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见颂》聆乔

4、月考

　　月考的阴影笼罩着高一一班，就连最活泼的陈林希也变得沉默了许多。课间，她不再满教室跑，而是抱着数学课本愁眉苦脸。
　　“这里，辅助线到底怎么加啊...”她咬着笔头，盯着那道几何题已经十分钟了。
　　颜颂放下自己的书，把她的练习本拉过来看了一眼：“这里，连接这两个点。”
　　“为什么？”陈林希茫然。
　　“因为这样就能构造出相似三角形。”颜颂在图上画了一条线，“看，现在这个三角形和这个三角形相似，然后...”
　　陈林希跟着他的思路，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真厉害！”
　　“是你太着急了。”颜颂说，“几何需要空间想象力，你总是跳步骤。”
　　“我就是想快点做完嘛...”陈林希小声嘀咕。
　　沈明璐从前排转过头来：“陈林希，我建议你从基础题开始，不要一上来就做难题。”
　　“可是月考肯定会考难题啊。”陈林希苦恼地说。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沈明璐认真地说，“你把课本上的例题都吃透，至少能拿到70%的分数。”
　　陈林希叹了口气：“好吧，我试试。”
　　放学后，学习小组再次在图书馆集合。这次陈林希带来了课本，按照沈明璐的建议从基础题开始做。确实，虽然进度慢，但正确率提高了。
　　“有进步。”颜颂检查她的练习，难得地夸奖了一句。
　　“真的？”陈林希眼睛一亮。
　　“嗯，这两道题之前你都会错，现在做对了。”颜颂指着练习本。
　　陈林希高兴地笑了，但随即又垮下脸：“可是我做得太慢了，考试时间肯定不够。”
　　“速度是熟练度的问题。”苏倩楠说，“多练习就会快起来。”
　　“我同意。”叶梦菡柔声说，“就像跳舞，一开始要记动作，很慢，熟练了就能自然地跳出来。”
　　陈林希点点头，继续埋头做题。窗外，天色渐暗，图书馆的灯一盏盏亮起来。
　　月考前一天，班级气氛紧张到了极点。连平时最闹腾的何佳阳都在安静地复习。课间，陈林希想去接水，发现颜颂不在座位上。
　　“颜颂呢？”她问谢卓序。
　　“被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好像是竞赛的事。”
　　陈林希点点头，自己去了水房。回来的路上，她在楼梯口遇到了颜颂。
　　“莫老师找你什么事？”她问。
　　“全国数学竞赛的报名。”颜颂说，“她建议我参加。”
　　“哇！你要参加全国竞赛？”陈林希眼睛睁大，“好厉害！”
　　“还没决定。”颜颂说，“竞赛需要大量时间准备。”
　　“但你数学那么好，不参加多可惜！”陈林希说，“去吧去吧，我给你加油！”
　　颜颂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微微点头：“我会考虑的。”
　　月考当天，陈林希紧张得早饭都没吃好。第一科是数学，拿到试卷后，她先快速浏览了一遍，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有一半的题看起来眼熟。
　　她按照颜颂教的，从简单的题开始做，遇到难题先跳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监考老师提醒还剩十五分钟时，她还有三道大题没做。
　　“完了...”她心里一紧，手开始发抖。
　　最后，她勉强做完了两道，剩下一道只写了个开头。交卷时，陈林希感觉自己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接下来的几科，她状态都不好。化学实验题记混了步骤，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完全没思路，就连最擅长的语文，作文都写得乱七八糟。
　　考完最后一科，陈林希几乎是飘着走出考场的。走廊上，同学们在讨论答案，她一点也不想听。
　　“陈林希！”苏倩楠叫住她，“考得怎么样？”
　　“不太好...”陈林希老实说，“可能比平时还差。”
　　“别太担心，成绩还没出来呢。”叶梦菡安慰她。
　　颜颂走过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怎么了？”
　　“考砸了...”陈林希有气无力地说，“我感觉要垫底了。”
　　“先别想太多。”颜颂说，“好好休息一下。”
　　但陈林希听不进去。回家的路上，她一言不发，连颜颂递过来的巧克力都没接。
　　“陈林希，”颜颂停下脚步，“一次考试不代表什么。”
　　“可是如果考得太差，下学期我就不能待在一班了。”陈林希声音有些哽咽，“我答应过要努力，要和你一个班的...”
　　颜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
　　“可是...”
