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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毒日焚心 ...

  •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严妙华就被门外的动静惊醒。

      许兰池的亲随送来洗漱的温水和简单的早饭,还有一套干净的、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裙,比她自己那身稍好一些。

      “大人吩咐,请姑娘换上。稍后有事。”亲随说完,便退到门外。

      严妙华快速洗漱,换好衣服。早饭是稀粥和馒头,她勉强吃了些,压下胃里的空泛和不安。

      刚吃完没多久,许兰池便来了。他换了身靛蓝色的圆领常服,少了官袍的威严,多了几分利落,但神色依旧冷峻,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显然也没休息好。

      他指尖的白布换过了,裹得整齐了些。

      “走。”他言简意赅。

      “大人,我们去哪里?”严妙华跟上他的脚步。

      “赵府。”许兰池目视前方,“不过,不是去问赵德昌。”

      他们从衙门侧门离开,只带了两个便装的亲随。没有坐轿,步行穿过清晨尚有些冷清的街道。

      许兰池走得不快,但步伐沉稳。

      严妙华默默跟着,心里猜测着他的意图。不是去问赵德昌,那去赵府找谁?

      很快到了赵府高耸的门楼前。白灯笼还挂着,门房看见许兰池,显然认得,脸上闪过惊讶和惶恐,连忙进去通传。

      许兰池却摆手制止:“不必惊动赵老爷。本官前来,是想再查看一下赵公子生前所居院落,并向其身边贴身伺候之人问几句话。”

      门房不敢违逆,连忙引着他们入内。

      赵府内一片缟素,气氛压抑。下人们低头匆匆走过,不敢多看。

      他们穿过几重院落,来到赵文瑞生前住的一个独立小院,颇为精致,此刻却门窗紧闭,冷冷清清。

      许兰池让亲随守在院门口,只带着严妙华走了进去。

      “你昨日说,在此处闻到过那气味?”许兰池问。

      严妙华点头,仔细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香烛和纸钱味道,还有屋宇久不通风的闷气。

      她走到赵文瑞书房窗下,凝神细辨,摇了摇头:“现在闻不到了。当日气味也很淡,且过去几日,怕是散了。”

      许兰池并不意外,他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布置得奢华,多宝阁上摆着不少珍玩,书桌上笔墨纸砚凌乱,似乎主人离开得匆忙。

      严妙华跟进去,目光扫过。她的注意力落在书桌旁一个不起眼的黄铜小香炉上,炉内灰烬早已冷透。

      她走过去,拿起香炉,凑近闻了闻。

      除了冰冷的香灰味,似乎还有一丝极细微的、不同于寻常檀香或沉香的甜腻底子。

      “大人,请看这个。”

      许兰池走过来,接过香炉细看。

      炉底和炉壁内侧,隐约有些深褐色的焦垢残留,与烟枪、尸体指甲缝的污渍颜色相近。

      “赵文瑞可能不仅用烟枪吸食,也焚烧嗅吸。”严妙华低声道。

      许兰池眼神一沉,将香炉小心用布包好,交给门外的亲随收着。

      “去叫赵文瑞的贴身小厮来。”他吩咐。

      很快,一个十五六岁、面色惶惑的小厮被带了进来,扑通跪下:“小人赵九,见过大人。”

      “赵九,你是赵公子贴身伺候的?”

      “是,是,小人伺候公子三年了。”

      “赵公子近来,可有什么异常?比如,精神不济,时常躲着人,花费特别大?”许兰池问。

      赵九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公子近来是有些没精神,许是……许是功课繁重。”

      “赵九!”许兰池声音一冷,“本官问话,若有隐瞒,便是包庇之罪!你可知你家公子因何而死?你若想为他寻个真相,便从实说来!”

      赵九吓得一哆嗦,伏在地上:“大人饶命!小人说,小人说!公子他……他近两个月来,确实常常一个人关在书房,不让任何人进去,一待就是好久。出来时,有时候特别高兴,有时候又没精打采,还老是打哈欠、流眼泪。小的……小的有两次偷偷从门缝里看,看见公子对着一个铜壶似的东西吞云吐雾,屋里一股怪好闻又有点腻的香味。公子还警告小人,敢说出去就打断小人的腿!”

      “他可曾说过那东西从何而来?”

      “没有。但小的有一次听公子嘀咕,说什么‘爹那里拿来的就是好’。小的不敢多听,赶紧走了。”

      爹那里拿来的!

