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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来的小孩,跟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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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羽铮自认是个完全的无神论者,坏就坏在有个迷信老爹。每次一见面就满嘴唠叨着风水啊、方位啊、生辰八字的,以至于让他现在下意识就往不科学的方向想。
真是要死要死,潜移默化害死人。我们是社会主义好青年,封建糟粕呸呸呸!
他嘴上碎碎念,同时轻轻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正好被抬头的陆青暮抓个正着。
他一惊,把视线从对方身上移开,眼珠乱转。就在这时,他眼尖地发现,老太太晕倒位置的下方地板上,似乎有一些不起眼但奇怪的白色粉末。
他赶紧跑到陆青暮身边,从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
看到问询的眼神,他压低声音,靠近对方耳边用气声道:“青暮哥,你看老太太旁边地上的粉末。”
陆青暮不动声色地瞥过去,又闪回思考。永哥顺着他俩的眼神望过去,眉头一皱,示意下属取证留存,送回所里化验。
渎水镇在全国范围内是个不起眼的小镇,常年安定,偶有案件发生,也会在永哥团队兢兢业业的熬大夜下快速破案。因此,对渎水镇稍有了解的人都不会敢于挑战他的权威,和难啃的硬骨头针尖对麦芒。
但是难免也有些年纪稍长的,仗着自己吃盐多倚老卖老,敢在他的管辖区内玩这些小伎俩。
救护车把老太太抬上担架送走,男主人把小女孩托付给亲戚,吴羽铮眼前就剩下陆青暮和永哥双方的团队人马,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陆青暮被永哥抓去帮忙,吴羽铮也想跟去,但被陆青暮一口回绝。他悻悻地退出来,跟杰哥他们在院子里聊天。
剩下几个人首先都做了自我介绍。
一个总跟在杰哥身边个子小小、皮肤白白的叫程优,外号叫奶油,说起话来声音细柔,一看就很内向;另一个下巴有道疤、看起来有点严肃的黑皮肌肉猛男叫岳凌峰,大家都喊他阿峰;最后面的是个长得像男生的超短发女孩子,看起来行事飒爽,名叫萧潇,因为叫起来本就顺口也就不需要另取外号了。
吴羽铮一个个打完招呼,想了想,自我介绍道:“我叫吴羽铮,真无语的那个吴羽铮。”
年轻人最是喜欢玩梗,脑子也灵活。几个人乍一听到这可爱的自我介绍方式,仅用了0秒就接纳了。
“那我们以后就叫你小无语?”萧潇笑道。
吴羽铮咧嘴露了两颗小白牙,“行啊,你们开心就好。”
几个人围成一圈等陆青暮。阿峰散烟,只有奶油没要。吴羽铮想着第一天上班要给陆青暮留个好印象,也摆摆手拒绝了。
“杰哥,你们干了这么久,是不是经常碰到怪事啊?”吴羽铮又菜又爱玩,想尝试着迅速融入集体,忍不住开口询问。
“嗐!”杰哥点燃手上的那根蓝色煊赫门,故作高深地回忆道,“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年轻时碰到的,那可太多了。”
阿峰嗤笑一声:“你今年也就25,什么年不年轻的,骚不骚。”
“哎呀!”杰哥拍他一下,指了指吴羽铮,“有孩子在,给点面子。”
杰哥吸了一口烟,黝黑的长指夹着烟指了指不远处陆青暮的背影,“大概两年前吧,有个奇事儿。那次逝者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
“然后呢然后呢?”吴羽铮找了张小凳子在奶油身边坐下,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
奶油红着脸冲他眯着眼笑,他也呲着牙笑。
“女主人哭得差点晕过去,这时候,有个男人举着个锄头闯了进来,大声嚷嚷着这个家的男主人没死,就是他。那人背着光,又高又凶,就很像动漫里的那个拿镰刀的死神。孩子哪见过这些,当场就被吓得哇哇大哭。”
“嗯?怎么呢?”吴羽铮像个捧哏似的接着问。
“我们仔细一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杰哥边说边抚着自己胳膊上起立的汗毛,“那不是里面躺着的逝者吗!我们刚刚才见过他身上的花衬衫和牛仔裤,不管是长相还是穿着,都一模一样!”
“呜~~~”阿峰在旁边嘟嘴鬼叫着营造氛围,配上这夜黑风高的环境,还真的挺有效果,给吴羽铮心里震得一紧。
“但是吧,我们还是唯物主义好青年来的。我就问他啊,你是这个逝者的什么人呐?”
萧潇轻笑一声,弹了下烟灰,“你怎么把自己念地藏经的部分给偷偷隐掉了?”
杰哥眯眼“啧”她,食指竖着架在唇边:“嘘,小嘴巴!你这漂亮的小嘴巴应该念唐诗,而不是戳人短板。”
“还有,你明明是这样的。”阿峰笑起来,学着他当时的样子,“你你你……你是……逝者的……什……什么人?”
吴羽铮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毫无偶像包袱,见虎牙不见眼,整张好看的脸现在都皱巴巴的。银铃般的笑声把其他人都萌住了,你一言我一语,还原出了事件真相。
杰哥:“原来那个进来的是逝者的亲弟弟,经常装成弟弟,在逝者出差的时候来找女主人,但是逝者什么都不知道。”
吴羽铮八卦得眼睛都亮起来:“所以女主人其实有两个老公?那她知道他们其实是两个人吗?”
