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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第七章人魂为祭

      就连郁辞都没有想到,这个年岁不过双十的女子,出手如此决绝。
      只听老妪冷哼一声。
      “搞得花里胡哨的,人人都好似有苦衷,却只不过是不够深情而已。”
      郁辞面无表情地看向对方。

      两个故人的目光也投了过来,成璧有些疑惑,白鸿岚则是笑了笑没有说话的意思。

      察觉到郁辞在瞧自己,老妪突然笑出声来。
      那笑声沙哑,让众人纷纷侧目。
      “人性的恶总是千篇一律,我都看腻了。”
      她收住笑,一双眼睛没有情绪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太让人感到厌烦了,公子你说对不对?”
      郁辞能从上界玄宗的天骄,成为万鬼之主,见过的人性自是不计其数,这一次也只不过是人间普通的一幕而已,但是…

      “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能毁灭世界不成?”
      自从跟宗门断绝关系,郁辞很久没有用如此尖刻的语气对人说话了。
      他不是忌惮什么,而是惫懒与不耐。
      诡类之物聚集万千执念,他早已将人性的不堪一一了解。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不是神,不能解世间一切苦厄。
      老妪没有回答郁辞,只是抬手一指上空。
      “该付代价了。”

      这时,黑雾再次出现,游动着形成了一行文字。
      ‘允尔所愿予吾代价’

      这一幕出现后,塔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这个疑似邪物的神君虽然毫无存在感,但该出现的时候却总是不会迟到。
      见识过那样的手段,人人心中都不免惊惧疑问,这里的所有人有能力反抗对方吗?

      但是郁辞不准备管这事,自己选的路自己走,谁也别指望谁。
      “灵犀,你带着他们出去。”
      灵犀闻言,愕然看着他。
      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冒出,暗忖这些小家伙再不听话就打一顿。
      “看什么,还不快走!”
      他现在只想让这些小辈们赶紧滚出去。
      “可是…”
      见他们还犹犹豫豫地不走,郁辞干脆一掌拂过去,灵力一卷。
      少年们就如郁辞初见时那般,一个个地被丢在了雪地里。
      至于那两个故人。
      就当没有看见。

      塔内,何询没有动。
      似乎他达成了目的之后,连生死都不在意了。
      方芳也没有动,她将被自己亲手杀死的薛直搂在怀里,低着头坐在地上,对周遭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

      此时空中黑雾又变了。
      ‘三愿已毕人魂为祭’
      同时,塔内上空黑雾滚滚,笼罩何询头顶,似一张大口对准了他。
      “三愿已毕?”
      郁辞皱眉,何来三愿?
      难道是…
      他蓦地看向何询。

      眼前发生的一切,何询似乎也并不害怕。
      他将妹妹的棺木背起来,也不惧那不详的黑雾,径直走过去将棺木放在神龛之下,才回答郁辞的疑问。
      “这一次,是我向神君许下的第三个愿望。”
      “本地有一句歌谣,公子初来不知,’西山行,拜神明,三次回头莫见君;一见君笑,二见君笑,三见君要把魂消。’”

      何询看向郁辞,躬身一礼。
      “多谢道友相助,但这是我自愿与神君达成的协议,我言而有信。”
      转而又看向神位,低下头。
      “愿付代价。”
      黑雾居高临下俯视着,似乎等待着什么。
      何询双手扶在棺沿,背对众人低着头,似乎在说什么。

      郁辞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神龛和头顶的黑雾。
      不妨,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少年的呼喊。
      “师兄,不要!”
      郁辞看去,就见一个少年手中玉笛向何询激射而去。
      这个少年正是石善。
      不知何时,这石善竟然又偷偷跑回了塔内。

      郁辞来不及去想石善为何会称何询为师兄,手中灵力迸发,一道气劲也随之打向何询手臂。
      但还是晚了,黑红色的火焰由何询双手迅速蔓延至整个棺身,像是凭空生出来的。

      黑红火焰燃却无烟。
      气劲打在何询手臂上,像是给火焰添了燃料,燃烧地更加旺盛了。
      石善望着那黑红色的火焰,似颇为忌惮,并不敢靠近。
      他眉头紧皱,看着何询目露哀色。
      “师兄,你…”
      何询却似早知石善存在,对他一笑。
      “师弟,师兄又做了一件错事了呢。”

      何询断断续续的声音响了起来,似乎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沙哑的嗓音带着沉重的喘息。
      “我向神君许过,三愿,一愿,求修炼的根骨,二愿,求上界的宗门,最后一…一愿,便是吾妹…“
      “愿世人,勿要学我…”
      他最后那句话,似将死之人后悔之语,在告诫在场的人们。
      “她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我的确很自责。”
      何询最后一次抱住了棺中的妹妹,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

