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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闲鱼的制作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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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冰燃醒来时,胸腔里还残留着溺水般的窒息感。
“小姐醒了!快,快去禀告老爷!”
耳边是丫鬟带着哭腔的呼喊,眼前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幔。
苏冰燃眨了眨眼,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大梁王朝,礼部尚书嫡女,十六岁便痴恋三皇子容深,二年后在赏荷宴上“意外”落水,被恰好经过的容深救起,众目睽睽下浑身湿透地被抱上岸……
而这一幕就发生在半个时辰前。
“完了”,苏冰燃闭上双眼,不愿接受事实。
这不是她昨晚睡前看的那本古代虐文——《霸道三皇子狠狠爱》吗?而她,好死不死,穿成书中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苏冰燃。
一个因为痴恋男主容深,遭人挑唆犯下过错,被原书女主林沐婉发现,最终家破人亡、惨死冷宫的倒霉蛋。
原剧情里,这次落水就是关键转折点:容深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纳她为侧妃,从此她成为幕后人的提线木偶,被一步步逼入绝境。
“不行,绝对不行”,苏冰燃猛地坐起身,脑子飞速运转。
按照原著,此时父亲苏尚书应该已经去前厅接待前来“探病”的容深,接下来就是委婉提亲,她的人生将滑向不可逆的悲剧。
“巧巧”,她唤来丫鬟,“现在前厅是什么情形?”
“回小姐,老爷正在和三皇子说话,听说……”巧巧犹豫了一下,“听说三皇子愿意负责。”
不出所料。
苏冰燃掀开被子快速下床:“替我化最简单,最朴素的妆容,包裹里多放几块碎银。”
“小姐,您这是?”丫鬟疑惑不解,这种情况不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吗?
苏冰燃顾不得解释,她将一切看上去值钱的东西放进衣袖,头也不回道:“逃命。”
半柱香后,苏府后门。
苏冰燃披着斗篷,根据原主记忆找到了书中另一个关键人物的必经之路——当朝首辅,赵楚风。
原著里,这位可是最终把三皇子党和林家一锅端了的终极反派。
性格冷硬,工作能力强,深得皇帝宠信,他不结党不营私,苦了那些想要拉他入伙的官员。
最重要的是,他在书中终身未娶,因为“厌恶女子纠缠”。
对她这个炮灰女配而言,简直完美。
苏冰燃蹲在巷口茶摊的角落,眼巴巴地盯着街道,按照书中时间线,赵楚风每日申时下朝后会途经此处回府。
脚步声逐渐变大,他来了。
四平八稳的官轿,轿帘上绣着暗银色花纹——正是首辅仪制。
苏冰燃深吸一口气,在轿子经过的瞬间,猛地冲了出去。
“大人!民女有冤!”
轿夫急停,轿帘未动,里面传来一道不满的男声:“何人拦轿?”
“礼部尚书之女,苏冰燃”,她跪得端正,声音清晰,“求大人给民女一个活命的机会。”
轿内沉默,周围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就在苏冰燃以为对方会直接让她滚时,轿帘被一只手掀开。
苏冰燃抬头看去,见对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一双眸子深如寒潭。
赵楚风打量着她,目光停留在她素净的打扮上:“苏尚书的女儿,有何冤要跑到本官府前喊?”
“民女的冤,不在公堂,在姻缘”,苏冰燃直视他的眼睛道:“民女不愿嫁三皇子,却无力反抗,满京城唯有大人能不惧皇子权势,所以斗胆来求。”
赵楚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被冷漠覆盖:“与本官何干?”
“若大人愿娶民女为妻,民女愿以三皇子党的重要情报作为交换”,苏冰燃压低声音,“包括林侍郎与边关将领的密信往来。”
这是原著后期才揭晓的剧情,此刻抛出,足够重磅。
赵楚风闭眼放下轿帘,不一会,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上轿。”
好诶,第一步成功。
首辅府书房。
苏冰燃站在书案前,赵楚风坐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玉石小猫。
“你如何得知林侍郎的事?”
