了回去:“吴大娘倒是对你情深义重,焦急地道现在都未曾入眠。”
沈稚鱼冷脸凝视,在别人以为她生气了的时候,她恍然大悟地说出一句让人很恼火的话。
“奥~你嫉妒我。”
她有病吧,黑衣人震惊地想。
沈稚鱼抬手拍在黑衣人的肩膀上:“小黑你放心,我对你自然也是情深义重的。”
黑衣人拍掉她的手咬牙切齿:“你别跟叫狗一样叫唤我!我有名字!”
“好的小黑。”
黑衣人没再搭理她,别过头去压剧烈涌动的胸膛。
沈稚鱼制定了每个人详细的逃跑路线,对明日的计划却是寥寥几句。
看着黑衣人心不在焉的样子,她问道:“你不会背着我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你想多了”黑衣人怎么可能承认。
沈稚鱼贱眯眯道:“既然你这么诚心实意地为我办事,我自然不能亏待了你。”
沈稚鱼运化丹田浑浊的气凝聚在掌心,硬生生打入他的印堂。
黑衣人感受着凶悍无比的气贯穿他全身,颇有一股把他打碎重组的趋势,他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如何去应对。
沈稚鱼站在原地显得漠然,在进入管沛之身体时就发现了自己无法全部运用两种力量的根本原因是她现在的身体太弱了。
若是不封印在体内一部分,恐怕会暴体而亡。
既然如此,不如分点给他,至于她真的那么好心?也未必,这种外来之物终归不是本体修炼所得,能使用多久全看个人的造化。
不过那个二椅子下手还真是快准狠啊,把人根基都给废了,沈稚鱼一想到自己被他踩在脚下,就有一种窝囊感。
人不行不怪路不平,回去修练!
黑衣人从地上醒来难以置信地感受身体里生机盎然的东西,他开始相信说不定她真的能够帮助自己恢复功力。
他完全沉浸在喜悦中,后知后觉地注意到本该同一屋檐下的吴大娘人不见了。
沛县除了一些特定的日子跟京城一样有宵禁,现在这个时间点街道上只能看到巡逻的士兵。
吴大娘内心被焦虑不安占据,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她却做不出选择,最终还是决定到管府一探究竟。
沈稚鱼要知道,眼泪估计得喷出来。
打更人敲打着有节奏的邦邦声,每一下都在吴大娘紧张的神经上,她可不能被抓到不然她就变成累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