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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女童,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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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作为肯伯特家族的旁支血亲,八岁那年没有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显现圣痕,无疑让她本就无足轻重的地位变得更加卑微。
圣洛里王国以教为尊,国王见了教皇大人也需要低下头颅行礼。圣洛里的子民们常说,生命是上帝的恩典,圣痕是教皇的赐福。拥有圣痕的人总是备受关注,就算他在下水道里诞生终有一天也能坐上爵位。
皇室一向看重圣痕,因为不被教皇承认的国王无法坐上皇位。没有圣痕的人通常被认为是不洁的,所以天生不洁的皇子要么被扼杀于摇篮,要么送予主教赐福。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主教的赐福后获得圣痕,也并非所有人都能被主教选中。
赐福仪式中的鲜血会滋养甚至招引恶魔,所以皇室总用第一种办法来处决那些“血统不正”的孩子。
还好薇拉只是皇室大树干上的一片细枝上的叶片,性命才得以保全。
一次秋游,薇拉被遗忘在安加里哥的枫叶林里,冷风呼啸着吹乱了她的金发。
薇拉踩碎地上密密麻麻的枯叶,“嘎吱嘎吱”地走向镇子里。真的是被遗忘在这里了吗?不重要,无论是被抛弃还是遗忘,她都是父母最不疼爱不喜欢的孩子。
薇拉就像一只负鼠,总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外面的世界多么纸醉金迷,她渴望权力和财富,渴望一切她未曾拥有过的东西,包括爱。
她要不择手段的往上爬,摘下最顶尖的那颗果子狠狠地咬碎它,混着唾液和鲜血一齐咽下去。
马上就到晚禁的时间了,镇上的居民大门紧闭,只有屋内星星点点的光斑闪烁。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尽头,是仍然亮着灯光的教堂,仿佛在召唤她这个“异乡鬼”,于是她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礼堂大门。
“铛”
教堂的禁钟敲响,刺耳又压抑,晚禁时间到了。
礼堂一片漆黑,像是某种爬行动物的洞穴,冒着森森寒意和湿气。
黑暗中,薇拉看见了一个比黑夜更漆暗的人,身躯伟岸如同海中巨浪缓缓扑向薇拉,那道高挺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男人手中的烛灯忽明忽灭,最终在瑟瑟秋风中立正了身子,迸射出持续的火光。
昏黄的烛火照亮了薇拉恬静乖巧的脸蛋,她才八岁的脸上聚着些婴儿肥。薇拉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裙,头发别在小巧的耳朵后,显得很是可爱。
主教青黑的瞳孔映射着跳跃的火光,没等他开口,薇拉跪了下来,声音像羽毛一样又轻又软,“主教大人,我想成为您的修女。”
主教腔调板正,听不出喜乐,只让人觉得疏远,“站起来。”
大门逐渐阖上,薇拉立马站起来跟着主教。
克罗诺斯冷冽的声色在廊道里像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最终在她耳畔响起,“修女条律第三条,回应主教的每一句话。”
“我知道了,主教大人。”
大理石砌成的廊道像是没有尽头,黑暗在身后紧追不舍。克罗诺斯感到薇拉拽住了他衣袖的一角,脚步一顿,回首侧目。
女孩的眼睛睁的圆圆的,站着连他一半的身高都不到,像只走失的幼鹿般跟着他,白皙的脸蛋上写满了不安,“主教大人,灯太暗了,我看不清路。”
蜡烛融化的只有一小截,对于人类的视觉,这样微弱的光的确难以看清什么,克罗诺斯默认了她的做法继续走着,一步一步,而封闭的廊道里只传来薇拉脚步的回响。
没过多久,薇拉牵住了他的小拇指,女孩的手小小的牵住一根手指刚刚好,他又听见女孩甜蜜的如同毒药般的声音,“主教大人,您冷吗?我好冷……”
克罗诺斯的手温暖而干燥,薇拉冰凉瘦小的手向上摸索着,触及他更暖和的掌心。
“修会规则第十条,不得与异性肢体相接。”
“对不起,主教大人……”
那粒毒药听起来有点失落,薇拉退而求其次还是拉住了他的衣袖,原本直挺的布料被捏的皱巴巴的。
克罗诺斯带她进入一间单人寝室,书桌后挂着一副圣母玛利亚抱着两个孩子的油画,玛利亚的笑容慈祥美好,像在注视着薇拉。房间不大,但有单独的浴室,一般修女都在公共的浴间洗涤,薇拉看到那间浴室眼睛都亮了。
“明天早上七点,来礼堂找我。”
薇拉很满意这间规整的卧室,正打算脱掉衣服好好睡一觉,转过身却发现克罗诺斯仍像一堵墙站在那里,眼神晦暗不清地盯着她,薇拉这才反应过来,“好的,主教大人,您早些休息。”
克罗诺斯微微颔首,随着夜色一同消失了。
晨光微亮,有人叩响了薇拉的房门,薇拉套上有些皱的白裙,不甘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打着哈欠去开门。
是一位年长的修女,她递过来一套黑色的长裙,“去礼堂前请洗漱干净,主教大人不喜欢不洁的物品和人。”说到这有意无意看了眼薇拉光洁白嫩的手腕,似乎在敲打薇拉。