“民女自有渠道”,苏冰燃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大人只需要知道,若三皇子娶了民女,林家与他的绑定将更加紧密,对大人绝非好事。”
“所以你要本官娶你,来阻断这桩婚事。”赵楚风轻笑一声,带着些许嘲笑,“苏小姐,你凭什么认为本官会为了一个情报,搭上自己的婚事?”
“因为这是一笔双赢的交易”,苏冰燃摆摆衣袖,胸有成竹道:“第一,您娶了我,等于断掉三皇子拉拢我父亲的路;第二,我可以持续为您提供情报;第三您不是一直苦于被各方塞女人吗?娶我这个‘名声有损’的,正好堵住所有人的嘴。”
为了让自己充满价值,苏冰燃补充道:“您若不放心,我们可以签协议。三年为期,我扮好首辅夫人,绝不纠缠您。三年后,您给我一纸和离书,再备一份丰厚钱财,让我能自立门户。”
赵楚风沉默地打量着她,抚摸玉石小猫的速度放缓,他在思考。
这个苏冰燃,和传闻中那个痴恋三皇子到失去理智的形象,相差甚远。
“你不喜欢三皇子了?”他忽然问。
苏冰燃眼神向下,露出一副“曾经爱过”的表情,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冷淡:“冷水洗脑袋,降温了。比起这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情,还是活着更重要。”
死嘴快编,不能被看穿。
赵楚风放下玉石小猫于桌面:“协议可以签,但本官有三个条件:一,不得借首辅夫人身份惹是生非;二,情报若有虚报,协议作废;三,”他抬眼,与苏冰燃眼神对视,“在外人面前,需做足恩爱夫妻的模样。”
苏冰燃眼睛一亮,兴奋道:“成交!”
三日后,首辅赵楚风向礼部尚书苏家提亲的消息,震动整个京城,就连皇上也同意了。
街道上,人们聚集在茶楼酒肆中议论:
“听说赵大人那日路过苏府,对落水的苏小姐一见钟情,当即求娶!”
“奇了怪了,苏小姐不是心属三皇子吗?”
“嗐,定然是苏小姐担心名节受损的自己,会脏三皇子名声,于是嫁给赵大人……”
“瞎说,明明是赵大人年轻有为,权倾朝野,打动苏小姐的心才对。”
“先别说这个,三皇子那边怎么样?”
“听说三皇子还去苏府探望过,可惜晚了一步,佳人已许他人咯!”
流言蜚语中,苏冰燃坐在闺房里,一边嗑瓜子一边听巧巧汇报外头的反应。
“小姐,您真不后悔?”巧巧忧心忡忡,“赵大人虽位高权重,可那性子……”
“冷面阎王嘛,我知道”,苏冰燃吐掉瓜子壳,“但至少他不害我,嫁给他,我能活。”
原剧情里,赵楚风手段狠厉,却不滥杀无关之人,更不屑于后宅阴私,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大婚之日,锣鼓喧天。
赵楚风显然是要做给所有人看——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皇帝甚至亲自赐了贺礼。三皇子容深也来了,脸色不怎么样,但依旧维持着温润形象。
洞房花烛夜,苏冰燃顶着沉重的凤冠,等来了她的“夫君”。
盖头被挑起,赵楚风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少了几分冷厉,他递来一杯酒:“早些休息。”
两人象征性地交杯饮尽。
赵楚风从袖中取出两份文书:“这是协议,签字画押吧。”
苏冰燃仔细看了一遍,内容和说好的一样,甚至还多了些细节:她每月可领二百两月钱,有自己院落的完全掌控权,三年后和离可得京城宅邸一座、田庄两处、白银五千两。
有钱就是好(豪)啊。
她爽快地签字按手印。
赵楚风收起他那份,走到门口时停顿了一下:“明日需入宫谢恩,辰时出发,既要做戏,平日在外人面前,称呼需注意。”
