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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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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年世兰侧倚在床上,抱着那个已经成型的男胎绝望痛哭。
雍正轻轻地拍着年世兰的肩!“哭吧,世兰。朕知道你难受,哭出来就好了,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世兰倚靠在雍正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她恨这世道的不公,恨端妃一碗坐胎药让她没了孩子,恨自己为何轻易相信他人、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好孩子,快起来吧。”世兰小心地搀扶着瑟瑟发抖的容儿,她感受到,这个孩子对她这个“从天而降的额娘”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身体本能的排斥着她。
“容儿乖,你皇阿玛准你起来了。”世芍绕过世兰,来到年容的另一侧,揽过她的腰将她扶了起来,“快谢恩吧,别再惹你皇阿玛生气了。”
“谢皇上……皇阿玛。”年容从骨子里惧怕这个未曾谋面的阿玛,虽然已经起身,可她的眼睛还是不受控制的乱瞟。从她记事起,她就是娘一直拉扯大的,别的孩子都有爹爹的陪伴,偏她没有,可偏她也不需要。“我娘亲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我还有最厉害的舅舅年大将军年羹尧,任你们谁也不能欺负我!”可现在呢?最好的娘亲求她认其他人为额娘,最厉害的舅舅也将要沦为阶下囚,所有的重担,甚至年家的生死荣辱,全都一股脑地压在小小的年容身上,她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了,整个年家就全完了。
“从今天起,你就随你额娘一同住在翊坤宫吧。过些时日,朕会给你个和硕公主的名分,你且好好珍惜这份福气。好了,都退下吧。”雍正大手一挥,轻飘飘地说下了这几句话,又端起苏培盛刚送来的新茶,细细地品了一口,却再没流露出什么表情。
“是,那臣妾就带着世芍和容儿先退下了。”世兰拉起容儿的手,匆匆走出养心殿后长舒一口气,“容儿,你做到了!从今天开始,本宫再也不用羡慕别人都能生,连曹琴默那个贱人都能日日有温宜陪伴!哼,本宫的女儿如今是皇上的长女,我们翊坤宫的福气还在后头呢!”世兰不禁想到这么多年来那些人对她膝下无子的耻笑,高傲地抹去了眼角的泪。
福气吗?对于十四岁的容儿来说,或许并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年家小姐……再也回不去了,如今,便只能在帝王的猜忌下度日,终日在那个摸不清脾气的皇阿玛身边苟活。
“姐,既然容儿这边已经安顿好了,那我便回府了。”世芍向世兰微微欠身,又看一眼年容,一忍心别过头去,生怕多看一眼,就再无法克制住自己了。
“娘!”年容几乎是喊出来的。她挣脱了世兰的手,跪在世芍身后:“娘!容儿求您了,带我回家吧,别扔下我!”
世芍闻言,嘴角已尝到了几分咸,可她不敢理会容儿的哀求,更不敢回头看她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姐,我走了。你要好好教导格格规矩,带着她慢慢熟悉紫禁城,尤其是莫要让她再乱喊娘。”说完,她故作矜持地向前走了几步,却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小跑了起来,直到消逝在容儿的视线中。
“容儿,快起来吧。你姨娘她……这会儿兴许已经出宫了。”世兰俯下身想搀扶蓉儿,却看到年容那张稚嫩的脸上,泪已千行。
“我娘……她不要我了。”容儿说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乖,额娘要你,额娘爱你。随额娘回宫吧,好不好?”世兰轻轻捧起年容的脸,刹那间,她突然意识到,容儿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却要顶着家族的压力,与过去的生活诀别,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亲人……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若是年家完了,这个孩子作为年家女儿,也难逃一劫,不如兵行险招,只盼皇上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顾念旧情,放年家一条生路。
世芍回到年府后,看着曾经欢声笑语的高墙大院,如今也变成了寂寞深宅。顶梁柱哥哥即将下狱,唯一的女儿又不得不沦为棋子,她恨,她恨这无端的猜忌、朝臣的妒恨,她也恨她自己,竟真忍心将女儿交了出去。她对不起容儿,对不起年家,所有人都在拼命阻挡这场风浪,可偏就她那么没用,只能盼着姐姐和女儿来改变这一切,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翊坤宫,曾经是这后宫最热闹的地方,满宫的金银珠翠都见证着独属于它的辉煌。自从莞嫔小产后,这里便再没有往日那份荣光了,即便皇上念及旧情复了年世兰华妃之位,可却再难与当初相比了。
“你今后便先住在西配殿,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来正殿找额娘,额娘一直都在。”世兰拉着年容坐在西配殿的床上,眼中满是慈爱,“容儿,这是额娘特意向你姨娘询问过你的喜好,亲自看着下人们布置的,你且看看,可还喜欢?”
不错,这里与年容在年府的房间陈设确有几分相似,可这又能如何呢?再相似的景,也换不回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娘亲了。
“喜欢。”容儿看向世兰,她长着与娘亲相似的脸,却是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她的眼中,似乎包含着一份欣喜、两分悔恨、三分权宜、四分怜惜。她是将年容从年世芍身边抢走的强盗,是抛弃亲女的懦夫,至少在年容眼里,是这样的。
“皇上驾到!”尖细的声音从宫门的方向传来,世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镇定,她急忙拉起年容给雍正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外面天寒地冻的,皇上深夜来访,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起来吧。朕来瞧瞧我们的女儿,第一天入宫,可还适应?”虽是关心人的话,可传到年容的耳中,还是让她脊背发凉。
“回皇上的话,臣女适应。”不适应又能怎么样?既已入了宫,便要将那一己好恶抛之脑后,在担惊受怕中为年家求取一线生机罢了。
“容儿,叫皇阿玛。”世兰捏了捏容儿的手,“皇上,许是天色已晚,容儿今日有些乏了,还请皇上莫要怪罪。”世兰娇嗔地看着雍正,眼中满是藏不住的脉脉深情。
“容儿,可还是在怨朕今日在养心殿对你太凶了?朕不是有心的。这些年来,你跟着年家也受苦了,如今既已认祖归宗,便要将前尘往事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