“知道。”杰哥确认道,“当时她情绪很混乱,青暮就趁机问了她一个问题,她自己就暴露了。”
“什么问题呀?”剩余四人整齐划一,一起问道。
杰哥看着齐刷刷凑上来的四个求知若渴的脑袋,有点想笑。
“老规矩,一人20。”他对着吴羽铮道,“你新来的,打个对折,10块。下次也20啊。”
吴羽铮是真无语。要是以前10块钱掉地上他都懒得捡,但是现在身上只带了刚需的钱,就是10块的额外支出他也得考虑考虑。
但这反而加强了角色效果。杰哥看着他为难的样子,还真有些心疼他,拍了拍他的肩道:“逗你的,咱不收小孩子钱。”
“你们几个!快点啊!”
大家的手机开始陆续响起来,群里迅速完成了交接,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八卦买了单,熟练得让人心疼。
杰哥也加上了吴羽铮的号,把他拉进了他们的小群。
每个人的头像和本人都相当好认,排除了所有人后,只剩下一个黑灰渐变色的头像,底下有一轮淡黄色的初升旭日,昵称叫“暮光”,想来应该是陆青暮的号。
吴羽铮小手一挥,点了“添加”。
杰哥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零钱数额,低下头,神秘兮兮地说:“青暮就问了她一句——‘你孩子的牙列不齐,是遗传他哪个爸爸的?’那女主人听完,当场就懵了,连哭都忘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再稍微一质问,她心理防线就直接崩溃了,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是她和那个弟弟合谋,把逝者给害了。”
空气突然一片寂静,只有里间的脚步声和男主人的抗议声透出来。陆青暮在说话的间隙望向这边,刚好和吴羽铮的视线接上头。
吴羽铮心头一跳。
这是一句诛心质问。他没提兄弟两人,也未过问隐情秘辛,却直截了当地揭穿了这个家庭的阴私。女主人本就心虚,如何招架得住这样的当头棒喝?
其他人反应了一会才恍然大悟,连连称妙,还不忘记调侃那弟弟中二上头,他不来啥事没有。
吴羽铮嘴角牵起,心里想着,彭来这小子真是借了他名字的仙气儿,才能在众多候选人里,挑了这么一个神仙出来。
杰哥正在跟阿峰他们解释细节,吴羽铮就见他身后有个高大的人影走了出来。
他突然起了坏心,眼珠一转,故意没提醒杰哥。
陆青暮自己一大只站在杰哥身后听了一会,打开手机通过了好友申请,又转头看向杰哥的后脑勺。
等杰哥真假参半一通吹,说到“当时青暮就说啊……”时,陆青暮淡淡地接了一句,“我没说。”
“艾玛呀!你吓死人啦!”杰哥捧着心口,差点跳起来。
“我叫雅迪。里面暂时用不着我们了,大家先回去吧。”陆青暮看向吴羽铮,“新来的小孩,跟我走。”
“Yes,sir!”吴羽铮两根手指向他敬了个礼,笑得像只吃到胡萝卜的兔子。
陆青暮略怔了一下,眼睛轻眯,瞟了眼吴羽铮脚上的B家限量版球鞋。
这是吴羽铮最便宜的一双鞋,几乎是纯白,logo也很隐蔽,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陆青暮偶然在杂志上见过一次,当时杰哥还吐槽——“卧槽,B家果然不骗穷人的钱!”
车是一辆老旧国产,但厢内整洁,后座上还有两个粉色的猫咪娃娃,一看就是小苒的。
吴羽铮坐上副驾系好安全带,鼻中充斥着白茶的清淡香气,他一瞬间眼皮就重了。刚刚想好了要在路上好好问问他案情,这会也顾不上了。
陆青暮转向他,低声道:“困就先睡。”
这声线像是在吴羽铮的神经上按摩,对方身上的香火味闻多了居然还有点上-瘾。他刚点完头,就眼前一黑直接睡了过去。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天已有渐亮的趋势。陆家院子里的盆栽都歇下了,只有一条正在巡逻的小黑狗,干干净净肥嘟嘟。
“吴羽铮,醒醒。”
喊了两声,身边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陆青暮解开安全带,带着审视的目光仔细看他。
睡着的吴羽铮真的很乖,没有了白天的活泼劲,陆青暮觉得自己在看一个关掉了的小闹钟。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样白皙细腻的皮肤和健康光泽的牙齿,势必是需要良好的营养打底的。如果说是从小过惯苦日子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很小。加上他的限量球鞋,随身行李,每一件都是渎水镇那家姓何的首富外贸户才能有的生活水平。
那如果是个小少爷,他来这跟着自己当学徒干什么?自己家充其量就是个小康,他真的占不到什么便宜。
难道是——?
他想起了他脱口而出的那句“我想跟着你”。这话莫非有别的意思?
陆青暮就着细微的月光看了他一会,伸手帮他也解开了安全带。梦里的人嘟嘟囔囔的,突然抓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