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十二钗上私教》霄婋

3、3

　　“胡闹！”夏素娥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抛头露面算什么事？名声还要不要了？”

　　“您做得我就做不得？”夏木犀摇着母亲的手臂反问。

　　夏素娥一时语塞，确实也是她没带好这个头。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而后正色道：“那恐怕也很难。你愿意，其她姑娘小姐愿意吗？”

　　“所以场地要包装一下。既然是服务于闺秀的，那就说这里是雅集即可。供京城的千金们私密交流，增进情感，顺便调养身体嘛。”

　　“这倒是听起来正经了很多。”夏素娥点头，又问，“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好处自然很多。桂花夏家虽是皇商，但也只是个商，若是想在京城站稳脚跟，必然需要士大夫们的支持。别的不说，光是四大家族的女儿们，哪个不是在京城举足轻重的？若是能和她们打成一片岂不美哉。但人家凭什么心甘情愿跟我结交？所以女儿才想着用自己的奇遇干出一番事业。一是为母亲分忧，二是让母亲放心，即使不和薛家联姻，我们夏家照样能过得风生水起！”

　　夏素娥没想到自己平时混账无赖的女儿认真起来能说出这番话，一时间竟感动到落下泪来。夏木犀忙又宽慰了一阵，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夏素娥欣慰地摸了摸夏木犀的头，大手一挥：“囡囡，场地、费用、人员，你都不用担心，为娘全部帮你操办，可好？”

　　夏木犀嘴角扬起无法压制的弧度：“谢谢娘！但我想跟着一起看看，也算是积累经验嘛。”

　　夏素娥眼角的愉悦持续扩散。

　　“那囡囡负责人员和道具，娘帮你看看场地？费用方面让管家专门拨出一块账目，我们一起看。”

　　夏木犀欣然点头，又拉着夏素娥唠了好一阵家常，从母亲嘴里套出不少京城的八卦，心中对各路关系和隐情故事有了数，便和母亲请安告退。

　　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宝蟾站在院门口一脸担心，见她回来便立刻迎上前：“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外头天寒，你又不让我跟你出去，我在屋里煨了姜汤，您快喝了驱寒。”

　　夏木犀就着宝蟾的手喝了一口，抿了抿嘴。

　　宝蟾紧张地尝了一下：“姑娘，是甜了吗？”

　　“红糖放得有点多，我现在喜欢辣的。”

　　“是。”宝蟾见她没有怪罪，大大松了一口气，“姑娘，我再去加点姜丝！”

　　说完就乐颠颠地去小厨房吩咐了。

　　夏木犀看了眼屋内的其她丫头道：“都出去吧，宝蟾在这里就够了。”

　　众人应是退下。

　　夏木犀快步走到书桌旁磨墨起笔。

　　现在她灵感充沛急需记录，顾不得遵循古代书写方式，要是下人看到了根本说不清楚，干脆全都支走，她好心无旁骛地想想后面的计划。

　　场地最好要闹中取静的中心地段，离四大家族的府邸较近为佳。最好前厅能包装成茶室，后院空间足够大。

　　考虑到这些是足不出户的小姐，一开始的锻炼强度不能太大，项目就暂定养生运动和热身运动，不需要器材，动作也简单好上手。

　　……器材是个问题。

　　如果后面客源增多，前期学员运动强度上来了，那基本的跑步机、哑铃还有椭圆机划船机等等器械该怎么弄？

　　墨水汇聚在笔尖将坠不坠。暂时没有头绪，等实践过程中慢慢思考吧，夏木犀在这里画了一个问号。

　　先准备别的。

　　养生运动的好办。传统的体术近些年她也学了不少，八段锦太极拳什么的，准备几套练功服就行。

　　瑜伽垫其实挑挑兼顾柔软防滑的材质，倒也不是难事。刚刚好像听母亲提过一嘴夏家铺子不少，刚好在看门店的时候去定制一批。

　　热身运动的衣服也不难准备，等到开始揽客，找人做几套有弹性的运动服就行。

　　最重要的是招生。

　　第一个顾客很重要，夏木犀一边擦手上的墨迹一边想。这是定调的人，首先这个人出身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太低了真正的千金会怕自降身份不肯来，太高了又容易显得高调，树大招风。

　　这个人也一定要有一些运动底子，至少身体要好，能跟上她的强度，并且能有所进益。而且，她最好思想开放些，性格活泼些，这样更好沟通且一般人缘不错，能帮她吸引潜在客户。

　　夏木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名字。

　　第二天一早，夏木犀做完晨练就跟着母亲一起出发去了夏家的铺子上。

　　二人先是在账房处挑了几个地段不错的，夏木犀又和伙计说了自己的要求。下头人心里有了大概，便下去安排了。夏木犀一边看母亲查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娘，想不到京城响当当的万和衣局也是我们家的产业？”

　　夏素娥翻着账本，眼中宠溺：“是啊，昨天我也说了，夏家原就是织造世家，你父亲在世时又扩了不少产业才有了今天的成绩。不过最近生意不大景气，很多裁缝都回乡不干了。”

