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见颂》聆乔

5、家访

　　艺术节排练的第一天，音乐教室里充满了兴奋和紧张的气氛。陈林希站在教室前方，手里拿着剧本和日程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专业的导演。
　　“好，大家安静一下！”她拍了拍手，“我们先从主角的对手戏开始。苏倩楠，习佑，你们先来第一幕。”
　　苏倩楠和习佑走到教室中央。第一幕是男女主角在图书馆的初次相遇，男主角帮女主角捡起散落一地的书。
　　“开始！”陈林希喊道。
　　苏倩楠抱着一摞书，假装不小心绊了一下，书散落一地。习佑上前帮忙，两人蹲下捡书，手指不小心碰到一起。
　　“这里要更自然一点。”陈林希皱着眉头，“苏倩楠，你绊倒得太刻意了。习佑，你帮忙的动作要更绅士一点。”
　　“导演，我不太懂‘绅士’是什么感觉...”习佑有些为难。
　　颜颂从教室角落站起来，走到习佑面前：“我示范一下。”
　　他让苏倩娜再摔一次，然后自然地蹲下，修长的手指捡起书本，动作流畅而优雅。当他假装不小心碰到苏倩楠的手指时，迅速收回，礼貌地道歉：“抱歉。”
　　“对！就是这种感觉！”陈林希兴奋地说，但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她甩甩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压下去，“习佑，你试试看。”
　　习佑模仿颜颂的动作，确实好多了。陈林希点点头：“很好！保持这种感觉！”
　　排练进行了一个小时，进展比预期顺利。休息时，陈林希分发自己带来的小饼干，同学们围坐在一起聊天。
　　“没想到排练这么有意思。”尤静雯小声说，“虽然我还是很紧张...”
　　“你已经很棒了！”陈林希鼓励她，“你演的那个害羞的图书管理员很符合角色。”
　　尤静雯开心地笑了。另一边，几个男生在讨论背景板的制作，何佳阳和谢卓序争论着该用木头还是纸板。
　　“木头更结实！”何佳阳说。
　　“但纸板更容易加工，而且轻便。”谢卓序反驳。
　　陈林希走过去：“用纸板吧，我们得考虑搬动的问题。而且颜颂说他可以帮忙画背景。”
　　“颜颂还会画画？”何佳阳惊讶。
　　“嗯，他学过。”陈林希骄傲地说，好像是自己会一样。
　　这时，沈明璐走过来，手里拿着笔记本：“陈林希，我们得讨论一下排练时间表。现在每天放学后排练一个半小时，但下周开始有期中考试的复习课。”
　　陈林希接过时间表，皱起眉头：“那怎么办？艺术节还有三周就要初审了。”
　　“我建议周末加练。”叶梦菡说，“周六上午，怎么样？”
　　“我同意。”苏倩楠点头，“反正周末也要学习，可以上午排练，下午学习。”
　　“好，那就这么定了！”陈林希拍板，“我通知大家。”
　　休息结束后，排练继续。这次是舞蹈部分，叶梦菡带领几个女生练习一段群舞。陈林希也跟着学，但她肢体协调性一般，总是跟不上节奏。
　　“这里，手要这样...”叶梦菡耐心地纠正她的动作。
　　“我怎么这么笨...”陈林希沮丧地说。
　　“你不是笨，只是不习惯。”叶梦菡微笑着说，“多练习就好了。”
　　排练结束时已经六点半。同学们陆续离开，陈林希留下来整理东西。颜颂也在，他正帮忙把椅子搬回原位。
　　“今天辛苦了。”颜颂说。
　　“还好啦。”陈林希伸了个懒腰，“就是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跳舞跳不好，导演也当得手忙脚乱...”
