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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足够咸的闲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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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公子的第二首诗发出,瞬间引爆贵女圈。
《偶遇》
“素手折春枝,低眉递浅红。袖风吹又散,花影漫瞳中。一朵未开蕊,颤颤立斜辉。欲接又迟凝,香已染青衣。”
注:酥姑娘,那日的花很好看。
——梅公子
“酥姑娘是谁?竟能让梅公子如此倾慕!”
“定是位才情绝代的佳人!”
“我若是酥姑娘,死也甘心了……”
贵女们疯狂讨论着这位神秘的“酥姑娘”,甚至有人开始对号入座,怀疑是不是某位姓沈的官家小姐。
苏冰燃窝在落梅阁,一边吃着蜜饯,一边看巧巧从外面带回来的“舆论报告”,笑得直不起腰。
“小姐,您这样……会不会玩太大了?”巧巧忧心忡忡,“万一被人发现梅公子就是您……”
“放心,就我这丑字,即便让他看见了也不会相信,再说,投稿也是让人转好几道手的。”苏冰燃又塞了颗蜜饯,“而且,谁会想到首辅夫人整天在家给自己写情诗?”
她知道自己字丑,毕竟自己从没用毛笔写过字。
一位痴情,却因重重阻碍,得不到心爱的姑娘的诗人,如此虐恋情深的故事不得给那群姑娘迷死啊,苏冰燃拿着笔转圈圈,要不在写本小说呢,肯定大卖。
苏冰燃一遍思考,一遍提笔写出第三首,写完后,她满意地吹干墨迹:“巧巧,老规矩,明天让人送到书铺去。”
“是。”巧巧收好诗稿,犹豫了一下,“小姐,今日姑爷回府时,带了一包东街的蜜饯,让奴婢拿给您。”
苏冰燃一愣,墨水掉落在桌上。
赵楚风给她带蜜饯?
“他有说什么吗?”
“只说夫人很喜欢甜食。”
苏冰燃看着手边自己买的蜜饯罐子,忽然有点心虚。
这位首辅大人,观察力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次日早膳,桌上果然多了一碟晶莹剔透的蜜渍梅子。
赵楚风神色如常地用着粥,仿佛那碟蜜饯不是他特意带回来的。
苏冰燃尝了一颗,眼睛一亮:“好吃!东街李记的?”
“嗯。”赵楚风抬眼,“夫人对京城吃食很熟?”
“以前……常偷溜出去买。”苏冰燃回忆原著场景含糊带过,赶紧转移话题,“夫君近日公务繁忙吗?”
“还可以。”赵楚风放下筷子,“倒是夫人,桌上放着新出的《文华诗刊》,是对文坛之事感兴趣?”
苏冰燃心里一紧:“啊,对哈哈,这些诗词多有趣啊……”
赵楚风语气平淡,有意无意的提到梅公子:“夫人看上去,很是喜欢梅公子的诗。”
“哦,那个啊,”苏冰燃干笑,“大火的诗肯定要拜读拜读。”
“夫人觉得梅公子诗才如何?”
“不错,情感表达的很好,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后续。”
“是吗”,赵楚风擦了擦手,“我倒觉得,此人过于沉溺情爱,辞藻虽美,格局不大。”
苏冰燃:“……”
哪里不好看,我写的诗我得罪你了?
她忍不住小声反驳:“可他的《春》明明很有意境……”
赵楚风目光扫过来:“夫人很欣赏他?”
“就……一般欣赏。”苏冰燃不在多嘴,闷头喝粥。
早膳结束,赵楚风回到书房,召来陈岩。
“去查查这个梅公子,诗稿的流通路径,接触过的人,还有——”他顿了顿,“他与夫人是否有过交集。”
陈岩惊讶:“大人怀疑梅公子与夫人……”
“只是确认。”赵楚风看向窗外,“她提到梅公子时,眼神不太一样。”
那种隐藏的、细微的得意,像是个拥有秘密的小孩子。
陈岩领命退下。
赵楚风走到书案前,案上摊开着一本《文华诗刊》,正好翻到《偶遇》那一页。
“素手折春枝,低眉递浅红……”他低声念了一句,眉头微皱。
写得确实不错。
但那种深情款款、缠绵的笔调,让他莫名有些不快。
尤其想到苏冰燃很喜欢这种调调。
三皇子府。
容深拿着最新一期的诗刊,反复读着那首《偶遇》。
“酥姑娘……”他喃喃自语。
幕僚们纷纷猜测皇子想法,其中一人低声道:“殿下,这位梅公子身份成谜,诗才却是不凡,若能招揽……”
“本王在意的不是这个。”容深放下诗刊,“你可记得,苏尚书的女儿,闺名是什么?”
幕僚一愣:“苏冰燃……殿下是说?”
