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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芙蓉噬骨 ...

  •   粘稠的、带着铁锈和某种腐朽气味的热浪,紧紧裹住严妙华。

      意识从混沌深渊里费力上浮,嗡嗡的嘈杂声忽远忽近,粗糙的麻布摩擦着皮肤,手腕和脚踝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硌得生疼。

      她猛地睁开眼。

      光线昏暗,勉强能看清头顶是粗陋的木质横梁,结着蛛网。身下铺着薄薄一层散发霉味的稻草。四壁是石墙,唯一一扇狭小的窗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

      这不是她的办公室,不是任何一间现代审讯室,更不是医院。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实验室,新型毒物检测报告刚出来,眼前一黑……

      “哐啷!”

      沉重的铁链撞击声从外面传来,夹杂着模糊的呵斥和哭嚎。

      严妙华撑着身子坐起,动作牵动手腕,又是一阵钝痛。她低头,看见一副沉重的锁链将她的双手牢牢锁在一起。

      穿越?这个荒谬的词汇撞进脑海。

      她迅速低头审视自己: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裙,沾着污渍,袖口磨损得厉害。手指不算特别粗糙,但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绝不是她那双长期戴着手套、操作精密仪器的手。

      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凌乱地涌上来:严妙华,十八岁,孤女,跟着一个半瞎的老风水先生学了些皮毛,在城里摆摊勉强糊口。

      前几天,城西富户赵家让她去看看风水,驱驱邪。她去了,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拿了点赏钱。第二天,就被如狼似虎的差役从破庙里拖出来,锁链加身,罪名是邪术害命杀了赵家独子赵文瑞。

      荒唐!

      作为二十一世纪受过严格科学训练、屡破大案的刑侦专家,严妙华对所谓风水巫蛊嗤之以鼻。

      可现在,这荒谬的指控,这原始的拘禁环境,这具陌生的、孱弱的身体,都在告诉她一个冰冷的事实:她,严妙华,真的成了另一个时空里,一个被卷入命案、百口莫辩的风水娘子。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和胸腔里翻腾的惊怒。

      “严氏!提审!”

      牢门被粗暴地拉开,两个穿着皂色公服的衙役站在门口,眼神不善。

      她被拖起来,推搡着穿过阴暗潮湿的通道。脚镣哗啦作响,敲击着坑洼不平的地面。

      沿途牢房里投射出各种麻木、好奇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外面天光刺眼。她被押着跪在坚硬的石板上。抬头是宽阔的庭院,青砖铺地,尽头是高耸的堂屋,匾额上写着“明镜高悬”。

      堂上人影幢幢,两侧衙役手持水火棍,肃立无声。

      “威——武——”

      拉长的喝威声几乎让肃杀凝成实质。

      她抬起头看向大堂正前方。

      那里端坐着一人,绯色官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玉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眸幽深如古井寒潭,不见半分波澜。

      这便是主审此案的刑部侍郎,许兰池。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以铁面无私、手段酷烈闻名朝野,人称“活阎王”。

      惊堂木猛地拍下。

      “堂下所跪,可是严氏妙华?”

      声音不高,却清晰冷冽,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严妙华定了定神,按照模糊记忆里的规矩,以额触地:“民女严妙华,叩见大人。”

      “严氏,赵家告你假借看风水之名,行魇镇邪术,害死赵文瑞。你可知罪?”

      “民女冤枉!”严妙华抬起头,尽管身体因虚弱和紧张而微微发抖,声音却竭力保持平稳,“民女仅为赵家勘验阳宅风水,绝无施行任何邪术,更未曾害人。赵公子之死,与民女毫无干系!”

      “冤枉?”许兰池身边的师爷喝道,“赵家多人指证,你当日曾在赵公子院中埋设符咒之物!赵公子自你走后便一病不起,次日暴亡,若非你所为,怎会如此巧合?”

      “民女所埋,乃是依照寻常风水调理之法放置的礞石与铜钱,意在疏导滞气,安宅保平安,绝无半点害人之能。此物尚在赵家院中,大人可立即派人起出查验!”

      严妙华快速回忆着原主那些零碎知识,试图辩解。

      她知道这理由在古代或许站得住脚,但对自己而言,根本是隔靴搔痒,破局的关键在于死者的死因。

      许兰池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丈量着她的惊慌与强作镇定。

      “本官查阅卷宗,赵文瑞尸身并无明显外伤,忤作初验,亦未检出常见毒物。”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敲在人心上,“然其死前面色潮红,初时兴奋恍惚,继而昏睡不醒,直至呼吸停滞。此等症状,确非常见疾病或毒杀之状。严氏,你既通晓些非常之理,可能解释?”

