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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承平二年的春雨,下得绵密又恼人。
闻昭坐在书房里,临窗的案几上摊着一本《洗冤录》,墨迹未干的批注旁,是半盏冷透的茶。
窗外雨丝斜织,打在芭蕉叶上,沙沙的,像是谁在絮絮低语。
再有五日,她就要启程赴沧州任知州了,从六品的青色鹭鸶补子公服已经浆洗妥帖,挂在里间的梨木架上,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公子。”
门外传来闻安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
闻昭搁下笔:“进来。”
闻安推门而入,肩上沾着湿意,他快步走到案前,声音压得极低:“谢家那边……出事了。”
“说。”闻昭的心口莫名一紧。
“谢三姑娘定下的那门亲事,黄了。”闻安咽了口唾沫,“不是退亲,是……是那位李公子,前日落水,没了。”
“哐当——”
闻昭手边的茶盏被袖口带倒,滚在青砖地上,碎成几片,褐色的茶渍迅速洇开,像一朵丑陋的花。
闻安吓了一跳,忙要蹲下收拾。
“别动。”闻昭的声音有些发哑,“……怎么没的?”
“说是去城外寺庙上香,回来的路上,马车惊了,连人带车翻进了护城河。”闻安低着头,不敢看她脸色,“捞上来时,人已经……谢家那边正乱着,听说三姑娘把自己关在房里,一整日没出来了。”
闻昭闭上眼。
不是哭。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谢婉仪不会为那样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男子哭,那是个心里比谁都明白、骨头比谁都硬的姑娘。
可那又怎样?定亲的未婚夫横死,无论缘由,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她谢婉仪命硬克夫。
再加上前头她庶姐谢婉如闹出的那桩丑事,虽勉强嫁了过去,但到底是带累得整个谢家未嫁女的名声都蒙了尘。
雪上加霜。
闻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抵着掌心,微微的疼。
“母亲那边……”她睁开眼,声音已经恢复平静。
“夫人也知道了,方才叹息了许久。”闻安顿了顿,小心道,“夫人还说,让公子莫要太挂心,如今……咱们也不便多问。”
不便多问。
是啊,她现在是新科进士,即将赴任的知州,是闻家的“嫡长子”。
而谢婉仪,是闺誉受损、又新丧未婚夫的未嫁女,问得多了,徒惹闲话。
闻昭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闻安应了声是,轻手轻脚退出去,带上了门。
书房里又只剩下雨声。
闻昭慢慢坐回椅子里,目光落在窗外迷蒙的雨幕上,雨水顺着屋檐滴落,连成一线,像是永远也淌不完。
她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
那年她十二岁,刚过了童生试,母亲带她去谢家做客,大人们在花厅说话,她嫌闷,偷偷溜到后园。
雨打荷塘,噼啪作响。
她看见谢婉仪独自站在廊下,伸着手去接檐角的雨水,侧脸沉静,眉眼却笼着一层说不出的郁色。
那时谢婉仪的生母林姨娘刚病逝不久,闻昭走了过去,递了块帕子。
谢婉仪转头看她,眼睛有些红,却没哭,她说:“谢谢闻家哥哥。”
那声音很轻,带着点涩。
后来她们在廊下站了很久,什么也没说,直到雨停,谢婉仪才低低道:“这世道,有时让人觉得,连喘口气都难。”
闻昭当时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
她又能说什么呢?她自己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公子,”周嬷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回忆,“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闻昭深吸口气,起身整了整衣襟。
……
谢婉仪坐在窗边的绣墩上,手里拿着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
针脚很细,是鸳鸯戏水的图样,嫡母王氏前些日子让人送来的,说是“既然定了亲,也该学学绣嫁妆了”。
她绣得心不在焉,外面隐约传来嫡母吩咐下人的声音,絮絮叨叨的,像是在安排人去李家那边“问候”一声。
不是吊唁,只是“问候”,毕竟,只是定亲,未成婚,谢家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白芷轻手轻脚进来,将一碟点心放在小几上。
“姑娘,您一整天没吃东西了,用些点心吧。”白芷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谢婉仪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荷包上。
不伤心,真的,那位李公子,她统共只见过两面,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一个温吞甚至有些木讷的读书人,家世平平,模样也平平。
嫡母说,这样的人家才稳妥,不会挑剔她之前的那些“污名”。
她接受了,就像接受之前的每一次安排。
可如今,连这点“稳妥”也没了。
白芷看着她平静得近乎漠然的侧脸,眼眶一红:“姑娘,您别这样……心里难受,就说出来……”
“有什么可说的?”谢婉仪轻轻扯了扯嘴角,“都是命罢了。”
话虽如此,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荷包上那对鸳鸯,绣得不太好,羽毛的走向有些乱。
她其实不爱绣这些东西,觉得费眼又无趣。
可嫡母说,女子总要会的。
女子总要会的……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谢家的诗会上。
那些公子们高谈阔论,吟诗作对,她坐在屏风后,听着觉得无趣,偷偷在帕子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鸟。
散场时,闻昭落在最后,经过她身边时,脚步停了停。
“画得有趣。”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
谢婉仪当时吓了一跳,慌忙将帕子藏到身后,抬眼时,正对上闻昭的眼睛。
那双眼睛很清,很亮,没有寻常男子看女子时的那种打量或轻佻,倒像是……像是看一个平等的人。
后来她不止一次想起那个眼神。
他总是这样,温和、妥帖、守礼,却又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点不同于寻常男子的细腻。
那点细腻,像春日檐下滴落的雨水,轻轻敲在心坎上,不重,却让人忘不了。
“姑娘,”白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方才门房说,闻家夫人身边的周嬷嬷来了,没进内院,只在外头跟咱们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说了几句话。”
谢婉仪指尖一顿。
“说什么了?”