薇拉揉着睡眼蒙松的眼,胡乱地点头,接过衣服,以一副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关实了门。
庄严肃穆的教堂似乎是这座小镇最繁华高大的建筑 。它的内饰金碧辉煌,天花板上琳琅的吊灯不仅保证了充足的光源,风吹过时还会发吹悦耳的声音。
七彩的玻璃雕刻着圣经,玻璃晶莹剔透,随着光彩流动,拉丁文会映射在虔诚的信众和修士身上,犹如接受了耶稣神圣的洗礼。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挂在墙壁上的雕塑,栩栩如生一看就价值不菲。
教堂里,修女们按部就班地做着例行清洁,不一会儿就会有信众来参加晨礼。她们黑色古朴的制服沐浴着光辉散发出姣好的光泽,像是一串又一串的玛瑙石。
安加里哥一扫昨日死寂,处处充满着祥和与爱。安加里哥总是起雾,今天难得红日高照,居民们都将被褥拿出来晾晒,面包店散发出浓郁的奶香,吸引着几个小孩子跑了进去。
牛奶工骑着自行车像一尾鱼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中,最终停在教堂门前,他拿了两罐牛奶,瞪大了眼睛欣赏着这栋豪华的建筑。
莱克今年不过十四岁,父亲经营着牧场,家庭富裕生活美满。忙不过来时,莱克就会帮着送牛奶,他不常来这个街区,也是第一次踏足安加里哥教堂,连父亲科莫多看到来自安加里哥教堂的订单也十分惊讶。
安加里哥有大大小小的教堂分布,它们各有各的名字,唯独街区中心最大最华丽的教堂,才能被称为安加里哥教堂。科莫多反复阅读信纸许久,信封的烫金是来自安加里哥教堂的红十字架没错,他一口气喝完了咖啡,然后才想起没加牛奶,苦涩的他含住一块方糖。
大门打开,刺眼的光线争先恐后地跑出来,教堂的窗户很多,经过琉璃层层折射,这里就像天上的宫殿一样闪耀,比室外还要亮堂。
莱克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叹,他最先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礼裙的女孩,她柔顺卷曲的金发披在身后,皮肤白皙通透的要用水晶石形容才好。
薇拉也看向他,莱克觉得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他甚至有点呼吸困难。这里居然有这样漂亮的人吗?就像书里描写的神女一样,他不敢呼吸,怕惊扰到她。
“薇拉。”
主教凉薄的声调唤回薇拉的思绪,“主教大人。”
克罗诺斯平静地注视着莱克,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长长的影子,笼罩在薇拉身上。
莱克顶着羞红的脸,踏进这栋陌生又美丽的建筑,他感觉自己简直就是误入宫殿的凡人,一身粗布麻衣,头发被风吹的乱糟糟的,皮靴上还沾着湿黏的泥土,唯有那张青春靓丽的脸蛋还算可爱,莱克懊悔自己出门怎么没有打扮一番。
距离越来越近,少女身上的清香也越来越清晰,如果不是威严冰冷的主教站在那里,莱克一定会站的更近一点,他盯着薇拉柔美的面庞出神,半晌才憋出一句“您……您订的牛奶……”似乎是觉得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口吃很丢脸,脸上格外羞红了一点,就好像冒着热气的蒸虾。
克罗诺斯示意一旁的修女接过,领着薇拉走上宣讲台,看到莱克仍驻足在原地贪婪地窥视着薇拉,眉头微蹙,这种感觉就像自己新获的还没有仔细赏玩一番的宝贝忽然被别人亵渎一样不爽。
修士长范特西立马会意请出了莱克。莱克就像陷入了爱情魔咒,频频回头,薇拉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克罗诺斯冷冰冰的目光落在薇拉身上,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扮演什么可笑的爱情戏剧里的恶毒配角,阻挠男女主会面相爱,本来还算平静的面孔彻底沉下来。
似乎窗外的天也不再那么明朗了,时不时飘出几朵云彩,要将太阳遮住。
修女将反复擦拭过的牛奶罐呈给主教,克罗诺斯将它拧开又拧紧,递给了薇拉,“你来的晚,修习进程落后,往后便跟在我身边,我亲自教导你。”
薇拉转过身来直勾勾地看着主教,乖巧的面庞也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谢谢主教大人,我打不开,您能帮帮我吗?”克罗诺斯苍白修长的手指搭在杯沿上,轻易地拧开了盖子,指腹上粘上了一点牛奶,他用手帕擦去,动作优雅的像在拉小提琴。
教堂渐渐被来参加晨礼的信徒填满,他们无一例外被主教身边的美丽小修女吸引到了,各种各样的目光投向她,薇拉安静地站在主教身旁,怀中抱着主教的祷书,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克罗诺斯用银制的圣杯舀起池中圣水淋洗在信徒的圣痕上,圣痕因此显得更加鲜红。信徒跪在地上,头低低的垂着,以一种献宝的姿势接受主教的洗礼。
克罗诺斯灰白的面孔因阳光的长时间照射而有些泛红,凌厉的五官也被光线柔柔的覆盖,少了几分阴沉的感觉,远远看去像是圣经里的神父,但克罗诺斯特有的冷漠与矜贵让他显得无法接近,不如神父那般温柔亲切。
他英俊秀美,几乎是所有少女爱慕的对象;他位高权重,几乎是所有少年敬仰的人物。克罗诺斯的存在似乎比这个小镇还要久远,他像高崇的青山,沉静地注视这个小镇变化发展,喜怒哀乐早已淡化成溪水流走,而薇拉让他的生活终于激起一点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