      机会来了!

      严妙华心脏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职业性的兴奋。

      尸表描述与她记忆中数种毒物中毒症状有吻合之处,尤其是原身记忆里去赵府看风水时,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甜腻腐败气。一个惊人的猜想逐渐成形。

      她再次叩首,声音提高了些:“大人明鉴!民女虽愚钝,但对赵公子症状略有耳闻。民女斗胆猜测,赵公子可能并非死于寻常毒物或疾病,而是中了一种极为罕见、在此地或许无人识得之毒!”

      堂上一静。

      许兰池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哦?是何毒物?你如何得知?”

      “此毒名为阿芙蓉。”严妙华吐出这个古老而危险的名字,仔细观察着堂上众人的反应。果然,包括许兰池在内,所有人都露出茫然之色。

      “阿芙蓉?”许兰池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审视,“本官从未听闻。你有何依据?”

      “民女亦是从一本极为残破的异域杂记中偶然窥得零星记载。”

      严妙华只能胡诌,“据载,阿芙蓉乃一种奇异植物果实汁液炼制而成,初服令人精神亢奋,飘飘欲仙,但极易成瘾,长期或过量服用,则耗竭精神,最终在极度愉悦的幻觉中昏睡而死,体表确可能无明显中毒痕迹,仅面颊潮红,瞳孔或会有异常。其燃烧或存放之处,会留有特殊甜腻香气,久不散。”

      她顿了顿,补充道:“民女被带入赵府那日,似在赵公子院落附近闻到过类似气味。而赵公子死状,与记载颇为相似。民女恳请大人,重新详验赵公子尸身,或可发现端倪!譬如,检视其鼻腔、指甲缝、衣物有无异常粉末残留,或以银针探入喉腹深处,或许银针变色反应与寻常毒物不同。甚至可设法查验其日常饮食器皿,尤其是茶具、烟具等物!”

      一番话说完,公堂上鸦雀无声。

      这番话里夹杂的“成瘾”、“瞳孔”、“粉末残留”、“银针深探”等词汇,对在场之人而言,太过陌生以至惊世骇俗。

      许兰池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波澜掠过。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所说,倒有几分似模似样。但空口无凭。本官如何信你,这难道不是你为脱罪而编造的诡辩之词?或许,这‘阿芙蓉’,正是你用来害人之物?”

      严妙华心头一紧,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大人,若民女是凶手,拥有如此罕见隐秘之毒,怎会轻易将其特性公之于众,徒增自己嫌疑?民女指出此毒,正是为求真相,自证清白!民女愿随仵作一同验看尸身,若有虚言,甘受极刑!”

      又是一阵漫长的寂静。

      许兰池终于站起身,绯袍一角掠过案几。

      “好。”他吐出一个字,“本官便给你这个机会。暂且将严氏收监,明日巳时,重验赵文瑞尸身。严氏,你须从旁指认。若所言不实,两罪并罚。”

      “退堂!”

      再次回到牢房,严妙华瘫坐在稻草上,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浸湿了里衣。

      刚才全凭一口气撑着,现在松懈下来,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枷锁沉重,手腕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但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许兰池答应重验,是机会,也是更大的危险。

      她对古代验尸技术一无所知,所谓的阿芙蓉也只是根据近代法医学知识反向推断赵文瑞可能是鸦片中毒,一旦实际验尸结果不符,或者许兰池认定她在妖言惑众,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还有那股甜腻气到底是不是鸦片?如果是,来源在哪里?赵文瑞是自行服用,还是被人下毒?凶手是谁?赵家人?