　　“第一次当导演，已经很不错了。”颜颂把最后一把椅子放好，“而且你让大家都很投入。”
　　“真的吗？”陈林希看着他。
　　“嗯。”颜颂点头，“大家都很开心。”
　　这句话让陈林希心里一暖。她收拾好书包，和颜颂一起离开音乐教室。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
　　“对了，期中考试复习，你帮我制定个计划吧。”陈林希说，“我感觉自己还是没找到方法。”
　　“好。”颜颂说，“明天开始，每天复习一个科目。”
　　接下来的日子，陈林希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白天上课，放学后排练，晚上学习。她明显瘦了一圈，但精神却很好。
　　周六上午的加练，几乎所有演员都到场了。让陈林希惊喜的是，沈明璐也来了，虽然她不参加表演，但主动承担了后勤工作。
　　“沈明璐，你其实可以不用来的。”陈林希说。
　　“既然是一个班级的活动，我就应该帮忙。”沈明璐认真地说，然后递给陈林希一瓶水，“你最近太拼了，注意休息。”
　　陈林希感动地接过水：“谢谢你。”
　　排练进行到一半，莫老师突然来了。她站在教室后面看了很久，直到中场休息时才走过来。
　　“陈林希，组织得不错。”莫老师难得地露出笑容，“但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能影响学习。”
　　“放心吧老师，我们下午都去图书馆学习。”陈林希保证。
　　莫老师点点头，又看向颜颂：“颜颂，竞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在进行中。”颜颂回答。
　　“好，需要什么帮助随时跟我说。”莫老师拍了拍陈林希的肩，“继续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老师离开后，排练继续。这次是重头戏——主角的争吵戏。苏倩楠和习佑需要表现出激烈的情绪冲突。
　　“不对不对！”陈林希喊停，“苏倩楠，你要更生气一点，但不是大喊大叫，是压抑的愤怒。习佑，你是无奈，不是不耐烦。”
　　两个演员试了几次，还是不太对。陈林希急得团团转，突然灵机一动：“颜颂，你再来示范一下吧！”
　　颜颂愣了一下：“我？”
　　“对！你演男主角，苏倩楠还是女主角，你们来一遍！”
　　颜颂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教室中央。苏倩楠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表演。
　　“你从来都不明白我的感受！”苏倩楠喊道，声音带着颤抖。
　　颜颂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说：“我明白，但有时候...明白不等于能做到。”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蕴含着复杂的情感。不是愤怒，不是不耐烦，而是一种深沉的无奈和痛苦。苏倩楠被他的表演带动，眼眶真的红了。
　　“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她说，转身假装要走。
　　颜颂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腕，然后慢慢松开：“好。”
　　教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被这段表演震撼了。陈林希呆呆地看着，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既为表演成功而高兴，又有点...不舒服。
　　“太棒了！”她终于反应过来，用力鼓掌，“就是这样！习佑，你看到了吗？就是这种感觉！”
　　习佑用力点头：“我明白了！”
　　接下来的排练顺利了很多。休息时，苏倩楠走到颜颂面前，脸红红的：“颜颂，你演得真好。”
　　“谢谢。”颜颂礼貌地点头，然后走向陈林希，“背景图我画好了初稿，你要看看吗？”
　　“当然！”陈林希跟着他走到教室角落。
　　颜颂展开画纸，是一幅精美的图书馆内部图，细节丰富，透视准确。陈林希惊讶地睁大眼睛：“这...这是你画的？太厉害了！”
　　“只是素描。”颜颂谦虚地说，“上色后效果会更好。”
　　“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陈林希感叹，“学习好，体育好，会画画，还会演戏...”
　　颜颂看了她一眼：“我不会跳舞。”
　　陈林希笑了：“那正好，我也不会！我们扯平了！”
　　排练结束后，陈林希本来打算去图书馆学习，但颜颂说：“今天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
　　“可是复习计划...”
　　“一天不学不会怎样。”颜颂难得地坚持，“而且你最近确实需要休息。”
　　陈林希想了想，同意了。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学校附近的公园。秋天下午的阳光温暖舒适，公园里有很多散步的人。
　　他们在长椅上坐下，陈林希舒服地叹了口气：“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颜颂说。
　　“我怕让大家失望。”陈林希小声说，“艺术节，学习，还有...你的期待。”
　　颜颂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没有期待你一夜之间变成学霸。我只希望你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节奏。”
　　“可是我进步太慢了...”陈林希低下头，“月考还是那么差。”
　　“但有进步。”颜颂说，“你数学的计算错误减少了，英语阅读速度提高了，化学方程式的记忆也更牢固了。”
　　陈林希惊讶地看着他：“你...你都注意到了？”
　　“嗯。”颜颂点头，“所以不要着急。学习是马拉松，不是短跑。”
　　陈林希感觉眼眶有点热。她转过头，假装看远处的孩子在玩耍：“谢谢你，颜颂。真的。”
　　两人坐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但气氛很舒服。突然，陈林希的手机响了，是她妈妈。
　　“喂，妈？”
　　“希希，你在哪呢？”林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在公园，怎么了？”
　　“赶紧回家，莫老师来家访了！”
　　陈林希心里一紧：“什么？现在？”
　　“对，刚来，说要和你聊聊。你快回来吧。”
　　挂断电话，陈林希脸色发白：“完蛋了，莫老师去我家了...”
　　“为什么？”颜颂问。
　　“肯定是月考成绩太差，来告状的...”陈林希快哭了，“怎么办啊颜颂...”
