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鬼杀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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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提刀欲追，抬脚却踏空地面，他险之又险地用身体核心偏转方向。被借力的日轮刀没那么幸运，掉入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树影。
血鬼术·繁星沉入腐烂的池塘
***
“该死。”
“……该死该死。”
他背靠在块突出的岩石下自语道，要斩杀的恶鬼早已跃进逃至森林中。
鬼杀队队员赶来时，夜风卷过村口，带着铁锈和泥土被翻开的腥气。
“前辈……前辈！”
“前辈！”
“渡川前辈！”
“您情况怎么样？”
在低温与剧痛中，渡川身下的土壤浸透了一大片。
右腿自脚踝处被整个削断。切口异常平整，利落得近乎残酷，仿佛那不是血肉骨骼，而是一截被快刀斩断的木桩。
他左手用尽全力按压在右腿伤口上方，指缝里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涌出，顺着岩块蜿蜒流下。
但让队员们更心脏骤停的，是他腰侧那个空荡荡的刀鞘。
黑色刀鞘在黑夜中泛着暗沉的光，铜扣敞开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
弦月转瞬之间被流云啃噬，只余几缕吝啬的清光，勉强勾勒出森林的轮廓。
渡川闻声，缓缓抬起头。
眼神扫过赶来的几名后辈，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自己空荡的刀鞘上，嘴角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垂眼陈述自己失败的牵制过程。
“它离开时，气息平稳如初。我未能……在各位到来前，留下它哪怕一丝伤痕。”
年轻的队员们围在他身边，正用绷带死死压住他右脚的断口，另一人将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在边缘伤口洒下。
听到这番话，正在包扎的手顿住了。
“您做的已经很好了！”
跪在最近的青年队员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哽咽：
“是我们来迟了！您独自面对那样的怪物，能够活下来这已是幸运！”
红色羽织的队员握紧拳头，指节发白：“请不要因未能斩杀鬼而感到内疚，前辈，您的强大，远胜我们数人合力。
如果连前辈都无法将它斩杀，我们更不可能战胜。”
渡川微微摇头，这个轻微的动作却让他额角渗出更多冷汗。他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安抚后辈的歉意：
“作为率先找到它的人，我本该做得更好。”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残缺的右腿，又落回队员们年轻而焦急的脸上。
“恐怕要拖累各位将我带去寻找医师疗伤了。”
“你的呼吸法依然平稳深厚，这就是最好的根基。一定要活下来，渡川。”
年长的队员一边说，一边手法娴熟地加固包扎，用短棍和布条制作临时固定。
渡川沉默了片刻。因为疼痛如潮水般拍打着意识的堤岸。
“镰野，维持止血带压力，每半刻钟放松三息。”
“青木前辈，拜托准备第二个固定夹板，要更长的树枝。”
鬼杀队一位年轻的女孩子指挥道。
收效甚微的药粉被动脉血液冲走大半，止血带在大腿中段死死绞紧，但还是无法彻底止血。
……
视野边缘开始发暗、晃动。
在模糊与清晰交界的边缘，他透过队员们重叠而焦急的身影，看见了一个绝不该在此刻出现的人。
他的师父正静静地站在月色处，身上那件熟悉的、洗得发白的蓝色羽织纤尘不染，面容是他记忆中最后的样子，平静而深远。
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只是等渡川的目光穿过生死的帷幕，重新看见他。
“集中精神，提高呼吸的精准度。”
师父的嘴唇并未翕动。
但那沉稳的声音，却直接响彻在濒临涣散的意识深处，盖过了所有痛楚与嗡鸣。
这是一道清晰的指令，一个可行的路径。
“将意识传导到身体的每个角落，找到破裂的血管。”
渡川几乎本能地跟随了这个声音。
他强行全集中的呼吸，开始对抗失血带来的紊乱与虚弱。
“就在这里，不错不错”
呼吸法带来的独特感知，化为渡川内视的眼。
“止血，把血止住”
*
现实中，背他的队员身旁，观察伤口的另一人忽然惊觉：
“血……”
“渗出绑带的速度变慢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渡川的脸。
渡川的脸上依旧没有血色，剧痛导致的冷汗仍在流淌，但一种奇异的平静笼罩了他。
他的呼吸变得深长而极有规律，白雾在寒冷的夜空中凝成更稳定、更绵长的痕迹。
月照中，渡川重新睁开眼，队员们一目了然。
渡川的看着每一张围拢过来的脸庞，咧了咧嘴。
夜风依旧清冷。
弦月破云而出，清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也照亮了队员们前行的路。
*
森林中有个黑发孩子独行着。
冰冷的雾气贴在她脸颊上，带不来丝毫清凉感，只有一种沉闷的湿润。
刚才那场战斗已被远远抛在身后。
“朔夜。”
声音毫无预兆，在她脑中响起。
冰冷，平静。
不容置疑。
是兄长。
他甚至无需现身。