      说完这句话,火焰便蔓延至他全身,连同他怀中的枯骨一同瞬间化为了灰烬。
      只留下神龛下的棺木与地上的布衣,证明着这里曾经有两个人存在过。

      方芳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她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又似乎是没看见。
      她眨了下眼睛,转头看向被那对兄妹的身体点燃的火焰。
      火光的影子在她的双眼之中跳动,很快就熄灭了。
      她低下头,松开手臂,薛直的头躺在她的腿上。
      似乎如以往的无数时光,她抱着日日夜不能寐的对方,耐心地安抚,直到沉沉地睡去。

      方芳轻轻地为薛直擦拭着脸上的血渍与污尘。
      “你就如同你的名字一般,简单直接,但你的粗心使你,永远不会懂,一个多思敏感女孩的内心。”
      “所以,想拆散你们,是极容易的事,即使不是我,也会有旁人。”
      “所以你怪我,是没有道理的。”
      她捋顺手下男子的头发,系正他的衣襟。
      “既是我杀了你,那我们便一起去执法司,也让你的死有些价值。”
      她将对方放在自己的背上,慢慢地走出了大门。
      郁辞没有拦着。

      塔外的众人也看着方芳背着薛直走远。
      “就这么放她走了,她可是杀了她夫君啊?”
      庄真真问。
      “放她走吧,执法司会处理的,即使她不去执法司,也没关系。”灵犀道。
      “为什么?”
      “她这一生,执拗的只为一个人而活,当她亲手杀了那个人,她心中便也是不想活了。”
      听了灵犀的话,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这也太…“
      一时之间,众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此时灵犀又道:
      “而且,你们是不是太小看执法司了,从来没有人能逃离执法司的刑部追捕,从来没有!”
      言语间满是自信骄傲。
      众人默然。

      远去的人影踩着厚厚的积雪,步履蹒跚慢慢在风雪中走远。

      郁辞静静地看着。
      他不想有人死亡,但却没法救下任何人。

      命运就像是一头倔驴,似乎不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他行驶的方向。
      那四人的结局,或是从方芳内心的嫉妒生出的那一刻开始,或是从薛直对未婚妻感到厌烦的那一刻开始,又或是从何询对妹妹的死自责的每一刻开始,就注定了。

      灵犀几人不知何时也进到了塔内。
      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站在塔外一一目睹。
      “前辈,那火…”

      郁辞却是看向石善。
      “他会菩提的禁术,也称你师弟。”
      “他是菩提树下的人!”
      石善神色黯然。
      “师兄消瘦许多,也苍老许多,进门时我并没有认出他来,直到后来他提到妹妹,我才知道他就是何师兄。”
      “当年他也曾去过师门,只是听说没有得到答案,我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他。”

      ”火焰禁术,菩提树下…“
      灵犀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命火,同归于尽的禁术!”
      “同归于尽?”
      其余人也惊了。

      庄真真不满道:
      “他为何要使这种禁术,我们这么帮他,万一我们不知道碰了,不是害我们吗?”
      “师兄特意在远离我们的地方施术,应是无害人之心的。”
      石善试图解释。
      “命火虽是菩提的一门禁术,但它的本意是净化生世的业孽怨执,并不是同归于尽。”
      “曾经有一位菩提门人心魔缠身,业障难解,便创出了这门禁术用来解脱。使用这门禁术后,会经历很大的痛苦,清醒着存活下来的就能除去心魔获得重生。”
      “本来也算是有利于修行,只是这门禁术却是有很大的缺陷,使用它后若不能挺过那刻骨的痛苦,精神崩溃便会身死道消,而且它以人身及执念为燃料,旁人碰触也会同样被其点燃误伤,所以师门才将它列为禁术。”
      “那也很危险啊,这禁术这么简单就被弟子学了 ,要是传了出去如何是好?”
      庄真真等人不满地说着。
      其他人附和着点头。
      “我也不知师兄是怎么学到禁术的,此事我会禀明师门的。”
      石善眉头紧锁。
      禁术之所以称之为禁术,就是不让弟子修习的意思。
      因为其若是传于世间,定会遗祸不浅。
      可竟然有弟子不知从哪偷学了,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一直看着的成璧看着这群小辈担忧的样子,试图解释。
      却被一旁的白鸿岚抢先开口。
      “你们以为禁术是谁都能学得会的吗?没有过人的天资与根骨,你想学会啊,梦里什么都有。”

      郁辞默默地退后了一步。

      “你,小白,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去揪你吗?”
      白抟柔呐呐道,“伯父,成璧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哪里危险你往哪里跑,我们不来等着给你修墓吗?”
      “好了,孩子知道错了,咱们不是跟着吗?”
      成璧看白鸿岚似乎要开始虎爸模式,只好开口劝。
      见有人护着,白抟柔顿时又开心起来。
      “是啊,我就知道伯父和成璧先生不放心一定跟着我呢!”
      白鸿岚本来还要再说什么,见对方笑着撒娇,只好冷着脸说道:
      “回去之后将教你的剑法练一千遍,不练完不许出门。”
      其余的小伙伴面对同伴长辈的教训,压根不敢开口,毕竟对方要是向自己的家长告上一状,或是提个建议,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这时有人提出了问题。
      “何师兄自绝,那神君的代价怎么收?”