“梅公子诗中寄托的‘酥姑娘’,会不会是‘苏姑娘’的化音?”容深眼中闪过精光,“有人暗恋苏姑娘,可姑娘却另嫁他人,公子伤心难过,遂作诗写故事。”
“这……恕在下愚钝,实在联想不到。”
容深不顾底下人说话,自顾自联想:“而且梅公子出现的时间,正好在冰燃嫁入首辅府后。”
幕僚震惊:“若真是如此,那喜欢苏小姐的人,还挺多……”
“苏冰燃在以前也写过小诗,如此好的一位女子,嫁入赵府,恐怕是迫于无奈。”容深叹了口气。
他想起落水那日,苏冰燃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怜惜。
那女人之前是那么的喜欢自己,如今嫁给赵楚风这个冷面冷心的家伙,想到这的容深心里越发不得劲。
“备礼。”容深起身,“明日去首辅府拜访。”
“殿下,这恐怕不妥……”
“本王与苏尚书有旧,探望故人之女,有何不妥?”容深淡淡道,“苏姑娘,酥姑娘,过去见上一面,没准能知道梅公子的消息呢。”
幕僚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应下。
苏冰燃收到三皇子拜帖时,正在琢磨大纲。
这次她准备写本话本,拓宽一下“梅公子”的创作范围,免得被定性为“只会写情诗”。
看到“容深”两个字,她手一抖,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团黑。
“他来干什么?”苏冰燃头皮发麻。
巧巧小声道:“帖子说是探望故人之女,还提到,听说夫人最近喜爱诗文,特地带几本珍稀诗集作为贺礼。”
一个两个的都在偷窥我?
原著里,容深就是因为欣赏苏冰燃(原主)的“才情”,才从厌恶转为怜惜,最后成为虐恋的开端。
虽然现在剧情已经跑偏,但这位男主显然又开始了他熟悉的“欣赏才女”剧本。
“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苏冰燃果断拒绝。
“可门房说,三皇子已经在前厅了,正和姑爷说话。”
他飞过来的?
苏冰燃着急忙慌跑到前厅时,只见赵楚风和容深分坐主客位,气氛……有点微妙。
她规规矩矩行礼:“冰燃见过殿下。”
容深起身,神情中尽是些怜惜:“不必多礼,听闻你落水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可好些了?”
“劳殿下挂心,臣女已无大碍。”
“那就好。”容深示意随从奉上礼盒,“这几本诗集是我珍藏的,想着你或许喜欢,便带来给你解闷。”
苏冰燃看向赵楚风,将决定权交给对方。
赵楚风端起茶杯喝上一口:“殿下有心了,只是夫人近来在读医书,怕是要辜负殿下的美意。”
苏冰燃有些疑惑,医书,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脑子读这些。
容深笑容不变:“医书虽好,诗文亦可怡情。我记得冰燃未出阁时,便常与我论诗……”
“殿下记错了。”苏冰燃接下话语,声音清晰,“臣女粗通文墨,不敢与殿下论诗。至于这些诗集,”她看了一眼礼盒,“太过珍贵,臣女受之有愧,还请殿下收回。”
厅内鸦雀无声,赵楚风端茶吹起,雾气中隐约有股笑意。
容深眼中闪过诧异,随即化解:“冰燃不必自谦,我近日读到梅公子的诗,倒是觉得,若冰燃用心于此,成就未必在他之下。”
赵楚风抬眼:“殿下不关心朝堂之事,反倒推崇起民间小诗了?”
“我也有自己的爱好。”容深微笑,“诗才难得,尤其是那份痴情,世间少有。不知赵大人可读过他的《偶遇》?”
“略有耳闻。”赵楚风语气平淡,“文人臆想之作,当不得真。”
“可我觉得,能写出这般诗句的人,心中定有真情。”容深看向苏冰燃,“冰燃觉得呢?”
苏冰燃头皮发麻,忍住想要逃离的心情道:“臣女……不懂诗。”
“是吗?”容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冰燃,若在府中闷了,可来三皇子府的藏书楼坐坐,我随时欢迎。”
送走容深,厅内的气氛活跃起来。
赵楚风看向苏冰燃:“三皇子对你很关心。”
“殿下念旧而已。”苏冰燃赶紧表忠心,“我既嫁入赵府,自当恪守本分,绝不会与殿下有逾矩之举。”
赵楚风摸摸桌上的于是小猫,忽然道:“你喜欢梅公子,的诗吗?”
苏冰燃疑惑,他是要问梅公子还是梅公子的诗。
“比同时期发行的诗好。”
“若有人为你写那样的诗,你会感动吗?”
苏冰燃眨眨眼:“世间痴情男子不多得。可也得看写的人是谁,若与我无关,写得再美,也是徒增烦恼。”
赵楚风看上去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神色缓和了些:“三皇子送的诗集,你若不想看,收到库房便是。”
“好。”苏冰燃松了口气。
回到落梅阁,她扑倒在软榻上,心累不已。
这才没几章,修罗场已经初见端倪。
她这个“梅公子”的马甲,恐怕是埋了一颗惊天巨雷。
至于赵楚风那边……
“巧巧,你说姑爷为什么那么在意梅公子?”苏冰燃若有所思。
巧巧小心翼翼:“或许……姑爷是怕您红杏出墙?”
