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上浮 ...
-
巨大的阴影覆盖了观察窗，将本就昏暗的深海光线彻底遮蔽。逃生舱内，警报的尖啸和闪烁的红光将每个人的脸映得一片惨白。
“那是什么？”小王的声音在颤抖。
深蓝快速扫描：“生物轮廓，长度约二十米，形态类似……抹香鲸，但有多处异常增生和发光器官。它正绕着逃生舱游动，似乎在观察。”
“它会攻击吗？”老张咳嗽着问。
“不确定。生物数据库中没有该变异体的行为记录。”深蓝说，“但它的体型足以轻易摧毁逃生舱外壳。”
林乔盯着窗外那缓慢移动的巨影。在末日副本中，她经历过丧尸、规则怪谈、天灾，但面对如此庞大的深海变异生物，仍感到一种原始的、渺小的恐惧。
“弹射还能继续吗？”她问。
“可以，但如果它在发射瞬间撞击或缠住逃生舱，可能导致轨道偏离、外壳破裂或系统故障。”深蓝说，“建议等待它离开。”
“等多久？”
“无法预测。”
逃生舱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窗外那庞然大物的轮廓缓缓游移。幽蓝的生物光在它体表流动，照亮了它皮肤上瘤状的增生和裂开的、像伤口般的鳃孔。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它没有离开，反而靠得更近。一只巨大的、混浊的眼睛贴在了观察窗上，瞳孔收缩，倒映着舱内惊慌的人影。
小周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大李握紧拳头，指节发白。老张的咳嗽变成了剧烈的喘息。
林乔知道，等待可能意味着死亡——要么被这生物摧毁，要么耗尽氧气和体温。他们必须行动。
“深蓝，逃生舱有外部照明或声音装置吗？”她问。
“有探照灯和低频声呐，可用于驱赶海洋生物。”
“打开探照灯，最大功率，对准它的眼睛。同时播放声呐，频率调到可能让它不适的范围。”
“执行。”
刺眼的白光骤然射出，穿透深海黑暗，直射在那只巨眼上。同时，低频的嗡嗡声透过舱壁传出，在水中传播。
巨眼猛地闭上，庞大的身躯痉挛般扭动，搅起浑浊的水流。它后退了，但似乎被激怒了——粗壮的尾巴扫过逃生舱外壳，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整个舱体剧烈摇晃。
“警告：外壳压力增加，但仍在安全范围。”深蓝报告。
“继续，不要停！”林乔喊道。
探照灯和声呐持续输出。那生物在周围游弋了几圈，发出低沉的、穿透水体的鸣叫，然后缓缓转身，游向更深处的黑暗。
阴影消失了。
“它离开了。”深蓝说，“但可能还会回来。建议立即发射。”
“发射倒计时，十秒。”林乔说。
“十、九、八……”
所有人紧紧抓住座位扶手，咬紧牙关。
“三、二、一——发射！”
巨大的推力从下方传来，将他们狠狠压在座椅上。逃生舱像一颗被弹射出的子弹，向上疾冲。观察窗外，深海景象飞速下滑：发光的浮游生物划成一道道流光，残破的研究站迅速缩小，变成黑暗中的一个光点，然后消失。
压力变化让耳朵刺痛。林乔连续做吞咽动作，平衡耳压。其他人也照做，除了老张——他捂着胸口，脸色发青，呼吸困难。
“老张！深呼吸！”林乔喊道。
老张艰难地吸气，但咳嗽得更厉害，嘴角渗出粉红色泡沫。
“肺水肿！高压导致的！”小周喊道，“快给他吸氧！”
刘护士不在了，但医疗包里有便携氧气面罩。林乔解开安全带，在剧烈颠簸中爬向老张，将面罩扣在他脸上，调高流量。
老张的呼吸稍微平缓，但眼神开始涣散。
“坚持住！马上就到海面了！”大李抓住他的手。
逃生舱继续上浮。深度计数字快速跳动：300米、250米、200米……
颠簸越来越剧烈，舱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窗外开始出现微弱的光——不是生物光，而是真正的日光，穿透数百米海水，呈现深蓝色。
150米、100米、50米……
“准备冲击！”深蓝警告，“海面可能有风浪，舱体将剧烈摇晃！”
20米、10米——
“砰！！！”
逃生舱冲破海面，跃入空中，然后重重砸回波浪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所有人几乎晕厥。舱体在海浪中疯狂摇摆、旋转。林乔胃里翻江倒海，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几秒钟后，稳定系统启动，舱体逐渐平稳下来。窗外，是灰白色的天空和翻滚的灰色海浪。狂风暴雨敲打着观察窗。