那声音里没有温度。只是一个简单的呼唤，确认和召回。
回到他身边。
她抬起头，透过交错的枝叶望向晦暗的夜空。
化身为豆豆眼小人，有点烦躁地皱眉。
无惨和珠世记录完后就回去了。她本来打算在乡下闲逛两天的。
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啊，好麻烦，但不得不挪个地方”的倦怠感。
进行省力到极致的咸鱼滑行赶路。
若隐若现的春天月亮。
无惨现在在平安京最繁华街区深处的一处宅邸。
从外面看，它与周围其他富商或贵族的庭院并无二致，高墙深院，门庭森严，透着内敛的奢华与绝对的隐私。
唯有感知极其敏锐者，才能隐约察觉那环绕宅邸的、近乎凝固的寂静，以及空气中一丝极淡的、令人本能不安的非人气息。
朔夜没有走正门。轻盈地掠过数重屋脊，落入宅邸最深处的内院。
主屋是一栋宽阔的建筑，但内部结构显然经过改造。纸门厚重，拉合无声。
最大的那间主室，被布置得像个奇特的混合体。
一侧是传统的贵族陈设：
昂贵的唐织屏风，低调而奢华的紫檀木矮几与坐垫，墙上挂着意境深远的古画。
但另一侧，却违和地摆放着这个时代罕见的、精密到近乎怪异的器物：
由水晶、琉璃、黄铜与不明黑色金属构成的复杂蒸馏装置，静静矗立在石台上，细长的导管连接着大小不一的容器，里面翻滚液体。
红木药柜上无数小抽屉上贴着难以辨认的标签。
还有各种形状奇特的水晶棱镜、打磨光滑的金属托盘、以及盛放着颜色妖艳的干枯植物或某种矿物结晶的琉璃罩。
鬼舞辻无惨就站在那些奇异的装置之间。
袖子挽起些许，露出苍白却线条优美的小臂。
他正俯身观察一个琉璃皿中的反应。
皿中两种粘稠的液体正在缓慢融合，发出极其轻微的“嘶嘶”声，并升腾起一缕不断变换颜色的烟雾。
神情专注，侧脸在装置自身散发的幽蓝与荧绿光芒映照下，显得更加俊美。
珠世则在房间另一侧，靠近传统陈设的区域。
身着一身淡紫色渐变到深蓝色的长款和服，颜色过渡非常柔和，像傍晚天空的颜色。
额前与双颊点缀的几处深紫色八重花纹，是鬼化后自然浮现的印记。
她跪坐在一张矮桌前，红色漆面上铺着宣纸。
面前摆放着几株刚刚处理过的、还带着湿气的奇异草药，以及一套小巧却异常精致的银质研钵与药刀。
正用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仔细地剥离着某种蕈类的菌褶，动作娴熟而稳定，神情是一种近乎剔除了所有情感的平静专注。
*
朔夜的走入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无惨也没有立刻回头。
直到琉璃皿中的反应完全平息。变成一种稳定的暗色液体，他才直起身，用绢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
“看来，外面的新鲜空气，并没让你觉得多愉快。”
他开口，露出和刺一样的尖牙。
声音在主室内显得格外讥讽冰冷，听不出喜怒，但每个字都带着重量。
转身梅红色的眼眸看向朔夜，目光先是掠过她全身，像是在检查有无尘土，然后才定格在她的脸上。
“我本来在自己那片无聊但安静的地方待得好好的。”她慢吞吞地说。
“这个剑士。他的力量运转方式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
“呼吸的声音，和刀锋的轨迹，是同步的。”
朔夜语气平淡，听不出是解释还是单纯的陈述。
她不是很想无故伤害别人，但对方会跟在身边很烦。
并且一开始搞偷袭吓了她一跳。所以用血鬼术砍了他的脚踝。
“呼吸法？”
他薄唇微启，吐出这个字眼，带着天然的高高在上与不屑。
回想起能与朔夜共享的视角场景，又浮起一种纯粹的、如同观察新事物的专注兴味。
呼吸法可以在环境中激发生命韧性。
这与他之前研究的、鬼的无限再生能力，似乎触及了某个相近的领域。
如何更高效地驱动生命能量。
只不过，人类走向了与鬼截然不同的道路。
朔夜上半身趴着，把头支在了实验台，下颚在臂弯里埋了埋。
隔着瓶瓶罐罐望向对面思考着的哥哥，一副理直气壮的抱怨道：
“你的意念投注过来，所发生的事情不是全然知道了吗，为什么要叫我回来汇报”
“我对这个技巧感兴趣。”无惨黑脸：“不代表我对你愚蠢的近距离观摩行为，表示赞同。”
红色的目光锁着她，语调平稳却带着持久的刻薄。
“等你那懈怠的神经反应过来之前。”
“你的头颅是否还能安稳地待在脖子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缓步离开实验处，走向茶台坐下，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的轻响。
“你的位置在这里，朔夜。不是在那充满污秽杀戮的林野。”
话语带着惯有的掌控与理所当然。
这座位于城市心脏却绝对隐秘的宅邸，既是他的藏身之所、实验场，也是他划定给朔夜的，华丽而冰冷的庭院。
朔夜跟过去挪到茶台另一侧，直接侧身歪倒在无惨身旁榻榻米上，找了个最不费劲的姿势瘫着。
目光涣散无神，不想听。
转头看着窗外被精心设计过的庭院夜景。
修剪过的松树影影绰绰，石灯笼里散发着柔和但恒定的光芒。很完美，就像兄长追求的一切。也很……无聊。
“可是待在这里，很郁闷。”
她的声音低了一点，语速慢了一点：
“哥哥和珠世，都有事情做。”
无惨注视着她。
感觉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室内寂静了片刻，只有琉璃皿中偶尔传来液体轻微的“滋滋”声。
珠世那边，笔尖在纸上游走的沙沙声似乎也放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鬼杀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