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见颂》聆乔

17、志愿

　　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个黎明，陈林希在焦虑的梦境中挣扎醒来。窗外天色还是深灰，手机屏幕显示凌晨四点十七分。班级群里已经有人开始倒计时，距离成绩查询开放还有三个多小时。
　　她坐起身，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滚动的消息，指尖冰凉。这时，一条私聊弹出来，是颜颂：“醒了？”
　　“嗯，睡不着。”陈林希回复，“你呢？”
　　“我也醒了。”颜颂的回复很快，“别紧张，你考得很好。”
　　“你怎么知道？”陈林希苦笑，“我自己都没底。”
　　“因为你是陈林希。”颜颂回道，“这三年，我看着你一点一点进步。从数学不及格到稳定在一百二以上，从文综迷茫到条理清晰...这次考试，你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惊喜。”
　　陈林希盯着这行字，眼眶微微发热。三年了，颜颂永远是那个在她自我怀疑时坚定相信她的人。
　　六点，林婉推开房门，看到女儿已经坐在书桌前发呆。“怎么起这么早？”
　　“妈，我紧张。”陈林希实话实说。
　　林婉走过来，轻轻抱住她：“无论考多少分，你都是妈妈的骄傲。这一个高三，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妈妈都看在眼里。”
　　七点五十分，陈林希坐在电脑前，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查询页面上的倒计时还剩十分钟。她刷新了一下，页面显示“系统繁忙，请稍后再试”。
　　班级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进不去！”“一直加载！”“谁进去了？”
　　“我进了！总分589！”
　　“恭喜！”“各科呢？”
　　七点五十五分，颜颂的消息：“深呼吸，别着急刷新。”
　　七点五十九分，陈林希第十次刷新。
　　八点整，页面终于跳转——
　　总分：601
　　陈林希屏住呼吸，视线迅速下移：
　　语文：132/150
　　数学：126/150
　　英语：135/150
　　政治：88/100
　　历史：90/100
　　地理：80/100
　　全省排名：2189
　　她盯着这个数字，久久说不出话。601分，比她预估的590高了11分，数学126——虽然没有达到130的目标，但已经远超她高一时的水平。文综258分，尤其是历史90分，是她从未达到过的高度。
　　“多少分？”林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601。”陈林希的声音有些飘，“全省2189名。”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然后林婉一把抱住女儿，声音哽咽：“好！好！太好了！”
　　陈父也从书房走出来，一向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601分，很好，可以报南江大学了。”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班级群里大家陆续报出成绩：
　　苏倩楠：595分，全省2678名
　　叶梦菡：584分，全省3582名
　　沈明璐：682分，全省176名
　　何佳阳：562分，全省8123名
　　谢卓序：668分，全省312名
　　颜颂的成绩最后才出来：704分，全省第29名。
　　群里瞬间被惊叹刷屏：
　　“704！全省29！颜颂你太神了！”
　　“这分数华清大学随便选了吧！”
　　“恭喜恭喜！”
　　陈林希看着那个数字，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为颜颂高兴，但也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704和601，103分的距离，意味着完全不同的大学层次。
　　颜颂私聊她：“查到了吗？”
　　“嗯，601。”陈林希回复，“恭喜你，704，太厉害了。”
　　“601分，你考得非常好。”颜颂说，“南江大学稳了。下午出来？一起商量报志愿。”
　　“好。”
　　放下手机，陈林希看着屏幕上的成绩单。601分，这个分数意味着她能稳妥地进入南江大学——这所位于南江市、全国排名前二十的综合性大学，也是她三年来的目标。
　　下午两点，两人在图书馆碰面。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摊开志愿填报指南。
　　“601分，南江大学去年文科最低录取线是598，你的分数很稳妥。”颜颂翻到南江大学的页面，“想好报什么专业了吗？”
　　“汉语言文学，或者新闻传播。”陈林希说，“我想学这些。”