      原主残留的记忆里,赵老爷赵德昌是个精瘦严肃的商人,赵文瑞似乎有些纨绔习气,赵府后院似乎也不太平,但这些信息太碎片了。

      她必须活下去,必须查清真相。

      一夜无眠,听着更漏点滴,直到天色微明。

      次日巳时,她被带出牢房,押往城郊义庄。

      许兰池果然在场,他已换了身青色的常服,少了公堂上的威仪,更显得身姿挺拔,面色依然冷淡。

      旁边站着个满脸皱纹的老仵作,还有一个捧着工具箱的学徒。

      义庄阴冷,弥漫着浓郁的防腐石灰和尸体的味道,正中停着一具薄棺。

      开棺之后,一股更复杂的腐臭扑面而来。严妙华胃里一阵翻腾,强行忍住。

      棺内躺着一具年轻男尸,面色灰败,但依稀可见生前容貌,正是赵文瑞。

      许兰池看了她一眼。

      严妙华上前一步,对老仵作道:“烦请师傅,先细看他指甲缝,鼻腔,眼角,还有口唇内侧。”

      老仵作嘟囔了一句什么,还是照做了。他用细签小心拨弄,良久,在指甲缝里刮出些许极细微的褐色污垢,放在白布上。

      “再看他的衣物,尤其是袖口、前襟内侧,有无相同污渍或粉末。”

      学徒在许兰池示意下,上前检查寿衣。片刻,在袖口内侧不易察觉处,也发现了一点类似的污迹。

      “银针。”严妙华对老仵作说,“请用长针,探入他喉部以下,胃脘之处,尽量深些。”

      老仵作这次动作慢了些,取出一根特制的长银针,在许兰池的注视下,缓缓刺入尸体喉口,向下探去。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针尖摩擦组织的细微声响。

      等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取出,针身中段竟泛起一层不明显的灰黑色。

      老仵作“咦”了一声,凑近仔细看,又拿出常备的验毒银针比照。普通毒物通常会使银针变黑,但这灰黑色,确实不同。

      “大人,这……”老仵作迟疑地看向许兰池。

      许兰池的目光从银针移到严妙华脸上。

      她的脸色因为义庄的阴冷和尸臭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专注,紧盯着银针和那些污垢,似乎在快速思考着什么。

      “可否检测其饮食器皿?”严妙华转向许兰池请求,“尤其是他常用来喝东西的杯子,或者是否有用来熏香、吸食特殊烟料的器具?”

      许兰池默然片刻,对身旁一名随从低语几句,随从迅速离去。

      等待的时间里,许兰池让仵作和学徒退到一边。义庄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一具棺材。

      “你似乎很懂验尸。”许兰池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义庄里显得格外清晰,“但你的方法,与《洗冤录》所载,迥然不同。”

      严妙华心脏骤然一缩。《洗冤录》?宋慈的法医学著作?她只知道名字,具体内容哪里清楚!

      “民女……民女所学驳杂,那本异域杂记中,或有不同于中原的查验之法。”她低下头,避开他探究的视线,“民女只是依据毒物特性,逆向推断何处可能留下痕迹。”

      “逆向推断……”许兰池轻轻重复这四个字,目光在她低垂的侧脸上扫过,“你那本异域杂记,倒真是包罗万象。”

      话语里的怀疑,清晰可辨。

      严妙华背脊发凉,不敢接话。

      幸好,随从很快回来了,带来了几样用布包着的物件:一个青瓷茶盏,一个紫砂小壶,还有一个造型奇特的铜制小壶,连着长长的细管。

      严妙华一眼就盯住了那个铜壶和细管。

      那形制,虽然粗糙,但分明是早期鸦片烟枪的雏形。

      “此物从何处得来?”许兰池问。

      “回大人,是从赵公子书房一个上锁的抽屉暗格里找到的。赵府管家说,从未见过此物,不知用途。”

      严妙华强抑激动,对许兰池道:“大人,此物很可能就是用来吸食阿芙蓉的工具。请仔细查验壶内残留,还有这细管中空之处!”

      许兰池示意随从将东西交给仵作。

      老仵作小心刮取铜壶内壁和细管内部的积垢。同样是些褐色残留,与尸体指甲缝、衣袖上的污迹颜色相近。

      “大人,依目前所见,赵文瑞生前确曾接触过某种不明物质,且很可能通过此铜具吸食。其症状与银针反应,亦与这严氏所言阿芙蓉之毒有吻合之处。”老仵作斟酌着词汇回禀。

      许兰池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他看向严妙华:“即便赵文瑞是死于这阿芙蓉,又如何证明不是你提供,或诱使其使用?”

      “大人明察,”严妙华急道,“民女此前与赵家并无往来,更无机会接触赵公子,如何能提供如此罕见之物?此物造型奇特,来源必定隐秘。赵公子若是自行寻觅使用,必有来源;若是他人下毒,亦需途径。民女建议,应从赵公子近期行踪、接触之人,尤其是可能提供此物者查起!赵府之内,谁更有可能知晓、拥有此物?”