　　颜颂站起来：“我陪你回去。”
　　“不行不行！你在的话我更紧张！”
　　“我在外面等你。”颜颂说，“如果需要我作证你最近很努力，我可以进去。”
　　陈林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好吧。”
　　两人匆匆赶回家。到了陈林希家门口，果然看到莫老师的鞋在门口。陈林希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客厅里，莫老师和林婉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到陈林希，莫老师露出温和的笑容：“回来了？”
　　“莫老师好...”陈林希小声说，心里七上八下。
　　“别紧张，坐。”莫老师拍拍旁边的位置，“我今天来，不是来批评你的。”
　　陈林希小心翼翼地坐下。林婉递给她一杯水：“莫老师是来了解你最近的情况。”
　　“我看了你月考的试卷。”莫老师说，“也听颜颂说了你最近的努力。说实话，你的进步比成绩单上显示的要大。”
　　陈林希惊讶地抬头。
　　“很多题你的思路都对，只是细节没处理好。”莫老师继续说，“这说明你的基础在变好，只是还需要更多练习和细心。”
　　“真的吗？”陈林希不敢相信。
　　“真的。”莫老师点头，“而且我听说你组织了艺术节的排练，做得很好。这说明你有很强的组织和领导能力。”
　　陈林希脸红了：“我只是...想为大家做点事。”
　　“这很好。”莫老师微笑着说，“高中不只是学习，也是全面发展的阶段。但我要提醒你，平衡很重要。不能因为活动耽误学习，也不能只学习不参与活动。”
　　“我明白...”陈林希说。
　　“所以我给你一个建议。”莫老师说，“期中考试，如果你的总成绩能提高十名，我就同意你继续担任文艺委员，并且支持艺术节的所有安排。如果做不到，你可能需要把更多精力放在学习上。”
　　陈林希心里一紧。提高十名，也就是说要从三十八名提到二十八名。虽然很难，但似乎...有可能？
　　“好！”她坚定地说，“我答应！”
　　莫老师满意地点头：“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对了，颜颂是不是在外面？”
　　陈林希一愣：“您怎么知道？”
　　“我刚才看到他在门口了。”莫老师笑了，“让他进来吧，我也想和他聊聊竞赛的事。”
　　陈林希赶紧去开门，颜颂果然站在外面。他进来后，礼貌地向莫老师和林婉问好。
　　“颜颂，我听陈林希妈妈说，你最近一直在帮她补习。”莫老师说，“谢谢你。”
　　“应该的。”颜颂说。
　　“但我也要提醒你，不要因为帮别人耽误了自己的学习。”莫老师认真地说，“全国竞赛很重要，你要把握好分寸。”
　　“我明白。”颜颂点头，“我会合理安排时间。”
　　莫老师又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送走老师后，林婉看着女儿：“希希，莫老师其实很关心你。她说你虽然成绩一般，但很有潜力，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
　　陈林希点点头：“我知道。妈，我会努力的，真的。”
　　“妈妈相信你。”林婉摸摸她的头，“去吧，去送送颜颂。”
　　陈林希送颜颂到门口。天色已经暗了，路灯刚刚亮起。
　　“今天谢谢你。”陈林希说，“陪我回来。”
　　“没事。”颜颂说，“莫老师的要求，你能做到吗？”
　　“我会尽力。”陈林希说，“十名...虽然很难，但我想试试。”
　　“好。”颜颂说，“从明天开始，我们调整复习计划，更有针对性。”
　　“那你竞赛怎么办？”陈林希担心地问。
　　“时间够用。”颜颂说，“而且教你的时候，我自己也能巩固。”
　　陈林希感动地看着他，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他一下：“谢谢你，颜颂。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这个拥抱很轻，很快就分开了。但颜颂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我...我回去了。”他难得地有些慌乱。
　　“嗯，明天见。”陈林希笑着挥手。
　　看着颜颂快步离开的背影，陈林希摸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点快。刚才那个拥抱是一时冲动，但现在想想，好像...并不后悔。
　　回到屋里，林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希希，你和颜颂...”
　　“我们只是朋友！”陈林希立刻说，脸却红了。
　　“妈妈又没说什么。”林婉笑了，“快去吃饭吧。”
　　晚饭后，陈林希回到房间，拿出复习计划表。她仔细看着，用红笔圈出自己最薄弱的部分，决定从明天开始重点突破。
　　窗外，月色明亮。陈林希看着夜空，想起颜颂今天在排练时的表演，想起他说“学习是马拉松”时的认真表情，想起刚才那个拥抱时他通红的耳朵...
　　她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专注于眼前的课本。
　　无论如何，期中考试，她一定要进步十名。
　　为了自己，为了不辜负莫老师的期望，也为了...那个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