　　“这两个专业去年录取线都在605左右，有点悬，但可以冲一下。”颜颂用笔在纸上计算，“把汉语言文学放第一志愿，新闻传播第二，历史学第三保底，这样比较合理。”
　　“你呢？”陈林希问，“704分，肯定是去华清大学了吧？”
　　“嗯，华清大学或者首都大学。”颜颂点头，“招生组的老师已经联系过我了。”
　　“华清大学...”陈林希轻声重复，“在首都。”
　　“对，在首都。”颜颂看着她，“南江到首都，高铁五个小时，飞机两个半小时。”
　　陈林希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五个小时，一千二百公里。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面对距离——高中三年，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但这一次，距离将不再是放学后十分钟的步行，而是需要提前买票、规划行程的遥远。
　　“怎么了？”颜颂轻声问。
　　“没什么...”陈林希摇摇头，“就是突然觉得，以后不能像现在这样，想见就见了。”
　　颜颂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距离是挑战，但不是障碍。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对待它。”
　　“我知道...”陈林希小声说，“就是有点...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颜颂坦诚地说，“但如果我们为了在一起而放弃更好的选择，将来可能会后悔。南江大学很适合你，华清大学很适合我。我们应该去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变成更好的自己，然后再在一起。”
　　陈林希抬起头，看着颜颂认真的眼睛。他说得对，真正的感情不是互相牵绊，而是互相成就。
　　“那...我们约定，”她伸出小指，“每天都要联系，每周视频，每个月至少写一封信。”
　　颜颂勾住她的小指：“寒暑假要见面，重要节日尽量在一起。遇到困难要告诉对方，开心的事也要分享。”
　　“还有，”陈林希补充，“要相信彼此，信任这段感情。”
　　“嗯。”颜颂点头，“信任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的三天，他们都在研究志愿填报。陈林希最终确定了方案：第一志愿南江大学汉语言文学，第二志愿新闻传播，第三志愿历史学。所有志愿都在南江，离家近，环境熟悉。
　　颜颂的志愿很简单：第一志愿华清大学自动化，第二志愿首都大学计算机，第三志愿南江大学物理——这个是为了陈林希填的，虽然他几乎不可能被第三志愿录取。
　　志愿填报系统关闭的前一天，两人在江边散步。傍晚的江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天的闷热。
　　“明天就要提交了。”陈林希说，“提交之后，未来四年的大方向就定了。”
　　“嗯，你想好了吗？”颜颂问。
　　“想好了。”陈林希点头，“南江大学是我的梦想，我想去那里学我喜欢的东西。”
　　“好。”颜颂顿了顿，“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支持你。”
　　“你也是。”陈林希看着他，“去华清大学，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两人相视一笑，三年的默契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第二天，志愿填报截止。陈林希点击“确认提交”时，手很稳。页面显示提交成功，她长舒一口气——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将走向自己选择的道路。
　　七月初，毕业旅行的日子到了。苏倩楠、叶梦菡、陈林希三个女孩坐上了去海边的高铁。颜颂来车站送她们。
　　“注意安全，每天报平安。”他把一个小药盒塞进陈林希的背包，“里面有晕车药、肠胃药、创可贴。”
　　“知道啦，你真细心。”陈林希接过，心里暖暖的。
　　“玩得开心。”颜颂看着她，“等你回来，就快到生日了。”
　　陈林希的脸微微发烫：“嗯。”
　　高铁启动，窗外颜颂的身影越来越小。陈林希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心里满是不舍，但也充满期待——三天后回来，距离生日就更近了。
　　“啧啧，依依不舍啊。”苏倩楠调侃道。
　　“哪有...”陈林希脸红了。
　　“行了别装了，我们都看出来了。”叶梦菡笑道，“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陈林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还没有...他说要等我生日那天正式告白。”