　　“没有可是。”颜颂认真地看着她，“学习是一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你有进步，只是自己没发现。”
　　陈林希摇摇头，快步往前走：“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接下来的两天，陈林希情绪低落。她不再缠着颜颂说话，课间也总是趴在桌子上。艺术节的事也提不起兴趣，剧本修改一拖再拖。
　　周三，月考成绩出来了。果然，陈林希排在班级第三十八名，几乎是倒数。而颜颂毫无悬念地稳居第一，沈明璐第二，谢卓序第三。
　　看到成绩单的那一刻，陈林希感觉教室里的空气都凝固了。她能感觉到同学们投来的目光，有些是同情，有些是惊讶，还有一些...也许是轻蔑。
　　“林希...”苏倩楠想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没事。”陈林希勉强笑了笑，“是我自己不够努力。”
　　她逃也似的离开教室，躲进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红的，她深吸了几口气，用冷水洗了把脸。
　　“不能哭，陈林希，不能哭。”她对自己说，“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要承担后果。”
　　回到教室时，颜颂不在座位上。沈明璐走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颜颂被莫老师叫去了。”
　　陈林希点点头，打开纸条，上面是颜颂熟悉的字迹：“放学后图书馆见，我们谈谈。”
　　她握紧纸条，心里五味杂陈。
　　放学后，陈林希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图书馆。颜颂已经在了，坐在他们常坐的靠窗位置，面前摊着几本书。
　　“坐。”他说。
　　陈林希在他对面坐下，低着头不说话。
　　“我看过你的试卷了。”颜颂开门见山，“不是不会，是太紧张，失误太多。”
　　陈林希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看到我的试卷？”
　　“莫老师让我帮忙分析一些典型错误。”颜颂说，“你的数学，前面基础题全对，后面大题思路都对，但计算错误。”
　　“真的？”陈林希不敢相信。
　　“真的。”颜颂把几张复印的试卷推给她，“你自己看。”
　　陈林希仔细看了一遍，确实如颜颂所说，很多题她不是不会，而是粗心错了。特别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她的思路完全正确，只是最后一步计算失误。
　　“如果这些不该错的题都做对，你的排名可以前进十五名。”颜颂说。
　　陈林希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但还是沮丧：“可是还是不够好...”
　　“那就继续努力。”颜颂说，“这次知道了问题所在，下次就能避免。”
　　“可是下次分班怎么办？”陈林希担心地问。
　　“期中考试还有一个月，这段时间足够你提高。”颜颂说，“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后，我帮你补习一小时。”
　　“真的？”陈林希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是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你不是要准备竞赛吗？”
　　“不冲突。”颜颂说，“而且教你的时候，我自己也能巩固。”
　　陈林希感动地看着他：“谢谢你，颜颂。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颜颂难得地露出一个微笑，“我们是朋友。”
　　这句话让陈林希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用力点点头：“嗯！我会加油的！”
　　从那天起，陈林希真的开始努力了。每天放学后，她和颜颂在图书馆补习一小时，周末学习小组照常活动。她不再好高骛远，而是从最基础的开始，一点点巩固。
　　沈明璐也来帮忙，她的方法更系统，帮陈林希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苏倩楠负责英语，叶梦菡则用舞蹈的节奏感帮她记忆公式和定理。
　　一周后，陈林希感觉自己对知识的掌握确实扎实了许多。更让她惊喜的是，学习好像没那么痛苦了。
　　“原来弄懂一个知识点是这种感觉。”她做完一套物理题，满足地说，“之前都是死记硬背，现在真的理解了。”
　　“学习就是这样。”颜颂说，“从量变到质变。”
　　“我感觉我现在是‘量变’阶段。”陈林希笑道，“希望早点到‘质变’！”
　　周五放学后，艺术节筹备小组开会。陈林希拿出修改后的剧本，这次她更有信心了。
　　“我根据大家的意见都改了，你们看看。”她把剧本发给大家。
　　几个人认真阅读，不时点头。沈明璐第一个开口：“比之前好很多，逻辑更清晰了。”
　　“情感表达也更细腻了。”叶梦菡说，“特别是主角的内心独白，很适合用舞蹈表现。”
　　“英语台词我修改了一下，更自然了。”苏倩楠把自己的版本递给陈林希。
　　谢卓序则提出了实际的问题：“场地申请需要提前一个月，我们得赶紧确定演出形式。”
　　“莫老师说可以用学校的小礼堂。”颜颂说，“她已经帮我们申请了。”
　　“真的？太好了！”陈林希高兴地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选角？”
　　“下周一班会课上公布消息，周二放学后初选。”沈明璐建议，“给同学们一天时间考虑。”
　　“好！”陈林希同意，“那我现在开始准备选拔的标准...”
　　会议结束后，陈林希和颜颂一起回家。秋天的傍晚，风有点凉，陈林希裹紧了外套。
　　“颜颂，你说我能当好导演吗？”她突然问。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连自己的学习都管不好，还要管一个节目...”陈林希小声说。
　　颜颂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这两件事不一样。而且，你组织能力一直很强，初中时的晚会就很成功。”
　　“可是那是初中，现在是高中...”
