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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故人难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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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寂静,时空破碎又重组,等织田作再回过神,他又站在了熟悉的昏暗酒馆,坐在椅子上一头卷发的青年依旧在小口喝着酒,沙色风衣外套早被他丢在了旁边的空位上,于是织田作退而求其次的站在太宰身边,和异世界的游魂一起听着青年被酒精麻痹的唇舌吐出的不太清晰的话语。
天色已晚,酒馆内却依然人声鼎沸,霓虹职场普遍需要互相维持体面的前后辈文化令人厌倦,听着耳边不远处的可怜社畜对朋友不断吐槽上司的话语,太宰只小声冷哼,难得有些幼稚和孩子气,好像那个十几岁的灵魂偶然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又或是从未离去。
“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声音咕咕哝哝,又轻又小,说出口的瞬间便消散在空中。
“我曾经也有朋…超级超级好的挚友欸。”
织田作莞尔,眼神温和又平静的注视着趴在桌面上的青年,看着对方那件始终单薄、已经有些陈旧的沙色外套,不由得在心底想道:“太宰……就这么睡着会着凉的。”
“这么睡着会着凉的啊。”
我说出来了?
织田作循声看去,就见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也在看着犯迷糊的青年,那表情熟悉又陌生,带着愧疚和柔软,不只是他——还有其他人,来自异世界的魂灵,大多如此。
这幅表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算得上正常,除了森鸥外*,这位港口黑手党的铁血首领,奉行组织的利益高于一切,为此能够牺牲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存在。
坦白说,织田作厌恶着对方。他作为底层成员时和首领没什么交集,唯一认识的最大的干部就是太宰,直到MIMIC事件……
想到孩子们,织田眼神闪过痛苦和憎恨,他怎么能不恨呢?那些鲜活的、有着无限可能的生命、自己的生命,但所有叹息和情感都化作一潭死水。左右这不是那位森鸥外,左右他已经报仇了,甚至更好的是:太宰在他的建议下真的走到了光明的一方。
织田作又重新把目光投向太宰,想到刚刚的种种,他试探着脱下外套走过去,轻轻搭在对方因为营养不够而稍显瘦弱的肩头,不再看森鸥外。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存在多久,在有限的时间,他想多看看自己的友人。
森鸥外*感受到对方的视线,脸上笑容依旧,他之前从未关注过这个人,在他的世界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织田作之助*,那在这个世界想必就是属于□□的人。
难道自己权威下降了?不然对方怎么用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厌恶看着自己。
他没多想,谁都有讨厌任何人的权利,更何况又不是他的世界,他也早就不是首领了。森*只是想到太宰,他记得当时中也刚加入□□时,结束完“先代首领疑似复活”事件的对方和太宰一起边小声拌嘴边从长廊尽头向他和红叶走过来。
森鸥外*的眼神柔和了些,坦白说大概是人卸任后轻松了许多,而太宰实在是一个在正事上让人放松的人,他不会怀疑对方对横滨的热爱,所以在福利院的这些年他大多都在回忆。
太宰当时受了伤——这实在不是一件新鲜事,对方拄着拐慢慢走过来,显得整个人像只被雨水打湿的小动物一样可怜,但脸上表情确格外鲜活,好像整个人都被身边这位新任搭档染上了一抹橘色的暖光。
他不太记得那天都交谈了什么,只记得最后他带着太宰和梦野往回走,中也跟着红叶往相反的方向走。夕阳打在他们背道而驰的分界线,他注意到太宰回头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于是他也当没看见,就此沉默。
或许从那时起,就昭示了两份截然不同的命运。
红叶*看着森欧外*眸光闪闪,顺着对方的目光也看过去。她对太宰的态度其实没有变化太多,开始很是惊讶,想着自家首领身边这只小黑兔是从哪儿找来的,多智近妖、性格又恶劣,每次都能把她家中也*气得跳脚,所以也有些警惕,不过总归是自己人,只是提醒首领后尽量减少与对方的接触。
年少的双黑,中也赤忱又可爱,总“红叶姐红叶姐”的喊,她是真把对方当成弟弟养的,看着他逐渐融入□□心底也很是欣慰。相比之下,一直游离在外用充满审视和污浊目光看待世界的太宰自然会被她疏远。
