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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边擦眼泪一边大吵三百回合 ...

  •   她看着聊天记录上的时间轴,冷汗都下来了。他不能是在她家门口巴巴地等了六个小时吧?
      这人有这么闲吗。
      谢予宁越细思越不对劲,问何旭:“对了,肖总的司机周末不上班吗?”
      她明明记得前天肖楚渝说‘五点司机到你楼下’啊!
      “肖总有两个司机,是轮休制,周末也有人上班。”何旭说,“不过昨天他让司机开车送我们去叶海广场了。怎么了?”
      “噢,随便问问。”
      何旭奇怪地看着她:“谢小姐,您不热吗?”
      办公室空调的温度不算低,谢予宁里面穿了件无袖长裙,外面还裹着西装外套,全身遮得严严实实的。
      “哦,我有点紫外线过敏,晒多了起疹子。”眼见何旭投来同情的目光,谢予宁笑了笑,“不过我很喜欢晒太阳,可以补钙和D3——许医生告诉我的。”
      “这样啊。”何旭也笑了,“那我回去了。谢小姐记得多吃东西,健康的身体是好好工作的前提。董事长总这么说。”
      “嗯,代我谢谢爸爸。也谢谢你啦。”
      谢予宁叼着牛奶袋子回头望去,肖楚渝的办公室与走廊之间是一扇单面的落地窗,她看不见屋里的样子。明知里面现在没人,她还是盯着那扇窗看了半天。
      虽然说这人最近一直有点疯疯癫癫的,但昨天好像特别反常。是怎么了?
      谢予宁按了下手机的锁屏键,看到屏幕上跳出的日期,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今天是六月十二号。
      --
      下行电梯里,何旭问:“肖总,要叫司机过来吗?”
      肖楚渝看了看表,今天的会议拖了太久,天已经有点擦黑了:“不用了,我有地方要去,你下班吧。”
      何旭心中有数,没再多说:“好的,明天见。”
      肖楚渝在七楼出了电梯。远远地,他就看见办公室门口还亮着灯,在氤氲的暮色中格外显眼。听见脚步声,格子间背后那个影子动了动,谢予宁的脑袋向外探了出来:“散会啦?”
      肖楚渝没料到会看见她,怔了一下,才继续朝着那片光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谢予宁老实地说:“我没有家门钥匙,所以在这里等你啊。”
      他瞥了眼地面,忽然看到她脚边有几个袋子,敞开的袋口里露出水果、香烛和一叠叠的纸钱。
      肖楚渝的脸色渐渐僵硬起来:“这是什么?”
      “我猜你今天可能想要去看何阿姨。” 谢予宁咕哝道,“你白天忙,我就随便买了点东西,也算是尽点心意……”
      肖楚渝没有接话。沉默片刻,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倒比我这个亲儿子还想得周全。”他慢慢地说,“你说,她在天之灵看到这些是会觉得欣慰,还是后悔以前瞎了眼,白白疼了谢婉的女儿这么久呢。”
      谢予宁浑身一个激灵,犹如天打雷劈。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澎湃起来,冲向了头顶,让她全身都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被冒犯而愤怒,而是单纯的恐慌。
      她的声音也在抖:“你、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肖楚渝淡淡反问,“如果你指的是几年前她还在世的时候,我爸就已经跟谢婉勾搭上的话,对,我知道了。”
      要不是他让人查了一下云清小区,他都不知道,原来肖海在何静去世前就开始频繁出入那里了。
      谢予宁整个人都僵住了,瞪着大大的眼睛,脸色由白变红,然后更加惨白下去。就在肖楚渝以为她要跳起来发脾气时,她却忽然松了口气:“……原来你指的是这个啊。对不起……那时候我不知道爸爸——肖叔叔是你父亲。”
      “不准叫他爸爸!”
      肖楚渝那股压抑的烦躁被蓦地挑起,他扬声质问,“谢予宁,你们真是好手段啊!一个上赶着认陌生人当爹,一个趁人生病时勾搭别人的丈夫。你跟你妈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为了过得好点,连脸都不要了是吗?”
