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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过一次的才叫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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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夜死的时候,看见了自己脑袋上飘着一根线。
那根线很细,泛着诡异的银色,从他被挖空的丹田里钻出来,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穹。线的尽头,他那个好师尊正盘坐在云端,手里捏着他的金丹,像在品鉴什么稀罕物事。
"资质尚可,"师尊说,"勉强能炼成第七枚身外化身。"
萧夜想骂娘,但舌头早在三个时辰前就被未婚妻林清雪割了。那女人割得很有分寸,刚好让他发不出声,又能清晰感受到每一刀的力度——就像他们曾经温存时,她在他背上抓出的痕迹一样,精准,且绝情。
他那个好兄弟王腾在旁边鼓掌:"师尊高明!这小子的至尊骨配您,那是天生一对!"他说着,还踹了萧夜一脚,踹在膝盖的伤口上,疼得萧夜抽搐。
直到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萧夜才看清:原来师尊、林清雪、王腾的头顶,也各有一根线。三根线拧成一股,伸向同一个方向——那里漆黑一片,仿佛连光都能吞噬。
"原来老子只是根线头的傀儡。"
这是他咽气前最后一个念头。
"夜儿,夜儿?该起了,今日是你十六岁生辰。"
温柔的声音像一盆温水,把萧夜从黑暗中浇醒。他猛地睁开眼,看见的是青灰色的床帐,洗得发白的被单,还有——完好无损的丹田。
"我......"他试着说话,舌头还在。
"这孩子,是不是魇着了?"一只温热的手抚上额头,萧夜偏过头,看见了母亲的脸。
那是一张还活着的脸。
"娘?"他声音发颤。
"哎。"母亲应着,眼里全是担忧,"可是昨日修炼岔了气?娘就说那什么《引气诀》不靠谱,隔壁张家的孩子练了都能窜稀三天......"
萧夜没听进去后面的话。他死死盯着母亲的头顶,那里飘着一根线。
一根很粗的线,灰黑色,像条快死的蚯蚓,软塌塌地垂下来,末端指向——门口。
"三日后,辰时三刻,城主府马车受惊,冲撞市集。护子心切,挡于车前,五脏俱裂,卒。"
一段信息凭空灌进脑子,像有人拿凿子往他太阳穴里刻字。萧夜疼得闷哼一声,下意识触发那段信息,眼前骤然展开一幅画面:
他看见自己站在宗门招生的擂台上,意气风发。看见母亲端着刚买的糖糕,在台下踮脚张望。看见城主府的马车疯了一样冲过来,母亲想都没想就扑向他,然后像破麻袋一样飞出去,糖糕撒了一地,红糖馅儿流出来,像血。
画面消散。萧夜大口喘气,后背全湿了。
"夜儿,你到底......"母亲要摸他额头。
"别动!"萧夜吼出声,又软下来,"娘,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他垂下眼,掩盖瞳孔里一闪而过的银芒。
那是因果瞳。他上辈子临死前看懂了那些线,这辈子一重生,这能力就跟着来了。能看见人身上的因果线,能读取线头连着的那段——通常是死法。
但限制也大。比如现在,他看母亲能看出三天,看窗外那棵老槐树只能看出它三十年后会遭雷劈,看自己——
萧夜对着镜子,盯着自己的头顶。
那根线更诡异,是断裂的。前半截连着他,后半截伸向虚空,断口处焦黑,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烧断过。
"因为你死过一次了。"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说,那是因果瞳自带的信息,"死人的线,是断的。"
萧夜扯了扯嘴角。这算是老天爷给的补偿?让他重生一回,顺便当个半吊子预言家?
"夜儿,"母亲在门外喊,"快来吃早饭,有你爱吃的红糖包。"
红糖包三个字,让萧夜心脏抽了一下。他走出门,看见母亲忙活的背影,头顶那根灰线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像死神在招手。
"娘,"他坐下,咬了口包子,甜得发腻,"咱家有钱吗?"
母亲手一抖:"问这个做什么?你修炼要用?娘还有二两银子......"