      严妙华和许兰池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

      “还有,”赵九像是想起了什么,“公子死前那几天,好像特别焦躁,跟老爷吵了好几次,有一次吵得特别凶,小人隐约听到公子喊什么‘伤天害理’、‘断子绝孙’。老爷当时气得砸了杯子,把我们都赶出去了。”

      伤天害理,断子绝孙。这指向性更明确了。

      “公子可有什么特别珍视的物件,或者常去的地方,是你们老爷可能不知道的?”严妙华忍不住插嘴问道。

      赵九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

      “说。”许兰池道。

      “公子在西跨院后面,假山石里有个小暗格,有时会藏些私房钱或者不想让人看见的小玩意儿。除了小人,可能……可能只有柳姨娘知道。”

      “柳姨娘?”

      “就是公子的如夫人,柳氏。”

      “她现在何处?”

      “公子去后,柳姨娘就病倒了,在自己屋里躺着,老爷吩咐不许人打扰。”

      许兰池沉吟片刻:“带我们去柳氏住处。不必惊动旁人。”

      赵九不敢违抗,领着他们从僻静小路绕到西跨院的一个偏僻小院。院门虚掩,里面静悄悄的。

      赵九上前轻轻叩门,里面传来一个丫鬟惊慌的声音:“谁?”

      “是我,赵九。老爷让来看看柳姨娘。”赵九临时扯了个谎。

      门开了条缝,一个眼睛红肿的小丫鬟探出头,看见许兰池的衣着气度,吓得就要叫。

      “噤声。”许兰池一个眼神过去,小丫鬟顿时噤若寒蝉。

      他们走进屋内,药味扑鼻。里间床榻上,一个年轻的妇人拥被坐着,面色苍白憔悴,眼圈通红,正是柳姨娘。

      她看见许兰池等人闯入,先是惊恐,待看清许兰池的官服,瞳孔骤然收缩,嘴唇哆嗦起来。

      “你们是谁?”她声音嘶哑。

      “本官许兰池,负责赵文瑞命案。”许兰池开门见山,“柳氏,本官有话问你。你若想为你夫君寻得真凶,便如实回答。”

      柳姨娘浑身一震,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死死咬着嘴唇,看向赵九和那个小丫鬟。

      许兰池示意赵九和丫鬟出去,只留严妙华在旁。

      屋内只剩下三人。柳姨娘的目光在许兰池和严妙华之间游移,最终落在严妙华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恨,又像是别的。

      “柳姨娘,”严妙华放柔了声音,“赵公子死得不明不白,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我们怀疑,他的死,可能与一种叫阿芙蓉的毒物有关。你知道这东西吗?”

      柳姨娘猛地抬起头,脸色更白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手指紧紧揪着被角。

      “我不知道什么阿芙蓉。”她颤声道。

      “那赵公子近来是否精神恍惚,常独自关在书房?是否用过一种铜壶连着细管的东西?或者,焚烧一种特别的香料?”

      严妙华紧紧盯着她,“赵九已经说了。我们还知道,赵公子死前,与你家老爷多次争吵,内容涉及伤天害理。”

      柳姨娘的身体开始剧烈发抖,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却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柳姨娘,”许兰池的声音冷而清晰,“本官已掌握诸多证据,指向赵德昌与一桩贩卖毒物的大案有关。赵文瑞之死,恐非意外,而是灭口。你若知情不报,便是同谋。若肯据实相告,或可酌情宽宥。赵公子在假山石中的暗格,你知道,对吗?”

      最后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柳姨娘。她崩溃般地哭出声,又慌忙用手捂住嘴,压抑着呜咽。

      “我说,我说……”她抽泣着,断断续续道,“公子是发现了老爷的秘密。老爷他……他在偷偷卖一种叫□□的东西,就是从番人那里来的,贵得很,也害人得很。公子极力反对,为此和老爷闹翻了。老爷很生气,骂公子不孝,说这生意牵连广大,停不得。”

      “那铜壶和香料,是赵德昌给赵文瑞的?”严妙华问。

      柳姨娘点头,又摇头:“一开始可能是老爷给的,公子好奇试了,后来就离不开了。公子又悔又恨,想戒,戒不掉。死前几天,公子不知怎么,发现了老爷……老爷和我……”

      她说到这里,猛地顿住,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尽是羞耻和恐惧。

      严妙华心中一动,一个更龌龊的猜测浮现:“赵德昌他,欺辱于你?”

      柳姨娘闭上眼,泪流满面,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严妙华倒吸一口凉气。许兰池的脸色也瞬间冰寒。

      “公子发现后,痛不欲生,说要告发老爷卖毒、还有……还有□□儿媳。”柳姨娘声音低得像蚊子,“那天晚上,老爷来了公子房里,他们又大吵一架。后来,老爷让人送了一碗安神汤给公子。公子喝下后就再没醒来。”她捂住脸,泣不成声。

      □□儿媳,毒杀亲子!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般兽行,严妙华仍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恶心与愤怒交织。

      许兰池的手在身侧握紧,指节泛白,但声音依旧克制:“那碗安神汤的碗,可还在?”