      谢予宁沉默了几秒,才说:“我妈妈不是这样的人。”
      “你也许不相信,当初我妈妈确实不了解你们家的情况。她一直以为,肖叔叔跟何阿姨只是联姻,并没有感情。
      “退一步说,就算有错,那也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错,把责任都推到我妈妈头上,这不公平。
      顿了顿,谢予宁又继续道: “至于改口,那是我自己的决定。反正我从小就没有爸爸,要是换个称呼就能让他们俩都高兴,那为什么不呢。”
      肖楚渝说不下去了。
      谢予宁的语气过分冷静,冷静到甚至不像她自己,像突如其来的一阵雨,将他胡乱发泄的戾气和怒意给彻底浇灭。
      他看着倒映在她瞳孔中,自己扭曲发青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予宁已经很久都没像现在这样看着自己说话了。
      很久以前,久到他们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辩论社的社长忽然问他:“哎,肖楚渝,那个总在活动室门口等你的学妹现在是你女朋友了吧?就那个长了对酒窝,总乐呵呵的那个。”
      “是啊。怎么了。”
      “她是哪个学院的,对辩论社有兴趣吗?余琳她们刚好在选拔新的一辩,让她去试试呗。”
      “她是田径队的。”肖楚渝有些奇怪,“社里这么缺人吗?都要到街上抓队员了。”
      “社员倒不缺,但我上周在校医室看到你俩在吵架……” 社长嬉皮笑脸地说,“哎哟,水平感觉不相伯仲啊?她都能跟你打个平手,不加入我们实在是浪费了。”
      社员们哄堂大笑,肖楚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调侃了:“别拿我开玩笑了。”
      “逗你玩儿呢。看你平常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没想到跟对象吵个架这么凶啊,那妹子嗷嗷哭的,我在隔壁房间都听见了。”
      肖楚渝无奈:“不是我凶。她就是那个性,一激动就掉眼泪,哄也哄不好。”
      “怎么还秀上了?这里0人想听你们的爱情故事。”社长白了他一眼,又啧啧称奇,“不过我觉着吧,这学妹根骨清奇,一边擦眼泪还能一边跟你大吵三百回合,这心态好啊,就该加入我们当嘴炮斗士!不如你去劝劝,好好的美女别风吹日晒了。”
      肖楚渝想到那画面就却之不恭:“算了。到时候输了辩论下台又该找我哭了。”田径队一堆比赛已经够他受的了。
      ——说起来,那次他们为什么吵架来着?
      等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谢予宁已经无声地重新垂下脸去了。肖楚渝盯着她翕动的鼻翼,莫名地感觉有点失落。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心里有气。”谢予宁说, “我当初选择的时候,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只要能让你消气,你提什么要求我都会尽量配合的。
      “对不起。”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她像个坏掉的录音笔,除了这三个字,已经没有别的话要对他说了。
      肖楚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好,这是你说的——跟我走。”
      谢予宁又被他拎上了车,在沉默的暮色中向着西边驶去。直到车子驶下高速,开进了金宝山公园,她才意识到什么:“我们这是要去墓地吗?”
      “你不是想尽点心意吗,不如你直接去她坟前替谢婉磕头道歉吧。”
      谢予宁怔了几秒,然后拍起了车窗:“你停车。”
      “怎么,反悔了?”
      “不是。”谢予宁指着时钟道:“山上的闸门还有三分钟就关了,开不上去的。我们得停在山脚。”
      肖楚渝踩下刹车,谢予宁急急忙忙解了安全带,指着还亮着灯的商店:“何阿姨喜欢鲜花,我去看看还能不能买!”然后不等他回答,打开车门下去就跑远了。
      他把车停了,看着她轻车熟路地钻进小屋,片刻后抱着一束百合出来。刚走几步,后面的工作人员又追了出来。
      两人不过也就说了两分钟的话,肖楚渝却觉得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他耐心耗尽,准备走过去打断时,谢予宁慢吞吞回来了。
      “干什么去了?”
      她面有愧色:“那个阿姨提醒了我,穿这个鞋去不好。”
      她昨天出门时穿了双红色的皮鞋,还没来得及换就被肖楚渝抓回家了。这种扎眼华丽的颜色,确实不适合扫墓用。
      肖楚渝沉吟了一会,还没说话,谢予宁却忽然福至心灵似的一拍手:“我知道了。你拿一下这个。”
      她将百合花束塞进他手里,蹲下身刷刷两下把鞋脱了扔进车里:“这样不就行了?快走吧,天要黑了。”
      金宝山紧临龙门公园,面朝明池,随便一个角落望出去都风景如画。暮春时期山中长满紫薇和蓝花楹,可谓是绝佳的赏花地——如果忽略满山墓碑不谈的话。
      停车场到地祥园门口是一段柏油盘山路,不算难走,等进入墓园内,柏油路变成了六棱石子路,就开始有些硌脚了。
      谢予宁暗自庆幸以前自己是田径队的种子选手,脚底的茧够厚,不然在这路上来回这么走两公里,脚不烂才怪呢。
      话说回来,这绷带真是一物多用,早知道给左脚也缠上一个就好了。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肖楚渝走,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谢予宁差点一头撞上那个肩膀,紧急刹车:“怎么了?还没到啊。”
      肖楚渝转过身,没头没脑地问:“你买了什么水果?”
      “桃子和山竹。”
      “梨呢?”
      “祭祀不用梨的。”
      肖楚渝不解蹙眉:“为什么?”
      “梨……谐音就是分离嘛。寓意不好,一般不给先人带。”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诡异地沉默了。
      肖楚渝终于想起来了,他和谢予宁在校医室那次为什么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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