"不是。"萧夜咽下包子,"我想租个车,明天去城外金光寺上香。"
"上香?"母亲愣了,"你不是最烦那些和尚,说他们光吃饭不干活?"
"此一时彼一时。"萧夜说得含糊,心里却转得飞快。
他看见了母亲的因果线指向门口,那辆马车会在门口那条街发疯。但他也看见了更细的一根支线——如果他能在三天内,让母亲离开那条街,或者让马车换个路线,这段因果就会改写。
改写因果,需要业力。
业力从哪来?从让那些本该发生的"恶因",提前落到作恶者头上。
"娘,您知道城主府的车夫吗?就是那个赶车总晃荡的李三。"萧夜状似无意地问。
"知道啊,那人嗜酒,上个月还撞翻了刘家的豆腐摊。"母亲说,"怎么?"
"没事。"萧夜笑了,笑得很温和,"就是觉得,他该遭报应了。"
他走出家门,站在那条青石板路上。路尽头,城主府的车夫李三正靠在墙根打盹,头顶一根黑线,三天后连向一辆失控的马车。
萧夜走过去,踢了踢他:"喂,有钱赚,干不干?"
李三迷瞪着眼:"啥活?"
"帮我去金光寺拉个人,来回二两银子。"
"二两?"李三蹦起来,"干!现在就走?"
"不,明早辰时,准时到。"萧夜递过去一块碎银当定金,"记住,走东城门大路,别抄近道。"
他转身就走,没给李三拒绝的机会。在他背后,李三头顶那根线晃了晃,原本指向马车的黑线,被萧夜这一搅和,断掉了。
【业力值+100】
一行字在萧夜眼前飘过。他愣了愣,随即笑出声。原来如此,让恶因提前兑现,就能拿分。
他抬头看向天空,那里阳光明媚,看不出半点阴霾。但萧夜知道,在那阳光背后,有一根根银色的线,编织成网,网住了整个天下。
他上辈子是网里的鱼。
这辈子,他要当拿网的人。
"夜儿,你去哪?"母亲从门里探出头。
"去趟张麻子家,"萧夜摆摆手,"他家孩子窜稀,我去送点药。"
他没说谎。张家的孩子确实窜稀,因为练了那本坑爹的《引气诀》。而张麻子,是城主府的采买,三天后会因为儿子生病,告假在家——正好错过给马车喂"加料"草料的机会。
一环扣一环,因果这条路,他萧夜玩得转。
走进巷子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母亲。头顶那根灰线还在,但颜色淡了些,末端从"必死"变成了"模糊"。
很好。
这才第一天。
他还有三天,把整盘棋翻盘。
巷口,一个身穿锦袍的少年迎面走来,腰悬玉佩,龙行虎步。萧夜瞳孔一缩,认出了那张脸。
王腾。
他上辈子最好的兄弟,这辈子还没认识他。
王腾的头顶,一根金线耀眼地亮着,连向远方,那是他的"气运"。但金线中段,缠着一根若有若无的黑线,黑线的源头——
萧夜的心口。
"哟,这不是萧家的废物少爷吗?"王腾瞥了他一眼,嘴角挂着轻蔑,"听说你绝灵体?这辈子别修仙了,早点娶媳妇生娃吧。"
他说完,扬长而去。
萧夜站在原地,没生气,反而笑了。
他看见王腾头顶的金线,在三天后,会断。
而断掉的原因,正攥在萧夜手里——
那是一截从李三身上断掉的"马车失控"因果线,萧夜用100业力,把它打了个结,系在了王腾的金线上。
"兄弟,"他对着王腾的背影轻声说,"这辈子,换你先尝尝被撞飞的滋味。"
巷外,母亲还在唤他回家吃饭。巷内,王腾的脚步已经远去。
萧夜站在明暗交界处,眼里的银芒,亮得吓人。
头顶那根属于他自己的断线,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悄悄长出了一截新芽。
而九天之上,一座银色宫殿中,某个机械音响起:
"编号89757,因果线异常波动。"
"观察中。"
"允许其发展。"
"必要时刻,启动回收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