　　“你比以前更成熟了。”颜颂说，“相信自己。”
　　陈林希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嗯，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周一班会课，陈林希站在讲台上，有些紧张地宣布了艺术节选拔的消息。出乎意料的是，同学们反应热烈，不少人当场表示要参加。
　　“我要报名！”何佳阳第一个举手，“虽然我不会唱歌跳舞，但可以当道具组！”
　　“我也要参加！”苗冉小声说，“我会一点钢琴...”
　　“我可以帮忙化妆！”梁伊说。
　　连平时最内向的尤静雯都举了手：“我...我想试试演一个小角色...”
　　陈林希感动地看着大家：“谢谢！谢谢你们！那我们明天放学后，在音乐教室见！”
　　下课后，几个女生围住陈林希，询问角色的具体要求。陈林希耐心地解释，还给大家看了剧本梗概。
　　“主角是一个有点叛逆但内心善良的女孩，”她说，“需要有一定的表现力。”
　　“我觉得苏倩楠很适合！”一个女生说。
　　苏倩楠脸红了：“我不行啦，我只会读书...”
　　“谁说的！”陈林希拍拍她的肩，“你英语那么好，台词肯定没问题！”
　　“那男主角呢？”另一个女生问，“一个学霸型的男生...”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颜颂。他正在看书，察觉到大家的视线，抬起头：“怎么了？”
　　“颜颂，你要不要演男主角？”陈林希期待地问。
　　颜颂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我不擅长表演。”
　　“试试嘛！”陈林希跑到他面前，“你只要本色出演就行！就是一个高冷学霸！”
　　“对啊颜颂，你上吧！”何佳阳起哄，“你不上谁上？”
　　颜颂看着陈林希期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负责幕后。”
　　“那太可惜了...”陈林希有点失望，但随即又振作起来，“好吧，那我们先选拔，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放学后，音乐教室挤满了人。陈林希、颜颂、沈明璐、叶梦菡、苏倩楠和谢卓序坐在评委席，参选的同学依次上台表演。
　　有人唱歌，有人朗诵，有人跳舞。让陈林希惊喜的是，班里有这么多有才艺的同学。
　　轮到尤静雯时，她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但她选择了一段很有难度的独白，虽然表演生涩，但情感真挚。
　　“很好！”陈林希鼓励地鼓掌，“感情很到位！”
　　尤静雯红着脸下了台。接下来是苏倩楠，她唱了一首英文歌，发音标准，声音甜美。
　　“哇，苏倩楠你深藏不露啊！”陈林希惊叹。
　　苏倩楠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小时候学过声乐...”
　　选拔进行了两个小时，确定了主要角色和配角。女主角定了苏倩楠，男主角则是一个叫习佑的男生，他长得清秀，声音也很好听。
　　“没想到习佑会表演。”谢卓序说，“他平时那么安静。”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叶梦菡微笑着说。
　　最后，陈林希宣布了结果，并安排了第一次排练时间。散场时，同学们都很兴奋，讨论着各自角色。
　　陈林希收拾东西时，发现颜颂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操场。
　　“怎么了？”她走过去。
　　“没什么。”颜颂说，“只是觉得...你很适合做这些事。”
　　“真的？”陈林希高兴地问。
　　“嗯。”颜颂点头，“你让大家都参与进来，让班级更有凝聚力。”
　　陈林希笑了：“这是大家的功劳。对了，你真的不考虑演个小角色吗？哪怕客串一下？”
　　颜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可以演一个...没有台词的背景角色。”
　　“真的？”陈林希眼睛一亮，“那说定了！不许反悔！”
　　“嗯。”
　　回家的路上，陈林希脚步轻快。虽然月考没考好，但艺术节的顺利推进让她重拾信心。更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真正融入了这个班级，不再是一个靠关系进来的“问题学生”。
　　“颜颂，”她突然说，“期中考试，我一定会进步的。”
　　“我相信。”颜颂说。
　　“不是大幅进步，可能只是前进几名...”陈林希实事求是地说，“但我会一点一点进步，直到能真正凭实力待在一班。”
　　颜颂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样想很好。”
　　路灯下，两个身影被拉得很长。陈林希抬头看着夜空，星星点点，虽然微弱，却坚定地闪烁着。
　　就像她现在的学习，也许进步缓慢，但只要不放弃，总会一点点亮起来。
　　而身边这个一直陪伴着她的人，就是她前行路上最亮的那颗星。
　　“颜颂，谢谢你。”她轻声说。
　　“不用谢。”颜颂回答，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我会一直在。”
　　这句话很轻，却重重地落在了陈林希心上。她突然觉得，无论前路有多少困难，只要有这句话，她就有勇气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