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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翻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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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望嘉禾拎着宿舍里剩的最后一袋行李下楼,许贤骑着小电驴在楼下等着,“我去禾苗,你说一袋东西没说是这么大一袋啊!”
望嘉禾外搭深色衬衫配黑色工装裤,全身上下叮铃哐啷,配饰一个不少,单手拎个白色大编织袋,像动漫里日高搭肩上拎书包那样拎着,仿佛是在拍什么看不懂的时尚画报。
许贤吐槽他:“别在那儿美了,赶紧上车。”
望嘉禾绕着那小电瓶车左看右看思考该放哪儿,“你也没说你车这么小啊。”
许贤咬牙切齿,“没想到少爷这么接地气,还拎编织大麻袋。”
“你懂什么,搬家拎这个可比纸箱方便多了。”望嘉禾上前把许贤的脚扒拉下来,袋子霸占了搁脚的地儿,“装的羽绒服看着大袋而已,不重。”
许贤呵呵两声,“得,是不重,那我脚放哪儿啊?你不会想让我大腿展翅骑一路吧?”
“直接踩袋子上面呗,压箱底放着都落灰了,拿回去还给我妈,让她做成羽绒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望嘉禾跨坐上车,整个人压缩在后座,像一出滑稽喜剧。
“真是少爷,死贵的衣服拿给我当脚踏。”许贤摸索平衡出发,“抓稳了啊。”
望嘉禾痛恨寝室门禁很久了,出去玩总是要心里欠着回去的时间,要是和方檀心一个寝室也就罢了,偏偏一头一尾被卡成了对门。有几次没赶上吃了闭门羹,又舍不得扣分,只好在桃儿街的酒吧和台球室捱通宵。看到已经租房同居的於光桐和郑矾,他眼红得不行,干脆也在学校旁租了房子,必须只设计了一个卧室。
“听你说要搬出去,我还以为你要拉着檀哥一起租房子呢。”
“现在没有,之后不好说,你别管,我有我的打算。”
东门这边路况不好,坑洼多,望嘉禾感觉车晃悠,让许贤闭嘴专心看路。
“让我别管,那你也别让我当探子啊。”许贤打听八卦越说越来劲,竟还回头盯着问:“说真的,你和檀哥真不是一对儿啊?你为了套檀哥消息连对门的人都处成了兄弟,而且檀哥知道这事儿也不恼,哪家兄弟处成你们这样?”
望嘉禾不想给他眼神,穿过他从缝里看到前面一个大坑等着,心里一惊,“前面有坑!你眼睛长后脑勺啊!”
惊慌是一种极具传染性的情绪,说什么来什么,许贤“啊啊”叫唤着,车直直地栽进大坑,幸好惊惶之下捏了把刹车减速缓冲,算是有惊无险。只是过坑之后车就从原先的晃悠变成了晃荡,望嘉禾心想不好要翻车,冲司机大喊:“快减速停车!”
许贤还惊魂未定,根本听不见后面在喊什么,“啊”的一声加速向前冲。
“砰——”,车如愿翻到在地。司机许贤直接被摔飞出去,而望嘉禾因下脚稳车导致左腿被车死死压着,与车共倒。
“摔死我了,禾苗你没事儿吧?”许贤裤子左膝盖处擦破了个口子,露出血污交错的伤口,他捏着指头去捡陷在皮肉里的沙石,“我去,还好没穿破洞裤。”
“你还站得起来就赶紧把车挪开,老子腿动不了!”望嘉禾倒在地上用好腿尝试蹬车蹬不起来。
“来了来了,”许贤一瘸一拐地过来扶车,车头看着是摔歪了,他挪到路边停好,“你腿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
望嘉禾被压的左踝已经肿得红一块紫一块,一使劲就疼得厉害,“快扶我起来,这回是真栽你手里了。”
被许贤搀扶起身,他尝试左脚点地借力走路,剧烈的疼痛从脚踝处传来,仿佛自保一样强硬拒绝下地。
“不行,左脚没法沾地。”望嘉禾让他扶自己到路边坐下,“你给檀心打个电话,说我骨折了要去骨科医院。”
“好好好,”许贤翻出手机找人,“什么?骨折?这么严重?!不应该通知你家里人吗?”
