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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兵败北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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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历一百四十二年,北疆入侵大周北部边境,将军秦有渝重伤昏迷不醒。消息传回都城临安,大周皇帝急病卧床,下旨太子周向衡代政,左相李怀安辅佐太子把持朝纲。
太子掌权第一道圣旨,任命将军府嫡长子秦维桢为少将,即刻动身上前线主持战事,再命人护送将军秦有渝回朝。
三月后,大周战败,与北疆和谈,让出北部三座城池,包含军事要塞建西城在内。并且北疆往后每年不再向大周朝上贡,还要求送一名年芳不过十九的公主前往和亲,对象是年近四十的单奴王。
大周唯一的公主是大周皇帝的亲妹妹周月清,早年间已嫁与李怀安父亲李显成,并诞有一子李怀景。
左相府内有一妹妹李怀灵,是家中二姨娘孙荷所生,幼时起就爱黏着两个哥哥,大哥李怀仁,二哥李怀安,皆是正妻蒋氏的儿子。
周月清在燕齐为质十年,回到大周入相府是在孙荷之后。李怀景出生时,才将周月清抬为平妻,与蒋氏地位等同。
北疆的和亲要求显然是目的明确,左相府的李怀灵,右相府的温南竹以及将军府的秦维柔,三者择其一,无论是谁,都会伤及君臣情谊。
李怀安是太子周向衡的伴读,自幼一起长大,两人对李怀灵颇为宠爱。将军府只得秦维柔一个女儿,志在有朝一日能与父亲一起上阵杀敌。而温南竹,自她父亲病逝,哥哥温砚安上任右相后,与她关系日渐疏离。
怎么看这和亲最好的人选都应是温南竹,偏偏皇帝下旨册封李怀灵为灵兮公主,前往北疆和亲。
圣旨一下,孙荷在府内抱着李怀灵痛哭,哭的不是自己女儿要去和这门屈辱的亲事,而是哭自己筹谋十余年,想让李怀灵嫁入东宫的梦一夕之间烟消云散。若是周向衡对此无意那也罢了,偏偏太子还真喜欢这青梅,这更让孙荷痛心疾首,只想着自己在左相府没了盼头。
和亲的日期定在半年后,只是还没等到这日子,大周皇帝仙逝,太子周向衡继位,按先帝遗诏封了温南竹为后。
将军府内,秦有渝毫无苏醒的迹象。新帝不便探望,遣李怀安前去私下传话,若是将军一月内醒不来,秦维桢将继任父亲之职。
李怀安下朝后换了身常服,前往将军府。
府内前院种植着一片银杏,正值秋天,落叶金黄。据说是因为秦维桢喜爱,将军便把前院的海棠悉数铲去,而这海棠正是秦有渝以前为二姨娘赵氏所种下。
虽然正妻戚氏不得宠,但戚氏的儿子秦维桢在行军打仗上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深得将军宠爱。
赵氏膝下有一儿一女,日常感慨这俩孩子生错了性别,儿子秦维翰只知吃喝玩乐,女儿秦维柔每天在院里舞刀弄枪。
李怀安刚进到前院,就被小厮请去了秦维桢的书房。
房内的人好似没有待客之道的基本礼仪,长发随意的用一根缎带绑着,坐在桌前沏茶,檀香味盖过茶香。秦维桢见人来了,一双凤眼微眯着让李怀安坐下,连身都懒得起,就动了动嘴。
“秦少将这是吃了败仗,衣服都穿不好了?”李怀安和秦维桢面对面坐着,中间不过隔了一方茶桌,对面那人的衣襟大敞,胸前交错着几道狰狞的伤疤。
秦维桢闻言也不恼,拢了下墨绿色的外袍,漫不经心道:“李相尝尝,北疆的茶。”
李怀安轻嗤一声,并不打算喝这茶,“你心态倒是平和。新帝让我给你带个话,一月内,将军若是醒不来,这位置给你。”
秦维桢挑了下眉,随后大笑道:“那这老东西,怕是不能醒了。”
“话已带到,告辞。”
待李怀安走后,秦维桢端起茶杯一口灌下这凉透的茶,嘴里啧了一声,起身去了书房的软塌上歇下。
大周朝战败,又是割城又是和亲的消息在临安城内广为流传,大大小小的酒楼里,说书人都在绘声绘色的讲述这场败仗,仿佛这败仗与都城的子民无关,不过是秦家的一记耻辱。
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闭门不出,日日在书房喝茶饮酒睡觉,别说是府外的人,就连府内的伢子们都觉得这大少爷被单奴王打得一蹶不振。
秦维桢大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就连高升将军的喜事也只是随意打赏了府里的下人,其余宾客一并谢绝门外。
眼瞧着李怀灵还有一月便要出嫁,孙荷只得认命,除皇家置办的嫁妆外,还额外添了不少,像是真真疼爱这个女儿。
平日里李怀安与周向衡对李怀灵宠得紧,现下要将人送去和亲了,竟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左相府内都一一认下这门亲事,除了周月清。
“皇帝,你当真和你父皇一样。”御书房内,周月清的声音都比平日拔高了几分。
周向衡终于肯放下手中的折子,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阶下的人,“姑母这话可是严重了,灵兮公主和亲是先帝的旨意,莫不是想起了自己在燕齐的日子,对这庶女心生怜悯。”
听到燕齐二字,周月清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周向衡,来日你别后悔。”说完便拂身离去。
“怀安,出来吧。”
屏风背后的人脸色沉重,“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有渝重伤。”
“所以……败给北疆?”