      “你们以为神君的代价是什么?”
      很长时间没说话的老妪突然开口。
      “人的寿命、魂魄?不,这些神君都不需要。”

      “但那些死去的人又怎么解释呢?”
      又有人问了。

      “人性有贪,但不可过贪,过贪的代价便是死亡。若是不愿自我了断,便有神君代劳。”
      老妪的眼神变得恐怖起来。
      “神君不需要代价,神君只需要惩罚。”
      “诸位公子,就没有什么要求的愿吗?只需要控制自己的贪欲,就能有两个实现愿望的机会呢,还不用有任何付出,多划算啊!”

      郁辞的目光投向神龛上方一直安静着的黑色雾气,静静地开口。
      “你说的很对,但是有多少人能如此理性地控制自己?放纵的结果只能是悲剧结尾。”
      他抽出了剑,看向对方。
      “此非正道。”
      剑尖抬了起来。
      “我要毁了这里,让神君从此消失。”
      “神君消失了,就没有人会来许愿了。”
      “公子以为,这许多年来,就没人出过手吗?有求愿而不得预期的,有不希望自己仇家找到此地的,更有正义之士要为民除害的,他们无一不想毁了这里,可公子你如今还站在这里,就知道是没有人成功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万一我成功了呢?”
      郁辞举起了剑。

      老妪没有拦他,默默让开来。
      白泽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从空中落下,极慢却又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划过神君金色的神位,最后落于地。
      神位却巍然不动,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反倒是地面的石板出现了一道裂缝。
      “不行吗?”
      郁辞站直身体,思索着什么。

      此时黑色的雾气抖了抖,就在郁辞以为对方要出招之时,雾气却一头扎进了神位消失在他们眼前。
      郁辞站到神龛前,看着那块黑色的神位,上面的金漆依旧熠熠生辉。
      一切又恢复了众人刚进塔时的模样。

      他转头看向老妪,突然问了一个似乎与之前一切毫无关系的问题。
      “之前这些年轻人进了塔,却又被驱赶出去,神君为何不接受他们的求愿?”
      “他们与以往那些人有何不同?”

      老妪似是没有想到郁辞会突然问起这个,一开始有些怔愣,随后缓缓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
      “自然是有不同的。”
      她看向一群年轻人,抬起手臂挨个指了过去。

      先是灵犀。
      “帝宫最出色的下一辈。”
      随后是雪扶澜。
      “雪氏最小的后辈。“
      然后是白抟柔、庄真真等人。
      “云水宫唯二的血脉之一,天机唯一百家兼修者的传人,九云山十多年沉寂后的第一个英才,还有玄天剑宗那群一言不合就拔剑剑修的新一辈弟子,还有这位…”
      她转向温和沉稳,手握青色玉笛的石善。
      “菩提树下看好的天才,虽还未拜入山门,却早内定为掌门弟子,那支青色玉笛便是其师门之物吧。”

      被逐一指着的少年们面色泛白,他们没想到,只是在偏僻乡野偶然遇到的一个老妪,竟然会对他们的师承家门如此了解。
      第一次独自下山就受到这么大的惊吓,估计他们以后都能谨慎些了。
      郁辞撇过这些少年,没有说什么。
      他看向老妪。
      “没想到神君也端是会审时度势。”

      老妪也不在意他语气中的讽刺。
      “这样一群天骄少年,若是吃了亏还不得引来一群老的找上门,麻烦嘛还是越少越好。”
      郁辞又道,“后来为何又放我们进来呢?”
      老妪回:“自然是有让诸位进来的机缘。”
      “什么机缘?”
      “公子您,便是机缘。”
      郁辞一时错愕。

      老妪却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一旁竖着耳朵听着他们对话的少年们。
      “如今外面风雪正大,一时也不能离开,孩子们,你们想听故事吗?”
      “故事?”
      众人不明白,怎么突然话题转移到说故事了。

      郁辞明白,对方既然将话题移开,那就是不想说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基本了解了此人的性格,她不想说的她就不会再说,任凭他们怎么追问,对方也不会如他们所愿。
      “那老人家,您有什么故事想说与我们听?”“、
      白鸿岚笑着开口,估计是不能打孩子打发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听听也无妨。
      “说个什么故事啊,不如就从刚刚,那一场梦说起吧。”

      “说起来,也不知多少年前,有一位天帝继承人,也曾如薛直一般面对未婚妻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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