“废话真多,让你打给谁就打给谁。”望嘉禾从兜里找出烟盒,想抽根烟转移注意力,烟含在嘴里却怎么也翻不出打火机。他很久不抽了,但喜欢掐着玩。
“喂,你带打火机没?”
许贤电话已经拨出去在等待接通,回了个没有的手势,用嘴形说戒了。望嘉禾反应过来,这小子前阵子谈了女朋友,嚷着要戒烟戒游戏,在女朋友面前挣表现,没想到是认真的,说戒就戒了。他回想自己是为什么戒烟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醉意朦胧的眼睛,看他看得入神,夺过他的烟吸一大口呛得流眼泪,擦着眼尾一抹红对他说,说······
许贤开了外放,电话里方檀心的声音真实地传来,望嘉禾思绪回收,把烟揣回兜里。
挂断电话,许贤把坐马路边的望嘉禾扶起来,“檀哥说他马上过去,你那脚真下不了地了?”
望嘉禾揽过他的肩膀,重量全压在旁边这个人形拐杖上,“废话,还骗你不成?今天信你才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望嘉禾存心报复一点没收力,许贤也只能老实接着,说不出怨言,小声嘀咕:“我平时这样骑没问题啊······”
两个人勾肩搭背被迫进行两人三足比赛,龟速前往目的地。望嘉禾脑子里开始复盘刚刚的事故,想到那不是晃悠就是晃荡的车,脑子里连接上一条愚蠢至极的线。
“你载过人没?”
“学校不让骑车带人。”
······
两人三足停下了,耳边呼过稳健过坑的电瓶车声,骑者无意听者有心,是嘲讽的声音。
望嘉禾欲言又止,最终自暴自弃,“算了,算我蠢。”
“不是,我以为挺简单的嘛,我那车那么小又好操控,就——”
“停,你别再祸害人就行,快走。”
从来没想过单脚蹦能这么累,三十七八度的空气蒸着,还被迫跟人紧贴着,望嘉禾回头看蹦了多远,看到战损电瓶车和编织袋就在不远处孤零零靠着。
绝望的声音爆发出来,“我今天就不该出门啊——”
许贤跟着回头看,摔晕的脑袋终于清醒,“我去刚没挪到停车区,还有你那袋子!”
两人望着不过百米跑道的距离,沉默了,伤口的疼痛不断刺激着大脑神经,崩溃摆烂只在一瞬间。
望嘉禾电话响了,是方檀心,电话接通望嘉禾直接先声制人。
“檀心,我摔得好痛。”
电话那边明显顿住,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我来找你,你别走了。”
听到对面关切的话语望嘉禾更是得寸进尺,“我走不动了,你抱我去医院好不好?”
许贤扫视了一眼旁边这位快一米九的大帅哥,还是个不要脸在撒娇的大帅哥,只恨自己现在腾不出手录像取证。不知道对面回了什么,许贤感觉幻视看到了耷拉的耳朵,一定是摔晕头了!