“可梅公子只是个虚拟人物啊。”苏冰燃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等等,酥姑娘,苏姑娘
赵楚风该不会……认为我就是酥姑娘?
所以,他在吃醋?
吃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情敌”的醋?
苏冰燃忽然坐起来,眼睛亮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是不是可以……稍微利用一下?
继续让“梅公子”写诗,将后续发出来,看看赵楚风的表情。
说干就干。
她铺开纸笔,开始构思。
窗外,夕阳将庭院染成金色。
书房里,赵楚风看着陈岩刚送来的报告——梅公子的诗稿流转极其隐蔽,每次经手的人都不同,最终线索断在了西市的人流中。
“继续查”,他合上报告,揉了揉眉心。
脑海中却浮现出早膳时,苏冰燃提到梅公子时那一闪而过的小得意。
还有方才,容深提到梅公子时,她瞬间的僵硬。
这个梅公子……到底是谁?
而他自己,又为什么如此在意?
赵楚风走到窗边,看向落梅阁的方向。
或许,他该多花些时间,了解一下他这位协议夫人。
毕竟若是连自己夫人偷偷崇拜哪个诗人都不知道,这场“恩爱夫妻”的戏,怕是演不了多久。
赵楚风决定从即日起,增加与苏冰燃的非必要接触。
理由是:既然要做戏给外人看,尤其是防着三皇子那种“别有用心”的访客,那么夫妻间的“恩爱”细节就需要更丰富、更自然。
于是,落梅阁的早膳时间被延长了。
“夫人今日气色不错。”赵楚风放下粥碗,开启话题。
苏冰燃正偷偷数着碗里的莲子,想着如何带出去给巧巧尝点,闻言抬头:“啊?哦,可能是昨晚睡得香。”
“听说夫人昨日午后在院里荡秋千,玩了半个时辰。”
偷窥偷上瘾了是吧。
苏冰燃干咳一声,假笑道:“活动筋骨,有益健康。”
“秋千旁的矮几上,似乎摊着笔墨。”赵楚风看似随意实则刻意,“夫人还在练字?”
苏冰燃心里早准备好答案:“那是当然,字丑传出去可是会被笑话的。”
还好原著没有描写过女配的字怎么样,毕竟女配嘛,谁会在乎。
“可否一观?”
“我扔了!”苏冰燃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反应过度,赶紧找补,“写得实在难看,不好意思污了夫君的眼。”
赵楚风没再追问,拿起玉石小猫摸起来。
早膳后,苏冰燃溜回房间,心有余悸。
“巧巧,以后我在院里写东西,你得帮我望风!”她小声吩咐,“还有,让人把秋千架往西挪挪,别正对着书房那边的窗户。”
巧巧苦着脸,委屈道:“小姐,这府里到处都是姑爷的人,防不胜防啊。”
苏冰燃扶额,自暗倒霉。
她怎么忘了,赵楚风是搞情报出身的首辅,盯梢是他的专业领域。
看来“梅公子”的创作活动,得更加隐蔽才行。
三日后,文华诗社送来一封烫金请柬——邀请“梅公子”参加半月后的端午诗会。
“诗社的老先生亲笔所书,诚意十足。”巧巧捧着请柬,眼睛发亮,“小姐,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是好机会,也是大麻烦。”苏冰燃的头莫明疼起来。
去了,马甲必掉。
不去,显得可疑,且会得罪诗社。
她思忖片刻,提笔回信:
“老先生台鉴:承蒙厚爱,感激不尽。然鄙人闲云野鹤,不善交际,且近日染疾,恐难赴会。特奉上新作《端午书怀》一首,聊表歉意,并贺佳节。”
附诗:
《端午书怀》
“竟渡声中昼掩门,暗祈湘水起舟痕。艾香欲满西街路,借与荷风邀玉人。忽觉衣轻难系缆,空闻鹊语过邻恒。唯将角黍堆瓷案,暗数苔纹上旧盆。”
写完,她检查了一遍。很好,既有端午佳节,又有想和爱人出去玩的情感,符合“梅公子”忧郁神秘的人设,最后,委婉表达了因病不能赴约的遗憾。
“派人悄悄送去,别让人盯上。”苏冰燃叮嘱。
与此同时,赵楚风的书房里,也摆着一份同样的请柬——是诗社给首辅大人的例行敬意。
陈岩汇报:“大人,诗社也在全力寻找梅公子,但毫无线索。此人行事极为谨慎。”
赵楚风翻开请柬,目光在“特邀嘉宾:梅公子(待确认)”上停留。
“端午诗会……”他若有所思,“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夫人近日闭门不出,只让丫鬟出府买过两次蜜饯和……很多纸墨。”
赵楚风指尖轻敲桌面。
买纸墨不奇怪,奇怪的是“很多”。
一个整天吃吃睡睡的咸鱼夫人,在练字上花这么大功夫?
“继续留意,诗会当日,替我安排时间。”
陈岩惊讶:“大人您要亲自去?”
“嗯。”赵楚风合上请柬,“去看看这位梅公子,到底何方神圣。”
也看看他的夫人,会不会对这场诗会特别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