后来……尾崎红叶*纤长的睫毛在眼底形成一小块阴影,后来太宰上位,她那份不那么真心、少得可怜的善意通通随着新首领的诞生化为警惕,她开始彻底疏远对方,能避则避。
现在看来……
红叶*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在心底叹气。
中原中也*自然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一直很感谢红叶姐,直至现在。只是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太宰能多被身边人信任一些,而不是只有他自己。
中原*这么想着,又嗤笑一声握紧了拳。自己在说什么傻话呢,明明他也没能挽回什么。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太宰的心理问题,不过对方一直在森先生*手下,红叶姐又不太愿意和太宰接触,他们也只有出任务时才能一直在一起,平日都是各忙各的(主要是他在忙,那家伙摸鱼闹自杀罢了)。直到真的见到尸体,他才恍然意识到对方是真心求死的,他曾偷偷——不太敬重的想过森先生*作为医生怎么那么不关注手下人的心理状态,比如太宰、比如Q,但他也做不了什么。
无论是被对方耍着玩,被顺走工资卡,被偷喝红酒,被炸掉车……
还是被故意推开,被特意外派,被排除在计划之外,被迫成为新首领。
被迫赶回来面对那具熟悉的、早已面目全非的身体。
他都做不了什么。
中原中也*抿唇,他看了看森鸥外*,又看了看福泽谕吉*,不得不承认后者或许更适合作为太宰的领头人。这位“银狼”阁下外冷内热,公正善良,更适合那家伙交付出曾经对首领产生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信任。
这么会儿时间说长不长,却足够让酒馆内人流散尽,趴着小憩的青年也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搓搓有些发红的脸往外走。
然后就在酒馆外的小路上碰上了他这辈子都不太想看见的人——中原中也。
太宰治:……
他扬起一个浮于表面的笑,“哎呀呀是中也啊,大晚上自己去喝酒是很清楚自己的酒量吗?”边说还边露骨的打量对方,“小矮人明明知道自己一发起酒疯没人控制得住吧。”
中原中也肉眼可见脸色一黑,他皮笑肉不笑的握紧拳头,“你以为我想看见你吗混蛋太宰。”
他这么晚才下班都是拜谁所赐啊!!
得益于太宰治被狙击,武装侦探社某社员主动提出和港口黑手党合作捕鼠,恰好官方也有意插一脚,他就是因为这些有的没的的文件忙到现在才有机会放松一下。
“不过……”中原中也漂亮的钴蓝色眼眸猛的看向自己这位老搭档,“你枪伤还没好吧?从医院跑出来又吹风又喝酒到半夜。”
他也扬起一个笑,语气冷静的反常,甚至细听有些诡异的温柔,“不如我送你去死吧,太宰。”
太宰治咽了咽口水,他虽然不怕死但可是很怕痛的,小矮子打人痛的要死——急中生智,他难得邀请道,“别那么暴力嘛中也,老熟人见面也算缘分,不如去喝一杯?”
他循循善诱:“虽然很像嘲讽但中也酒品差也是事实吧?万一控制不住异能还有我在哦。”
中原中也觉得大概自己是忙昏头了,否则怎么会鬼使神差的答应,又从对方的语气听出一点体贴和温柔来??
总之,出来没十分钟,太宰又回到了小酒馆,还是之前的那个位置,酒杯还在桌上没来得及收拾,他高兴的欢呼,“哇!老板还没收呢,不过好可惜老板请给我上最贵的——好痛!”
收回铁拳的中原深藏功与名,他很少在外人面前失态,动作自如的坐在青年身边道:“开瓶拉菲,顺便给这家伙来杯牛奶。” 他瞥了一眼捂着头一会儿夸张喊痛一会儿碎碎念蛞蝓是暴力狂的人,感觉心底一阵无奈。
吵吵闹闹,指针指向零点。红酒瓶里的液体不知不觉已经没了大半,此时正被小个子青年整个抱在怀里。中原中也脸颊通红,迷离的双眼恍惚的看向太宰,大概是喝的实在太多,突然脑子就不清醒了一瞬。
如果是清醒时他绝对不会问出这个问题,中原中也厌恶这人,却也比任何人都理解太宰治——不然也不会抱着说不清是恶心对方还是什么样的心情给对方送了一束祝贺用的巨大花束,署名后还遮掩的写了“这个花的花语是太宰去死吧。”的贺卡。
——其实真正的花语是「祈愿你幸运。」
当时他大概想的是,青花鱼一直在作死所以(自认为)恶劣的祝他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不过换个思路,死亡这种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对于太宰治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褚色头发、面容精致的青年转过头眼神炯炯的看着对方,慢慢的、固执的把之前森鸥外提出来的那个问题又问了一次:“你…愿意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