“说是闻夫人听说了李家的事,心里惦记姑娘,又怕贸然上门添了闲话,就让周嬷嬷来问问,姑娘这边可还安好。”白芷低声道,“李嬷嬷回说姑娘一切都好,让闻夫人放心。”
一切都好。
谢婉仪垂下眼,看着手里那只未绣完的荷包。
闻昭……你也听说了吧?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闻从母亲院里出来时,雨已经停了,天色将晚,西边云层里透出一点惨淡的昏黄。
沈氏的话还在耳边。
“昭儿,谢家姑娘的事,娘听了也难受,可如今这情形……咱们能做的,也就是让周嬷嬷去问个安,全了旧日情分,你是男子,又是要外放为官的人,行事更得谨慎,那些闲话,沾不得。”
母亲说得对。
她是“男子”,是闻家的指望,是即将赴任的朝廷命官,一步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可……
书房里,闻昭对着空白的信笺,枯坐了半个时辰。
笔提了又放,放了又提。
窗外彻底黑透了,青河悄无声息地点上灯,又默默退出去。
烛火摇曳,映着纸上一片空白,她该写什么?又能写什么?
劝她保重?说些无用的安慰话?还是以“世兄”的身份,许诺些不着边际的照拂?
指尖触到砚台,冰冷的。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雨天,谢婉仪站在廊下说的那句话。
“这世道,有时让人觉得,连喘口气都难。”
那时她无法回答。
现在呢?
闻昭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点挣扎的雾气已经散了,只剩下一片沉静的决绝。
她提笔,蘸墨,落下第一行字。
“婉仪妹妹台鉴:”
字迹端稳,力透纸背。
“惊闻噩耗,心实恻然,世情冷暖,殊难预料,唯愿妹保重玉体,勿过悲戚。”
写到这里,她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该写吗?
写了,就是将她拖进自己这潭浑水里。
不写,难道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闲言碎语磋磨一生,随便嫁个不知根底的人,或是……青灯古佛?
烛火“哔剥”一声,爆了个灯花。
闻昭抿紧唇,继续写下去。
“昭不才,忝中进士,外放沧州,行前有一言,思之再三,终觉唐突,然肺腑所出,不敢不陈。”
她的笔尖开始发颤。
“若妹不弃,愿以嫡妻之位相聘。然昭身有隐疾,恐难有子嗣,且仕途奔波,聚少离多。若妹心有芥蒂,则此信作罢,昭绝无怨言。”
最后一句,她写得很慢,很重。
“此心昭昭,可鉴日月,唯愿与妹,相携余生。”
落款:闻昭。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搁下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信纸摊在案上,墨迹未干,在烛光下泛着幽暗的光。
卑劣。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闻昭,你真是……卑劣啊。
借着帮她之名,行一己私欲。
明知自己给不了她寻常女子该有的一切,却还是递出了这封信。
若是她应了,往后漫漫人生,她就要陪着自己,活在一场永无止境的谎言里。
若是她拒了……
闻昭不敢想。
她将信纸折好,装入信封,用火漆封了口,唤来闻安。
“明日一早,亲自送到谢家三姑娘手上。”她声音平静,“别让旁人看见。”
闻安接过信,触手微温。他抬眼看了看自家公子,烛光下,那张清俊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眼底深处,却像有什么东西在烧。
“是。”他低低应了,躬身退下。
夜已深。
闻昭吹熄了灯,独自坐在黑暗里。
窗外有风声,有更鼓声,有远处隐约的犬吠。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雨后的黄昏,谢婉仪站在谢家后园的荷塘边,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柔软的金光。
那时她想,这姑娘真好看。
像一枝雨后新荷,亭亭的,干净的,带着点倔强的生机。
而现在,她这封自私的信,就要递到那枝新荷面前。
是救她出泥淖,还是……将她拽进更深的渊薮?
闻昭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顺从自己的心,做下的决定。
哪怕万劫不复。
[可怜]对不起我又开了个新坑,可是这个梗一天到晚在我脑子里回荡。
再加上我又实在是想过破案的瘾,前面几章主要是讲两个女主的感情。
后面破案的内容偏多,感情戏偏少。
[爆哭]求求你们了,收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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