      她顿了顿,补充一句,声音压低:“此毒有成瘾之性,一旦沾染,难以戒除。赵公子若已上瘾,必然有持续获取的渠道。找到这个渠道,或许就能找到真凶,或至少是重要线索!”

      许兰池凝视着她,那双沉静的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明显的波动,不再是纯粹的审视,而是混杂着深思与决断。

      “将此女带回衙门偏厢,暂看管。”他下令,声音不容置疑,“没有本官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近。这些证物,妥善封存。赵文瑞尸身,重新收殓,加派人手看守义庄。”

      他走到严妙华面前,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严妙华,在本官查清这阿芙蓉究竟是何物、来自何处之前,你仍是嫌犯。但你的命,暂时寄下。接下来每一句话,每一个线索,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民女明白。谢大人。”严妙华低下头。她知道,自己暂时赢得了喘息之机,但也彻底被绑上了许兰池的调查船,再无退路。

      衙役将她带往衙门后的一处僻静偏厢,门口有人把守。房间简陋,但比牢房干净许多,枷锁也除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无人打扰。严妙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脑飞速运转。

      鸦片在这个时代应该叫阿芙蓉或□□,但显然此地的人对此还完全陌生。

      赵文瑞一个富家公子,从哪里弄到?自己吸食过量致死,还是被人算计?赵德昌知不知道?那个奇特的烟枪,工艺不像本地寻常之物。

      天色渐渐暗下来。有人送来了简单的饭食和清水。她勉强吃了几口。

      掌灯时分,房门被推开。许兰池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文书。他已换回绯色官袍,显然刚刚处理完公务。

      “赵文瑞近三月行踪,已初步查明。”

      他开门见山,将文书放在屋内唯一一张旧木桌上。

      “他常去之处,无非酒楼、茶肆、戏园,偶有出城访友。接触之人,三教九流。其中,有两人值得留意。一是永丰商行的少东家李慕安,两人过往甚密,但近一月似有疏远;二是赵府的一个账房先生,姓吴,据闻因账目问题,月前被赵文瑞当众斥责,险些被赶出府。”

      他看向严妙华:“你以为,从何处入手为宜?”

      严妙华没想到他会直接来问她,走到桌边,就着灯光看他带来的简单记录:“李慕安是商贾,走南闯北,接触外来奇物可能性较大。账房先生怀恨在心,亦有动机。但……”

      她指着记录上一处:“大人请看,赵文瑞死前五日,曾独自一人去了城西宝顺当铺,逗留约半个时辰。当铺掌柜说,赵公子是去赎一件先前抵押的玉器。但据赵府管家说,赵文瑞近来并无大额支出,不应有需要典当贵重物品之事。他抵押的是什么?又为何突然赎回?”

      许兰池眸光一闪:“本官已命人去查那间当铺的底细,及当日经手之人。”他顿了顿,“你对那铜具,有何看法?”

      “工艺特别,尤其是这接口和细管打磨方式,不似本地常见铜匠手艺。或许来自海外,或边陲异族之地?”严妙华根据有限的知识猜测。

      “海外。”许兰池若有所思,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正是从烟枪里刮出的一点褐色残留。

      “此物气味,与你所言甜腻香气相似,但更浓浊。本官已令人秘密寻访城中药铺、香铺、乃至番货店,看是否有人识得,或售卖类似之物。”

      严妙华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忽然觉得这位许大人查起案来的那股专注和高效,倒有几分现代同行的气质。

      “大人,民女还有一个想法。”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赵公子若长期吸食此毒,成瘾后,日常言行必有异常。比如,精神时而亢奋时而萎靡,对需吸食时的特定时间格外敏感,可能偷偷摸摸避开人,花费巨大。这些,赵府亲近之人,如贴身小厮、侍妾,或许有所察觉,或可以暗中询问。”

      许兰池看了她一眼。

      “本官已有安排。”他淡淡道,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此案若真如你所说,涉及这前所未闻的阿芙蓉,恐怕背后牵连不小。赵德昌今日在堂外听审后,脸色极其难看,坚持认为是你施邪术,催促尽快结案。”

      严妙华心头一凛。赵德昌的反应,是丧子之痛下的偏执,抑或其它?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衙役压低声音禀报:“大人,派去宝顺当铺的人回来了,有要事回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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