　　“哇！这么浪漫！”苏倩楠惊呼，“颜颂可以啊，还挺讲究仪式感。”
　　“那你们现在算什么？”叶梦菡好奇。
　　“算...有约定？”陈林希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但还没正式在一起。”
　　“也好，这样更有期待感。”苏倩楠点头，“不过林希，你想清楚了吗？颜颂要去首都，你要在南江，异地恋很难的。”
　　“我知道。”陈林希轻声说，“但我想试试。三年了，我不想因为距离放弃。”
　　“支持你！”叶梦菡握住她的手，“真爱不怕距离。”
　　三个小时后，高铁抵达海边城市。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天空是澄澈的蓝。她们订的民宿就在海边，推开窗就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太美了！”苏倩楠冲到阳台上，“我要去游泳！”
　　“先休息一下，下午再去。”叶梦菡比较理智，“而且现在太阳太大，会晒伤的。”
　　下午四点，三人换上泳衣，涂好防晒，奔向大海。七月的海水温暖，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陈林希不会游泳，只能在浅水区玩水，苏倩楠和叶梦菡则游向深处。
　　夕阳西下时，她们躺在沙滩上，看着天空从橙红变成深蓝，星星一颗颗亮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苏倩楠轻声说，“感觉昨天才刚上高一，今天就已经毕业了。”
　　“是啊。”叶梦菡说，“不知道大学四年后，我们会在哪里，做什么。”
　　“大学四年后...”陈林希想了想，“我应该还在南江，可能准备考研，或者找工作。你们呢？”
　　“我想出国读研。”苏倩楠说，“所以报了外语专业。”
　　“我想开自己的工作室。”叶梦菡说，“做服装设计。”
　　三个女孩躺在沙滩上，聊着过去，现在，未来。海风温柔，浪声阵阵，青春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美好。
　　晚上回到民宿，陈林希给颜颂发消息：“到海边了，很漂亮。”
　　几分钟后，颜颂回复：“注意安全，别游太远。发张照片看看？”
　　陈林希拍了一张窗外的海景发过去。
　　“很美。”颜颂回复，“不过没你美。”
　　陈林希的脸一下子红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了...”
　　“实话实说。”颜颂回复，“早点休息，明天再玩。”
　　“你也是，晚安。”
　　“晚安。”
　　接下来的两天，三个女孩玩遍了海边的景点。她们去看了日出，捡了贝壳，吃了海鲜，还在沙滩上写了各自的名字。陈林希每次看到美景都会拍下来发给颜颂，颜颂总是很快回复，有时是简单的“好看”，有时会问她玩得开不开心。
　　第三天下午，在返程的高铁上，陈林希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突然意识到：距离她生日只有十天了。
　　苏倩楠凑过来：“想什么呢？一脸甜蜜。”
　　“没什么...”陈林希收回思绪，“就是觉得，这个暑假过得真快。”
　　“因为充实啊。”叶梦菡说，“考完试，报完志愿，毕业旅行...接下来就该等录取通知书了。”
　　“是啊。”陈林希轻声说，“还有生日。”
　　高铁抵达南江时，天色已晚。出站口，陈林希看到了颜颂——他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两杯奶茶。
　　“你怎么来了？”陈林希惊喜地跑过去。
　　“来接你。”颜颂递给她一杯奶茶，“玩得开心吗？”
　　“开心！”陈林希接过奶茶，是温的，三分糖——他记得她的喜好。
　　苏倩楠和叶梦菡识趣地先走了。陈林希和颜颂并肩走向公交站，夏夜的暖风吹过，带着城市特有的气息。
　　“这几天，我准备了一下生日的事。”颜颂突然说。
　　“准备什么？”陈林希心跳加速。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颜颂卖了个关子，“反正，不会让你失望的。”
　　公交车上，两人并排坐着。陈林希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格外美好——高考601分，南江大学在望，毕业旅行圆满，最重要的是，和喜欢的人彼此确认了心意，只差一个正式的告白。
　　还有十天。十天之后，她就要十八岁了，就要正式和颜颂在一起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他正看着窗外，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十四年的时光在这一刻凝结成温柔的光，照亮了前行的路。
　　无论未来如何，至少此刻，他们都在彼此身边。而十天后的那个生日，将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