　　“那该如何是好？”

　　“不打紧。京城能裁衣纺织的绣娘也不少，算算日子，今天刚好要到一批新货。”

　　话音刚落，外厅传来脚步声，掌柜的立刻请示后放下算盘，撩开门帘：“可是来交货的？”

　　外面那人沉默了一下，身边像是下人的女孩急忙出声：“这位姐儿是来逛铺子的，我才是来交货的！”

　　掌柜的声音迟疑片刻，惊喜道：“史家小姐，有失远迎，今天衣局刚到一批料子，您随我去瞧瞧？”

　　夏木犀侧耳聆听。

　　史湘云的语气有些含糊，囫囵道：“你先处理自己的生意吧，我就是进来随便逛逛。”

　　“是，是，您随意看。……这位姑娘，你这批做工针脚都没什么大问题。”不知看到了什么，掌柜的声音里带上一丝迟疑，“我需要先给我们家主看看，稍等。”

　　说完，她便快步走到内室，将手里的衣服往夏家母女面前一呈，语气难掩惊喜：“家主，小姐，这位绣娘是许久以来最好的一位。您看这个做工，赶得上退休的精细师傅了。”

　　夏素娥拿着衣服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心里也十分满意：“好绣娘，问问她可愿意长期在我们这里做。”

　　“不可。”夏木犀开口道。

　　夏素娥立马叫住掌柜，留神细问：“囡囡，有何不可？”

　　“这件衣服针脚细密做工灵巧，关键是熏了苏和香。这应该不是寻常人家做的，倒像是大户人家夫人小姐的手笔。而掌柜的，你看前面那两个女孩，像不像主仆？”

　　“你是说，这其实是外头那位史小姐的。”夏素娥叹，“看来不止我们一家艰难。如此便也不好贸然去问她招工了，还好囡囡你机敏，不然真要冒犯了。可史小姐的绣工这么好……”

　　夏木犀低声道：“史小姐缺钱，所以才来做绣活。但我们直接招工或者当面送钱给她的丫头，其实都是伤她自尊的。这样一来，恐怕史小姐后面再想过来，心里就要有一道坎了。”

　　“是啊，我也正是担心这个。囡囡是有办法了？”

　　“若母亲信任我，不过要让掌柜的陪我演一场戏。”夏木犀笑道。

　　*

　　夏木犀悄悄从后门出，绕了一圈来到前门。跨步进门，她便高声道：“掌柜的！”

　　掌柜急忙从里面走出：“小姐，您怎么自己来了？”

　　夏木犀摆摆手：“那群人跟着怪没意思。我想来看看有没有适合做练功服的料子，可有防滑透气的？”

　　趁掌柜的还在反应，她又说：“定做，以后还会来，按市场价给你。”

　　金掌柜额角渗出一滴汗，求助似地看了一眼内室，抬起袖子擦了擦脸，才回道：“小姐吩咐，小的自然愿意。今天新到了一批现货，您先瞧瞧？”说完，她就拿出史湘云的作品。

　　夏木犀拿起来仔细一瞧，惊道：“就是这个布料，轻便透气，拿来当练功服正好。大小也合适，做工也精巧。我要了，可愿意给我？”

　　金掌柜打着哈哈连连摆手：“小姐，真不是小的不愿意，这件已经有客人提前预定了。”

　　夏木犀皱起眉头：“那人出多少钱？我出双倍还不行吗？”

　　金掌柜搓搓手，一脸为难。

　　“这……”

　　“三倍！”

　　“这衣裳售价顶多就十两银子，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三十两都够普通人一年的吃穿了。”一道声音从旁边响起，女孩歪着脑袋探出来看夏木犀。

　　夏木犀笑道：“这位小姐看着面善，敢问是谁家小姐？”

　　史湘云走出来大大方方道：“史家。”

　　“我是夏家的。久仰史家风采，史小姐说话豪爽，不愧为武将后人，言语间都在为天下苍生着想。”夏木犀嘴上说着恭维之语，但眼神坦荡自然，没有半分谄谀之意。

　　史湘云顿时对她心生好感。

　　“忧国忧民不敢当，只是希望你少花点冤枉钱罢了。夏小姐，你买练功服是为了习武吗？”

　　“是也不是。”夏木犀笑道，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手上的衣服，“我打算开一个馆子，专为京城小姐们服务，其中有一个项目就是运动，所以才急需练功服。若是好的话，就跟绣娘直接合作，高价定制一批。”

　　史湘云果然被吊起了胃口，追问道：“这么厉害，是什么运动？我能来试试吗，我早闷死了！……要交多少钱？”

　　“第一次试课免费。若是史小姐觉得好，可以推荐给京城的其他夫人小姐。沾了史小姐的光，相信我的雅集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宝地。”

　　史湘云眼睛一亮，却又很快暗淡下去：“但我上次踢毽子被婶婶罚抄了十遍《女训》……”

　　夏木犀抓住这一瞬，斩钉截铁：“所以你更该来。我的馆子，第一课只教怎么让那些‘体统’和‘规矩’从此以后在你健康的身体面前，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