“好哒,夫君”,苏冰燃笑着送走自己的“大财主”。
赵楚风似乎被这个称呼噎了一下,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新婚之夜,新娘独守空房,欢天喜地,新郎睡书房,笔墨为伴。
苏冰燃拆下凤冠,瘫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大红色的帐顶。
第一步,顺利活命。
接下来,就是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为自己谋划一条真正的生路。
婚后的日子,比苏冰燃想象中还要安逸,简直要闲成废人了。
赵楚风信守承诺,给了她独立的院落“落梅阁”,拨了丫鬟仆役,除了每日需一同用早膳,其余时间互不打扰。
苏冰燃每天过着睡到自然醒的闲鱼生活,日常院里晒太阳,研究古代点心,偶尔看看话本。
明面上如此,暗地里苏冰燃策划一件事。
经济最重要,赵楚风给的月钱虽多,但不能坐吃山空,她让陪嫁过来的心腹丫鬟巧巧,偷偷在外联系一些店铺,专门售卖话本和诗集。
在这国家安全,人民幸福的盛世下,大家开始追寻精神上的满足。
就让自己,给人们带去点刺激吧。
某日上午,苏冰燃以“梅公子”为笔名,向京城最负盛名的诗社投了一首小诗:
《春》
“春风未渡处,花落已成蹊。柳绿年年似,舟横水自西。春枝垂发,几度新?欲折还惜,临川空流去,一脉云烟无人晓。”
诗社社长的老先生读到后,不经感叹道:“表面是在描写春天景色,实则透露着爱而不得的忧郁感,妙啊!”
《春》迅速在文人圈传开,贵女们被这情感折服,纷纷猜测“梅公子”是何方神圣。
苏冰燃躲在府中,收到来自诗社的第一笔稿酬——二十两银子,和一份长期约稿的邀请。
她提笔回复:“承蒙厚爱,但恕不露面。”
神秘感,是营销的重要一环。
苏冰燃提起笔,思考过后再纸上飞速滑动,一旁的巧巧既开心又心疼,见小姐奋笔疾书精神良好,她很开心。可小姐字实在太丑,自己还要再写一遍,心疼自己。
日子就这样过去,“梅公子”的名声日益增长,女子们开始渴望拥有这样一个“痴情”的忧郁男子。
苏冰燃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银子傻笑。
赵楚风发现,他这位协议夫人有点意思。
说她是咸鱼,她确实整日懒散,不是赏花就是喝茶,毫无上进心。
但她院里的点心,总是花样翻新,有些口味连宫中御厨都未必能及。
她看的话本,旁边总摆着纸笔,偶尔写写画画,问就是在“练字”,他偶然远远瞟过一眼,确实丑的不忍直视,要好好练练。
更重要的是,府中管事来报,夫人从未以首辅夫人身份在外招摇,连娘家都回得极少。
“她整日都做些什么?”某日用早膳时,赵楚风状似无意地问。
苏冰燃正专心对付一碗杏仁酪,闻言抬头:“就……吃吃睡睡,看看书。夫君有事吩咐?”
“无事”,赵楚风顿了顿,“若觉无聊,可邀些女眷来府中做客。”
“不必不必,”苏冰燃连忙摆手,“我喜静。”
赵楚风看她一眼,没再说话。
下朝后,心腹侍卫陈岩低声汇报:“大人,三皇子近日与林侍郎往来频繁,似乎在查夫人落水那日的事。”
赵楚风眼神微眯:“让他们查,派人盯紧,若有对夫人不利的动作,及时回报。”
“是。”陈岩迟疑了一下,“还有一事……京城近来出了位叫‘梅公子’的诗人,风头极盛,属下查到,他的诗稿是通过西街‘墨香书铺’投递的,而书铺的东家,正是夫人陪嫁丫鬟的远房亲戚。”
赵楚风挑眉:“苏冰燃在暗中经营书铺?”
“规模很小,更像是玩闹,众多投稿人中,只有那个梅公子受欢迎”,陈岩道,“需要深入查吗?”
“不必。”赵楚风放下茶盏,“只要她不惹事,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