“是我,秦维桢败仗,是我让他这么做的。”
“那可是建西城!若是西海和北疆联合从西北打进来,你这位置当真还能坐稳?真以为一个秦维桢就让你高枕无忧了。”
“李相,你僭越了。”周向衡眼神凛冽起来,刺得人生寒。
李怀安看向高位的人,神色复杂,然后毕恭毕敬行礼,“臣,告退。”终归是君臣有别。
临安城一如往日的热闹,李怀安坐在马车内揉了揉眉心,撩开车帘对李舒阳说道:“去将军府。”
李舒阳是李怀安在街上捡的没名没姓的孤儿,名字还是李怀安给他取的。
“大人,将军府到了。”
将军府的小厮像是被提前告知李怀安会来一般,直接领着人去了书房。
和上一次的场景不同,秦维桢歇在软塌上,衣着更是松散,墨黑的长发肆意披散着,绑发的缎带和长发一起散落在地上。
李怀安见状更是头疼,走过去扯过一床薄被给人盖上,动作并不轻柔,“你也不怕着凉。”
秦维桢笑得眉眼弯弯,一把扯过李怀安让他坐在自己的塌上,“怀安这是在关心我吗?”
“房里就我们两人,不必假装你有断袖之癖。”李怀安起身去茶桌前坐下,熟练的烧水沏茶,像是在自己府中,等喝上了一口茶才继续说:“你知道建西的重要性,怎么不劝着点。”
秦维桢知道这人早晚都会来问这事,“我哪劝得住。再说,等李怀灵嫁过去,我就去把建西打回来。陛下是个狠心的,你呢?怀安,你舍得这个妹妹吗?”
李怀安默不作声,一味的喝着自己的茶,良久,开口道:“舍不舍得还重要吗?倒是你,就这么肯定能拿回建西,北疆的骑兵可不比当年了。”
“你这样,我很难不想让你从了我啊。”秦维桢从塌上起来,抢过李怀安手里的茶杯,自顾着喝下。
李怀安并不搭这话,“怀灵的事,不要让她知道,她受不住。”
“我没问题,向衡也不会,至于周月清,我可管不着。”秦维桢又躺回软塌上。
话已至此,李怀安回了相府。
秦维桢今年已过二十八,换做旁的高门大户,早已妻妾成群。在周向衡还是太子时,就有意将温南竹许给他,哪知秦维桢一口回绝,说自己有断袖之癖,只喜欢男人。
说这话时,李怀安也在场,只见秦维桢的手朝他一指,随后看向周向衡说,“殿下要是把怀安赐给我,才是好姻缘”。
周向衡只当这是不想娶温南竹的玩笑话,李怀安亦是如此。秦维桢见这两人的模样,动作十分敏捷的在李怀安薄唇上啄了一口,笑意盈盈似在回味。
李怀安恼怒,瞪了秦维桢一眼,便和周向衡告辞回府,只当被狗舔了一口。
没成想最后娶温南竹的还是周向衡,就是不知道温砚安这向来中立的人和自己妹妹是不是真的像旁人看着那样疏离。
很快就到了李怀灵和亲的日子,孙荷到底还是对这女儿有感情,和亲当天哭得晕了过去。
临行前,李怀灵附在李怀安耳边悄声说了句“哥哥当真是狠心,早告知我,燕齐还是北疆应由我自己选”。
终究没防住周月清,这从小疼爱的妹妹还是恨上了自己。
李怀安僵在原地,目送着李怀灵踏上去北疆的路。想嘱咐妹妹的话,卡在咽喉处,又独自咽了回去。
另一边,秦维桢也整装,悄然北行。
几日后的皇宫里,周向衡与李怀安在御花园内博弈,黑白分明的棋子一颗颗落在白玉棋盘上,局势略显焦灼,最终留下一副残局。
“陛下,怀灵会死吗?”李怀安这是明知故问,半年前才与北疆和谈,如今贸然掀起战事,必定要一个缘由。
周向衡摒退旁人,“怀安,何必多此一问。与其被周月清送去燕齐蹉磨,不如去北疆死得痛快,这是灵兮的命,你要认。”
“你曾经是真的想娶怀灵的吧。”
“自然,我爱她做不得假。”
李怀安微微颔首,话题转向周向衡的哥哥,三王爷周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