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一微尘》肥兔爱吃狗

10、第 10 章

　　刘焕景紧锁着眉毛，满脸费解的看着眼前的吴景阳，今天不知道他中了什么邪，拦下自己的脚步讲这些云山雾罩的话到底要干嘛？不过他讲的时候确实卸下了防备和算计，没有了圆滑的假笑，态度真诚，让刘焕景恍惚的感觉这前后不是同一个人。
　　“犹豫了是不是？人都是双标的不是吗？”
　　“吴经理，你要是太闲···”吴景阳摆了摆手，拍着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刘焕景迟疑了一下，隔了一个座位坐下来，他没有转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前面的墙看到更遥远的地方“我们做选择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要利己，在利己的同时能够不损人太难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损毁别人是正确的，只是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非黑即白的对错。有时候明知是沼泽，也不得不踩下去。
　　上次我就告诉过你，你、我、李总，我们所有这些人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下棋的人能够把我们当韭菜，其实是我们的荣幸，更多的人被当成野草，连根拔起后就再没有生长的机会。
　　你也有拼了命想要守护的人对吧，你拿什么去守护他们呢？靠捡鸡毛凑掸子？靠那些熬干心血也攒不够零头的兼职？”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刘焕景在一旁翻着他的白眼，声音冰冷。
　　吴景阳用极低的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缓慢的说道“你可以有一笔足够治好你父亲、安顿好你全家，甚至让你自己的后半生彻底翻身的合法报酬。”
　　刘焕景没有听懂，不过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将她冻在座位上无法动弹。吴景阳缓缓转过身体，低头看着她的小腹，用那之后很久刘焕景回忆起来都像是冰锥扎在耳膜上的声音说道“留下他”
　　她再次看到吴景阳那双燃烧着疯狂与执拗的眼睛，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对方从深渊里吐出了黑暗的火苗“苏行长需要他”
　　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啼哭声，手术室的门呼啦呼啦的不停开关，走廊里惨白的灯打在吴景阳的脸上半明半暗，时间在他们无声的对峙中，被拉长、扭曲。
　　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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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博文的信任，比银行金库的密码还难以获取。而失去他的信任只要说错一句话或是无意间办错了事，他不会给犯错的人留下任何改正的机会。
　　银行里有些人会悄无声息的边缘化、莫名其妙的被调岗，只有吴景阳清楚背后的原因。有一次保洁阿姨打扫完没有将绿植放回原位就导致物业经理被扣了一个月绩效。
　　吴景阳小心翼翼的向苏博文解释着刘焕景怀孕的前因后果，那是他的失职，如果不是那福祸相依的爻辞，他办砸了事儿一样没有生路。他冷汗涔涔的暗示这意外或许通过卦象反应了出来。
　　苏博文垂眉略微想了想，指尖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单调而令人心慌的笃笃声。
　　他摇着头觉得不稳妥，让吴景阳把刘焕景的生辰八字要回来，找大师定夺。
　　“我亲自去！”他看到苏博文抬起头，没等到提问就接着说道“去她老家，一定要调查清楚”
　　看到领导摆手，他默默的退出来，终于能躲开这个瘟神几天，他略直了直腰，看到走廊尽头窗户外的一线天光，似乎明亮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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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里一个因实习留校的舍友啧啧称奇，刘焕景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今天居然大白天躺在床上发呆，“刘焕景，你是不是病了？”
　　刘焕景从怔忡中回过神“啊，没有啊”
　　“那你···”
　　“我的论文还差一点儿，我在想怎么收尾”
　　刘焕景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痕迹，悲哀的想着自己竟然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高中的时候，她的成绩是断崖式的领先，从高二开始，她就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那个小小的县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考进过TOP3高校了。她从刚一入学几十人的大宿舍被调到八人的小间，再到后面的六人、四人、两人。她离人群越来越远，也越来越习惯独自消化一切
　　进入大学，她还保持着高中阶段的习惯，埋头于书本。过了一学期她刚刚从那种孤军奋战的惯性中调整过来就被打回原形。有一次同宿舍的舍友换了人她都没发现。
　　这次没有胁迫，选择权完全交到她手中。这份充满血腥味儿的魔鬼契约带着致命的诱惑。她交换的只能是金钱吗？刘焕景想起了吴景阳的话，她的未来能不能也有一幅无法预测的画面呢？
　　地狱就在眼前，如果她选择走进去，必须提前想好退路。家人如何交代？同学师友如何隐瞒？宿舍还能住多久？毕业手续、就业去向……桩桩件件，都必须在她‘无法见人’之前，统统安排好。
　　吴景阳这个地狱使者又打来了电话，她起身，跑到无人的楼梯转角接听。自己的生辰八字？她是真的不知道，没有一个家人讲述过她的出生，那些她来时的路都随着母亲的离开成了永远无法解开的谜。
　　“跟我回老家，为什么？”
　　“你说呢？”
　　你是不是有病？刘焕景没有骂出来，吴景阳对任务的执着她理解不了。眼下可悲的是，唯一能够协商的人就是这个将她推进深渊的吴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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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里依旧是那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刘焕景用手机搜了一下，开车回去需要二十几个小时，她侧头看过去，驾驶座上的吴景阳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
　　他不累吗？
　　路上，吴景阳用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坦诚，把苏博文的迷惑行为和风水执念跟刘焕景讲了一遍。
　　她摇着头苦笑，自己哪来的选择权？她的挣扎在别人的命盘里比不上一根蓍草，一个素不相识的道士仅用几枚铜钱就可以决定她腹中这个生命的价值。
　　她也终于深切地体会到，吴景阳周旋其间，是何等举步维艰、进退维谷。
　　吴景阳用笃定的语气道“会合的，你放心，我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让时光倒流，让我重新投胎？她看着笔直无边的高速公路，脸上浮现出讥讽的笑容。
　　他们简短的商议后，编好了一个足以取信刘焕景的家人、也为未来漫长隐瞒铺垫的故事。
　　吴景阳冒充李慕然，他以公司老总的名义，亲自前往刘焕景家拜访，告知家人，公司看重刘焕景的能力与潜力，开春后，将派遣她跟随一位资深副总前往美国，参与筹建新的分公司，历时约一年。为了让家人放心，他特意亲自前来解释并担保。
　　车子带着一个秘密和两个疲惫不堪的灵魂向大山深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