      柳姨娘摇头:“第二天一早,就被老爷亲自收走了,怕是早就毁了。”

      “赵公子可曾留下什么证据?比如,关于□□生意的账目、信件,或者他从赵德昌那里拿走的东西?”严妙华追问。

      柳姨娘止住哭泣,努力回想:“公子好像从老爷书房偷拿过一个小账本,藏起来了。还有,他死前那天,好像从当铺赎回了什么东西,很紧张地收着。可能也藏在假山那里。”

      许兰池立即道:“带我们去假山。”

      柳姨娘挣扎着下床,领着他们来到西跨院后的假山丛中。

      她熟悉地摸索了几下,在一块不起眼的太湖石底部,触动了机关,一个浅浅的暗格弹开。

      里面果然藏着几样东西:一个薄薄的、封皮空白的账本;一个用锦帕包着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是几块深褐色、质地似膏似蜡的东西,散发出浓烈而熟悉的甜腻气;还有一枚质地上乘的羊脂玉佩,刻着复杂的纹样。

      许兰池先拿起账本,快速翻阅。

      上面用只有赵家自己人才懂的暗语记录着一些银钱和货物往来,时间、数量、代号。虽然不明具体,但频繁的、大额的交易记录,足以引人怀疑。

      他又拿起一块褐色膏体,仔细闻了闻,眉头紧锁。

      “这就是□□,也就是阿芙蓉的炼制物。”严妙华肯定地说。

      最后,他拿起那枚玉佩,对着光看了看。玉佩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精细的徽记——一轮弦月,环绕着祥云。

      许兰池眼神一凝。

      “大人认得此徽记?”严妙华问。

      许兰池没有回答,只是将玉佩紧紧攥在掌心,面色阴沉得可怕。他看向柳姨娘:“你今日所言,可能作为证供?”

      柳姨娘惨然一笑:“民妇苟活至此,只为有朝一日能说出真相。公子死得冤枉,民妇愿作证,指认赵德昌毒杀亲子、□□儿媳、贩卖毒物!”

      “好。”许兰池将证物小心收好,“你先回房,勿要声张。本官自有安排。”

      他们离开假山,许兰池吩咐一名亲随秘密留下,暗中保护柳姨娘,防止赵德昌狗急跳墙灭口。

      匆匆离开赵府,回到衙门,已是晌午。

      许兰池直接将严妙华带回昨夜那间厢房,关上门。

      “账本、烟膏、加上柳姨娘证词,已足够对赵德昌动手。”许兰池在屋内踱步,“但刺杀之事,以及这玉佩背后的徽记,表明此案牵连可能远超赵德昌一人。他或许只是这条毒链上的一个环节。”

      许兰池走到桌边,铺开纸笔:“本官需立刻密奏上官,并调集可靠人手,准备抓捕赵德昌,查封其所有商铺、仓库,尤其是可能藏匿毒物之处,不能给他转移或销毁证据的时间。”

      他看向严妙华:“你在此等候。结案之前,不得离开。” 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大人,”严妙华上前一步,“民女或许还能帮忙。比如,识别毒物种类,推测其来源和危害,甚至如何销毁这些毒物,防止其继续流毒。”
      许兰池笔尖一顿,抬眼看着她。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光芒闪烁。

      “你似乎,对彻底清除此毒,颇有心得?”

      “此物祸国殃民,一旦泛滥,后果不堪设想。”严妙华郑重道,“民女所知虽为皮毛,但深知其害。若要销毁,普通焚烧恐生毒烟,反易扩散。需以特殊之法,如混以石灰、盐卤等物,高温彻底焚化,或沉入深海。且须公开进行,以儆效尤。”

      许兰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

      最终,他点了下头:“待擒获赵德昌,起获毒物后,再议。”

      他不再多言,伏案疾书。严妙华退到一旁,安静等待。

      时间在紧张的寂静中流逝。

      许兰池写好了密信,用火漆封好,唤来最亲信之人送出。又接连下达了几道命令,调集人手,安排布控。

      傍晚时分,一切准备就绪。

      许兰池换上官袍,准备亲自带队前往赵府。

      临出门前,他走到严妙华面前,忽然伸出手。

      严妙华一愣。

      他将一件东西放在她手中。冰凉,坚硬。

      是那把刺客留下的、喂过毒的短刀。已经被擦拭干净,但锋刃依旧闪着幽蓝的光。

      “留着防身。”他语气平淡,“本官已加派人手守卫此院,但谨慎为上。”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绯色官袍的下摆划开一道利落的弧线。

      严妙华握着那柄短刀,刀柄冰凉,心底却莫名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暖意。

      她看着许兰池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远处传来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马蹄声,渐渐远去。