“檀心让我们就在原地等他,他在医院租个轮椅过来接我们。”
恢复正常的兄弟声线让许贤回神,“行,那你先靠会儿树,我去把车处理一下。”
方檀心扛着折叠轮椅飞奔,吭哧吭哧跑得岔气,看到望嘉禾靠着树单腿立着。他有洁癖还怕虫子,方檀心想如果不是疼得没办法,他肯定不会就这么靠树上。方檀心赶紧跑过去把他挪到轮椅上,拍了拍他衣服上沾的灰。
“我们走吧。”
学校隔壁的骨科医院是个私立医院,人流少,等号检查丝滑不排队。拍片结果出来医生诊断是左外踝骨折,建议手术。虽然不算什么大手术,望嘉禾还是挺怵的。他不是第一次摔到脚,高中的时候他就下楼梯崴过,当时他爸带他去了一家有名的骨伤中医诊所,那老中医一摸便说是错位,再一掰就好了,缠上药膏一周左右便一步三楼梯。望嘉禾着实讨厌医院,一堆麻烦的手续不说还有各种检查,没到特别严重的地步一般都敬而远之。
“医生,先给我简单固定一下就行,再开点消毒消炎的药水,我朋友他膝盖摔破皮了。”
医生看他拿定了主意也不好再劝,迅速开了单子和药,嘱咐一定要尽快就医。
许贤拿了缴费单准备缴费,价格符合对私立医院的刻板印象,望嘉禾一把抢了过来。
“诶,我全责,你抢什么抢?”
“我不找你跑这一趟屁事没有,”望嘉禾扫码付完钱把单子塞回去,“拿药去吧。实在过意不去呢,兴食肆在学校旁边新开了分店,罚你去消费几顿差不多得了。”
“腿瘸了还不忘给家里拉生意,真服了。”许贤嘟囔着去取药。
三下五除二弄完,望嘉禾吊着个白绷带小腿出来。於光桐和郑矾在隔壁药店买了一对拐杖,塞给他试高度。
“禾苗你现在这身行头可真够时尚,太艺术了。”
“郑矾你这嘴一天不犯贱要死啊。”
方檀心叫的车到了,带望嘉禾去诊所。几个人各回各家,悲催的许贤还要拖着那昂贵的麻袋送回望嘉禾住处。
两人到了诊所,来访者还不少,后面还有一个男人背着崴脚的妻子赶来。老中医看了看片子,所幸断骨位置正,可以保守治疗。还好这次只是敷药上夹板固定,没有上次的复位步骤。虽然望嘉禾喜欢对方檀心撒娇卖惨,但真正狼狈的样子却是一百个不愿意被他看到。
老中医给望嘉禾缠纱布,抬头盯着他脸左看右看,皱眉凝神,望嘉禾被盯得发慌。
“小帅哥,你是不是以前也来我这儿来看过?”
望嘉禾心头一慌答不出个是或不是,方檀心以为是伤处有什么问题,抢着答话,“对,他高三的时候摔错位过,是来这儿复位的。”
不料医生大笑起来,方檀心疑惑,转头看望嘉禾,只见他双手把脸捂住,耳根子都红了。
“我就说嘛,这小帅哥一进来我就觉得面熟。他上次摔了他爸一大早不到七点就打电话催我开门,给他复位的时候那尖叫声,直接把当时住店的小刘给惊醒了,穿个裤衩就跑出来看怎么回事。”
望嘉禾捂着脸伸手制止,“求您别说了,太丢人了!”
周围人笑,方檀心也跟着笑出了声,被望嘉禾横一眼,“你也笑话我!”
“好了好了不说了,小帅哥脸皮薄不禁逗。”老中医回柜台麻溜捡药,扒算盘算钱,“隔一周来换一次药,再配合口服的药,静养少折腾……”
方檀心带着望嘉禾离店,又是踢过道边的板凳又是盯着地板滑不滑,就差像那对夫妻一样背着望嘉禾走了。老中医看着忍不住打趣,“小伙子,你把你朋友当小媳妇照顾哟。”
两人本就走得不知道在忙什么了,听了这话嘴也忙起来。方檀心“不是没有”半天,憋出一句“他不是小媳妇。”
说完方檀心就想当场咬舌自尽算了,嘴怎么能笨成这样。
老中医笑得更加欢乐,“哈哈哈对,他这么大个人应该是大媳妇才对。”
两个人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瓜一样,一个慌了,一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