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见颂》聆乔

18、告白

　　七月六号的清晨，陈林希在闹钟响起前就醒了。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线告诉她，今天是个晴天。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今天，她十八岁了。今天，颜颂会正式告白。
　　手机在枕边震动，第一条生日祝福来自妈妈：“希希，生日快乐。十八岁成年了，要更加勇敢，更加懂得爱自己。”
　　接着是爸爸的转账和简短留言：“生日快乐，买点喜欢的。”
　　然后是朋友们的消息接踵而至。苏倩楠发来一段海边视频：“林希生日快乐！十八岁啦！等你的好消息！”叶梦菡发了一张手绘的生日贺卡。
　　陈林希一一回复感谢，手指在颜颂的聊天窗口上停留了很久。他还没发消息来。
　　她起身洗漱，换上那条浅蓝色连衣裙，化了淡妆。镜子里的女孩眼睛明亮，脸颊因为期待而泛着淡淡的红晕。
　　早餐时，林婉端出一碗长寿面：“希希，吃了这碗面，长长久久，平平安安。”
　　“谢谢妈。”陈林希慢慢吃着面，心里却在想颜颂会什么时候联系她。
　　整个上午，手机安静得反常。到中午时，她终于忍不住发了条消息：“在干嘛？”
　　几分钟后，颜颂回复：“在准备。下午四点，老地方见。”
　　“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人来就行。”
　　简单的对话，却让陈林希的心跳更快了。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
　　下午三点，她开始换衣服。浅蓝色裙子，白色帆布鞋，头发梳成简单的马尾。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总觉得哪里不满意。
　　三点半，她提前出门。林婉在身后喊：“晚上回来吃饭吗？”
　　“可能...不回来吃了。”陈林希脸红了，“妈，我走了。”
　　走到江边时是三点五十分。七月的午后阳光炽烈，江边的梧桐树投下大片阴凉。陈林希走到他们常坐的那张长椅旁，发现椅子上放着一个浅蓝色的礼物盒，系着银色丝带。
　　她拿起盒子，上面贴着一张卡片：“生日快乐。先打开这个。”
　　陈林希小心地解开丝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本手工制作的相册，封面是深蓝色布面，烫银的字写着：“十四年·林希”。
　　她翻开第一页，是一张照片——2011年幼儿园毕业照。六岁的她和七岁的颜颂站在一起，她笑得眼睛弯弯，他板着小脸。照片旁有手写的注释：“2011年6月，幼儿园毕业。你说以后还要和我同班，我说好。”
　　第二页是2017年小学毕业旅行，他们在科技馆的合影。她指着展品兴奋地说着什么，他在旁边认真听。注释：“2017年6月，小学毕业。你第一次说想和我上同一所初中。”
　　第三页是2020年初中毕业典礼，他们穿着校服在礼堂前合影。她比着剪刀手，他站得笔直。注释：“2020年6月，初中毕业。你真的考上了南江一中，和我同校。”
　　一页页翻过去，高中三年的点滴：2021年艺术节排练，2022年篮球赛，2023年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直到最后一页，是高考结束后在江边的合影，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注释：“2023年6月，高中毕业。你长大了，我也是。”
　　相册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封信。陈林希小心地拆开，是颜颂工整的字迹：
　　“林希，十四年了。
　　从你四岁到十八岁，从我五岁到十九岁。
　　从2011年幼儿园毕业到2023年高中毕业。
　　这十四年，我一直在你身边。
　　看你笑，看你哭，看你努力，看你成长。
　　你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
　　我说不清具体的时间点。
　　可能是因为你总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表达善意，
　　可能是因为你明明很害怕却还要假装勇敢，
　　可能是因为你从不轻易放弃，哪怕跌倒了也会爬起来继续走。
　　喜欢你这件事，像呼吸一样自然，
　　像四季轮回一样理所当然。
　　今天你十八岁了。
　　我想正式地、认真地告诉你：
　　陈林希，我喜欢你。
　　不是青梅竹马的喜欢，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是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要和你走很远很远的喜欢。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从今天起，不只是童年的玩伴，不只是高中的同学，