      她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泼满了天穹。远处赵府方向,隐约传来喧嚣,火光在夜幕边缘跳动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许兰池带人去了。

      厢房里只剩下严妙华一人,还有门外沉稳的呼吸与甲胄偶尔摩擦的轻响。

      她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柄短刀的刀柄。冰凉,坚硬,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生死一线的寒意,以及许兰池递过来时,那一点难以捉摸的温度。

      等待的时光被拉得细长,每一刻都充满不确定的焦灼。

      她试图梳理案情:赵德昌被捕,赃物被起获,柳姨娘指证,人证物证似乎都齐了。可那个玉佩的徽记,像一片阴云,沉沉压在即将明朗的天空上。

      他信了她多少?或者说,他打算利用她到哪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隐传来鸡鸣。天边泛起一层极淡的鱼肚白。

      门外的守卫忽然动了一下,低语声响起。

      严妙华立刻站起身。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许兰池的一名亲随,面色沉肃,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但眼神锐利。“姑娘,大人请你过去。”

      “赵德昌抓到了?”严妙华急问。

      亲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侧身让开:“姑娘请随我来。”

      严妙华的心悬了起来。

      她跟着亲随,穿过依旧昏暗的回廊,来到衙门正堂后的一间签押房。门开着,里面灯火通明。

      许兰池坐在书案后,官袍未换,上面沾着些许尘土,指尖的白布边缘渗出一点暗红,似是旧伤崩裂。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冷峻,眼下的青影更重了。

      书案上摊着几样东西:那本暗语账册、几块用油纸包着的□□、还有从赵府库房搜出的整整两大箱同样的褐色膏块,浓烈甜腻的气味即使隔着距离也能闻到,混合着陈年库房的霉味,令人作呕。旁边,还扔着一把样式普通的钥匙,和几封烧得只剩边角的信纸。

      赵德昌不在屋里。

      “大人?”严妙华走进房间,目光扫过那些证物。

      许兰池抬起眼,那双布满血丝却依旧清亮的眼睛看向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彻夜行动的疲惫,有面对如山铁证的沉重,还有一丝冰冷的怒意。

      “赵德昌死了。”他开口,声音沙哑。

      严妙华呼吸一滞:“死了?怎么死的?”

      “自尽。”许兰池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在自家书房悬梁。留下了一封认罪书。”

      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递过来。

      严妙华接过,快速浏览。

      纸上字迹潦草,充满悔恨与绝望,承认自己因利欲熏心,偶然得到□□后,发现其利巨大,遂暗中贩卖。儿子赵文瑞发现后激烈反对,并以揭发相威胁。争执中,他失手将含有过量□□的安神汤给儿子服下,导致其死亡。事后追悔莫及,无颜面对世人,更惧国法森严,故以死谢罪。

      通篇未提□□柳姨娘之事,也未提及玉佩,只将贩毒之事揽于一身。

      “失手?”严妙华放下认罪书,只觉得齿冷,“那碗特意送去的安神汤,柳姨娘的指证,还有之前的刺杀,这岂是一句失手能掩盖的?这分明是断尾求生,死无对证!”

      许兰池看着她带着怒意的眼睛,没有反驳。“书房现场确有挣扎痕迹,符合自尽前犹豫之状。腰带悬挂方式、脚下蹬翻的凳子,也无不妥。仵作初验,确系窒息而亡。”

      他顿了顿,“但这认罪书,太周全了。恰恰因为太像认罪,反而可疑。”

      “大人怀疑他是被逼自尽?或者,根本就是他杀,伪装自尽?”严妙华立刻追问。

      “本官已命最得力的仵作重新细验赵德昌尸身。结果未出之前,一切皆是猜测。”

      许兰池将认罪书丢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但赵德昌一死,□□的线索几乎全断了。账本暗语一时难破,这些信纸烧得只剩边角,钥匙也不知对应何处。搜遍赵府,除了这两箱存货,未找到更多与上家往来的直接证据。”

      他的手指划过那些深褐色的膏块,语气沉郁:“两箱。这数量,绝不是一个普通富户能轻易囤积或销尽的。背后必然有渠道,有网络。赵德昌恐怕真的只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卒子。”

      “那柳姨娘可还安全?”严妙华想起那个可怜的女子。

      “已秘密安置。”许兰池道,“她惊吓过度,暂时无法提供更多线索。只反复说赵德昌曾提过,货物是从海上来的朋友处取得,交易多在夜间码头进行,对方很谨慎,她不知具体是谁。”

      房间里沉默下来,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证物在前,主犯认罪自尽,线索看似明了,实则陷入僵局。

      那股甜腻的毒物气味,仿佛化作无形的藤蔓,缠绕在每个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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