他们到达海面了。但是，在风暴中。
“定位当前位置。”林乔喘息着说。
深蓝连接卫星（居然还有信号）：“北纬32°，东经145°，太平洋中部。距离最近陆地（小笠原群岛）约1200公里。”
一千二百公里。在没有动力、只有漂浮能力的逃生舱里，这距离是致命的。
“逃生舱有应急帆或推进器吗？”大李问。
“有小型太阳能电动推进器，但功率很低，且需要光照。”深蓝说，“目前风暴天气，太阳能板无法工作。另有手动划桨装置，但效率极低。”
“通讯设备呢？”
“有应急无线电，但信号强度弱，且风暴干扰严重。”
林乔看向其他人。老张半昏迷，靠氧气面罩维持。小周手臂伤口在渗血，小王冻伤加剧，大李体力透支。她自己浑身湿冷，失温症状没有缓解。
他们离开了深海地狱，但陷入了另一个困境：漂浮在茫茫大洋中，没有动力，没有稳定食物和淡水，伤员需要治疗，而风暴正在加剧。
“首先，处理伤员，稳定舱内环境。”林乔说，“深蓝，舱内温度和氧气？”
“温度15℃，氧气充足。但湿度高，可能加剧失温。”
“打开内循环加热，尽量升高温度。小王，找找有没有干燥的毯子或衣物。”
他们在储藏柜里找到了应急毯（铝箔材质，保温效果好）和几件救生衣（可提供额外浮力和保暖）。将老张用毯子裹紧，其他人也披上救生衣。
林乔给小周重新包扎伤口（用医疗包里的抗菌敷料），给小王冻伤的手指涂上药膏。她自己吃了两片止痛药缓解浑身酸痛。
“我们需要淡水和食物。”大李检查储备，“逃生舱的标准应急包里有：五升淡水、二十块高能量压缩饼干、一些维生素片。省着吃最多撑三天。”
三天，而救援可能永远不会来。
“先分配今天的份额。”林乔说，“每人半升水，一块饼干。伤员多分半块。”
他们默默分食。饼干干硬难咽，就着小口水勉强吞下。淡水冰凉，但能缓解口渴。
老张醒了片刻，喝了点水，又陷入昏睡。他的情况最糟，肺水肿在恶化，需要专业医疗，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风暴持续。逃生舱在巨浪中起伏，像一片叶子。每次浪头打来，舱体就剧烈倾斜，所有人都紧紧抓住固定物，防止撞伤。
呕吐不可避免。小周最先忍不住，吐在了应急袋里。接着是大李和王。林乔强忍着，但胃部痉挛让她冷汗直流。
“深蓝，预测风暴持续时间。”她问。
“根据气象数据，此风暴系统将持续12至18小时。之后会有24小时相对平静期，然后可能迎来新一轮风暴。”
“也就是说，我们有一天时间可以尝试使用太阳能推进器或发出求救信号。”
“理论上是。但请注意，逃生舱的太阳能板在风暴中可能受损，且电量储备仅够推进器低速运行六小时，推进距离不超过二十公里。”
二十公里，相对于一千二百公里，微不足道。但总比原地不动强。
“先撑过风暴。”林乔说，“轮流休息，保存体力。两人一组，一组警戒，一组休息。”
她和深蓝一组（深蓝不需要休息），大李和小王一组，小周照顾老张。
林乔裹紧救生衣和铝箔毯，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身体极度疲惫，但精神紧绷，无法入睡。逃生舱的摇晃和风浪的咆哮让她每一根神经都处于警戒状态。
她想起之前副本的经历：在丧尸围城时她学会了寻找安全屋，在规则怪谈中她学会了利用规则，在天灾中她学会了储备物资。但这一次，是在无尽的大洋上，无处可藏，无规则可循，资源有限。这是最纯粹的求生——与自然、与时间、与自身极限的对抗。
不知过了多久，深蓝轻轻唤醒她：“轮换时间到。大李和小王已经休息了两小时，该他们警戒了。”
林乔起身，感到浑身僵硬酸痛。她看向窗外，依然是灰暗的天空和汹涌的海浪，但风暴似乎稍微减弱了一些？
“风速从十级降至八级。”深蓝确认，“浪高从六米降至四米。预计六小时后进入相对平静期。”
好消息。她叫醒大李和小王，换他们警戒。小周已经累得睡着了，蜷缩在座位下狭窄的空间里。
林乔检查老张的状况：呼吸稍稳，但体温很低。她将自己的铝箔毯也盖在他身上。
“深蓝，老张还能撑多久？”
“以目前医疗条件，肺水肿未经治疗，存活概率随时间递减。如果24小时内得不到医疗干预，存活率低于30%。”
残酷的现实。他们需要救援，越快越好。
“通讯设备能发出求救信号吗？现在风暴减弱了。”
“可以尝试，但信号可能很弱。”深蓝打开应急无线电，调整频率，发出国际求救信号：“Mayday, Mayday, Mayday. 这里是深海研究站逃生舱，位置北纬32°东经145°，有伤员急需医疗救助，请求救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