　　而是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你愿意吗？”
　　信的最后，没有署名，只有一个简单的笑脸。
　　陈林希的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她抬起头，看到颜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长椅旁。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一小束向日葵。
　　“生日快乐，林希。”他把花递给她。
　　陈林希接过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从决定要告白开始。”颜颂在她身边坐下，“相册做了一个月，信写了十几稿，花是今天早上买的。”
　　“为什么是向日葵？”
　　“因为向日葵永远向着太阳。”颜颂看着她，“而你，就是我的太阳。”
　　陈林希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放下花和相册，扑进颜颂怀里，放声大哭。十四年的时光，十四年的陪伴，十四年的暗恋与等待，在这一刻全部化作滚烫的泪水。
　　颜颂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等她哭声渐歇，他才轻声说：“你还没回答我呢。”
　　陈林希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红肿，鼻尖发红。她看着颜颂，看着这个认识了十四年的男孩，看着他眼中清晰的爱意。
　　“我愿意。”她听见自己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我愿意做你女朋友，从今天起，以后都是。”
　　颜颂的眼睛亮起来，像是落满了星光。他笑了，那是陈林希从未见过的、完全放松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女朋友了。”他说，语气郑重得像在宣誓。
　　“你也是我男朋友了。”陈林希破涕为笑。
　　两人坐在长椅上，江风温柔地吹过。陈林希靠在颜颂肩上，翻看着那本相册，听他讲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这张，你记得吗？”颜颂指着一张小学时的照片，“你非要参加演讲比赛，紧张得背不下稿子，我陪你练了一个星期。”
　　“记得，最后我得了个三等奖。”陈林希笑了。
　　“这张，初中毕业旅行，你非要吃那个路边摊，结果拉肚子了。”
　　“你还说！都是你非要给我买！”
　　两人笑作一团。十四年的回忆在这一刻鲜活起来。
　　夕阳西下时，颜颂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保密。”
　　他们坐公交车穿过半个城市，最后在一家老式照相馆前停下。照相馆的招牌已经褪色，但玻璃橱窗里展示的照片都很精致。
　　“我爸妈结婚前在这里拍过照。”颜颂推开门，“我想和你拍一张，在我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
　　照相馆里很安静，只有一个老爷爷在整理器材。看到他们进来，老爷爷推了推老花镜：“拍照？”
　　“嗯，拍一张合照。”颜颂说。
　　老爷爷指挥他们在红色的背景布前坐下。陈林希紧张地整理头发，颜颂握住她的手：“别紧张，自然就好。”
　　“看这里，笑一笑。”老爷爷举起相机。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陈林希转头看向颜颂，正好他也看向她。两人相视一笑，那个笑容被永远定格。
　　照片很快洗出来。黑白照片上，两个年轻人肩并肩坐着，手牵着手，眼睛里都是笑意。照片右下角有一行小字：“2023年7月6日，陈林希十八岁生日。”
　　“这张照片，我会一直珍藏。”颜颂小心地把照片装进相框。
　　“我也是。”陈林希轻声说。
　　从照相馆出来，天色已暗。街灯一盏盏亮起，夏夜的暖风吹过。
　　“饿了吗？”颜颂问。
　　“有点。”
　　“我带你去吃饭。”
　　他们去了一家陈林希一直想尝试的西餐厅。餐厅环境优雅，每张桌子上都点着蜡烛。颜颂提前订了靠窗的位置，可以看到城市的夜景。
　　点完菜后，陈林希看着窗外的灯火，突然说：“颜颂，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喜欢我，谢谢你等我长大，谢谢你给我这么美好的生日。”陈林希认真地说，“这十四年，有你真好。”
　　“是我要谢谢你。”颜颂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服务生端来菜品，还有一个小蛋糕，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许个愿吧。”颜颂点上蜡烛。
　　陈林希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她许了什么愿？希望家人健康，希望朋友幸福，希望和颜颂一直走下去...
　　吹灭蜡烛后，颜颂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还有一个礼物。”
　　陈林希接过，打开是一对简单的银质对戒，内侧刻着彼此名字的缩写。
　　“不贵重，但代表我的心意。”颜颂说，“戴上它，就像我在你身边。”
　　陈林希拿出女戒戴上，尺寸刚好。她又拿出男戒，拉起颜颂的手，小心地为他戴上。银色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我会一直戴着。”颜颂说。
　　“我也是。”
　　饭后，两人在江边散步。夜晚的江风格外凉爽，岸边有很多散步的市民。陈林希和颜颂手牵着手，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
　　走到一处安静的观景台，颜颂停下脚步：“林希，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
　　“关于未来。”颜颂认真地看着她，“九月我们就要去不同的城市上学了。一千二百公里的距离，每天不能见面，不能一起吃饭，不能一起自习...这些都会是挑战。”
　　陈林希点点头：“我知道。”
　　“但我想告诉你，无论距离多远，我的心意不会变。”颜颂说，“我会每天想你，每周和你视频，每个月给你写信。寒暑假我们会见面，重要节日我会尽量回来。”
　　“我也会。”陈林希握紧他的手，“我会在南江好好读书，好好生活，变成更好的自己。”
　　“还有，大学里会有很多优秀的人。”颜颂继续说，“可能会有其他人喜欢你，也可能会有其他人让我欣赏。但我想告诉你，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的。所以...”
　　“所以我们要彼此信任。”陈林希接过他的话，“相信我们的感情，相信彼此的承诺。”
　　“对。”颜颂点头，“信任是最重要的。”
　　江风吹过，吹起陈林希的头发。她看着颜颂，看着这个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心里涌起一股冲动。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
　　那个吻很轻，很短暂。但颜颂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
　　陈林希脸红了，低下头：“我...我只是想...”
　　她的话没说完，颜颂的唇已经覆了上来。这一次的吻不再轻柔，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热烈而深情。陈林希闭上眼睛，回应着这个吻。江风在耳边吹过，远处的城市灯火闪烁，这一刻，世界只剩下彼此。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喘息。陈林希的脸红得像晚霞，颜颂的耳朵也红透了。
　　“这...这是我的初吻。”陈林希小声说。
　　“也是我的。”颜颂的声音有些沙哑。
　　两人对视，然后都笑了。那种笑容，带着羞涩，带着甜蜜，带着对未来的期待。
　　“走吧，该送你回家了。”颜颂牵起她的手。
　　回家的公交车上，两人并肩坐着，手一直牵着。陈林希靠在颜颂肩上，看着窗外的夜景，突然觉得人生圆满不过如此。
　　到楼下时，已经快十点了。路灯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天...”陈林希小声说。
　　“明天我来接你，我们去图书馆。”颜颂自然地接话，“像以前一样，只是现在你是我的女朋友了。”
　　“嗯。”陈林希笑了，“那...晚安，男朋友。”
　　“晚安，女朋友。”颜颂低头，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做个好梦。”
　　陈林希站在楼下，看着颜颂转身离开。走到街角时，他回头挥了挥手。她也挥手，然后转身上楼。
　　回到房间，她靠在门上，嘴角忍不住上扬。十八岁生日，她收到了最好的礼物——颜颂的心意，和一段刚刚开始的恋爱。
　　手机震动，是颜颂的消息：“到家了吗？”
　　“到了。你呢？”
　　“刚到。”颜颂回复，“今天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我也是。”陈林希打字，“晚安，明天见。”
　　“晚安，明天见。”
　　放下手机，陈林希走到窗边，看着夜空中的星星。那些星星一闪一闪，像在祝福她的十八岁。
　　这个夏天，因为有了颜颂，变得格外美好。而未来，无论有多少挑战，她都会勇敢面对。因为她知道，在遥远的城市里，有一个人也在为她努力。
　　十八岁，初恋，异地恋...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构成了她青春里最动人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