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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裂痕生于肌肤之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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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晏清听着脚步声远去,直到彻底消失。
她没有立刻崩溃。五年的监狱生活教会她的第一课,就是在绝境中保持表面平静。
她开始检查这个房间。
衣柜里的衣服,从内衣到外套,尺码分毫不差,款式是她以前会喜欢的简约风格,但颜色都是江听澜偏好的冷色调。书桌上放着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和平板,没有密码,但网络受限,只能访问几个白名单内的新闻网站。浴室里洗漱用品齐全,连牙膏的牌子都是她入狱前用的那款。
太细致了。细致得令人毛骨悚然。
江听澜像早就准备好了一个精致的笼子,只等她这只囚鸟飞进来。
晚餐是林姨送上来的。三菜一汤,精致但清淡。许晏清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不是不好吃,是喉咙发紧,咽不下去。
林姨收走餐盘时,低声说:“江小姐吩咐,您需要补充营养。如果您不喜欢这些,可以告诉我您想吃什么。”
“我想吃街边的麻辣烫。”许晏清说,带着一丝嘲讽,“可以吗?”
林姨顿了顿:“……我去问问江小姐。”
许晏清知道,不会有结果的。
—身体是最诚实的叛徒。
住进别墅的第七天,许晏清的信息素紊乱再次发作。
这一次,比之前更汹涌。
她在半夜被热醒,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后颈的标记处突突跳动,白玫瑰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满整个房间,甚至透过门缝向外扩散。
抑制剂就在床头柜抽屉里,但她没有去拿。
她想试试,靠自己熬过去。
代价是生不如死。
热度烧灼着理智,身体深处传来空洞的渴求。她蜷缩在地毯上,手指抠进地毯纤维,牙齿咬住手腕,试图用疼痛转移注意力。
没用的。
标记的羁绊是生理性的枷锁,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需要那个Alpha的信息素,需要被安抚,需要被占有。
卧室门被猛地推开。
江听澜穿着睡袍站在门口,长发微乱,应该是被她的信息素惊醒。黑暗中,她的眼睛像淬了寒星的刃。
“为什么不用抑制剂?”她的声音压着怒意。
许晏清没回答,只是把脸埋进臂弯里,身体颤抖。
江听澜大步走进来,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抑制剂。但她没有立刻注射,而是站在许晏清面前,低头看着她。
“起来。”她说。
许晏清不动。
江听澜蹲下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指尖力道不轻,许晏清疼得皱眉。
“你在折磨谁?”江听澜盯着她,距离近得能看见彼此瞳孔里的倒影,“折磨我,还是折磨你自己?”
许晏清想甩开她的手,但浑身软得没有力气。
“放开……”声音破碎不堪。
江听澜没放。她的目光落在许晏清汗湿的脖颈上,那个标记在昏暗光线下微微发红,像某种无声的邀请。
空气里的Omega信息素越来越浓,甜腻的白玫瑰香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缠绕上江听澜的呼吸。Alpha的本能被勾起,雪松硝烟的信息素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放,强势地压向许晏清。
两种信息素在空气中碰撞、交融。
许晏清闷哼一声,身体彻底软下去。
江听澜接住了她。
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递,许晏清能感觉到江听澜的手臂肌肉绷紧,心跳隔着胸腔传来,沉稳,有力,却比平时快。
“最后一次机会。”江听澜的声音贴在她耳边,气息滚烫,“用抑制剂,还是……”
她没说完,但许晏清懂了。
用抑制剂,或者用她的方式“平息”。
许晏清闭上眼,睫毛颤抖。
她应该选抑制剂。那是理智的选择。
但她听见自己说:“……我恨你。”
江听澜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将许晏清抱起来,放到床上。
抑制剂被扔回抽屉,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许晏清睁眼,看见江听澜俯身靠近,阴影笼罩下来。睡袍的系带松开,露出锁骨和一部分胸口。她的皮肤很白,在黑暗里像冷玉。
“那就恨吧。”江听澜说,手指抚上许晏清的后颈,精准地按在那个标记上,“至少恨能让你记住我。”
许晏清想推开她,手腕被轻易扣住,压在头顶。
吻落下来,不温柔,甚至带着惩罚意味。江听澜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关,雪松硝烟的信息素直接灌入,强势地安抚她体内暴走的热潮。
身体先于意识投降。
许晏清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的呜咽,像小兽的哀鸣。她痛恨这种反应,痛恨自己的身体记得这个Alpha的触碰,痛恨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着被占有。
江听澜的手滑进她的睡衣下摆,掌心贴住腰侧。那里有一道旧伤疤,是五年前在监狱里被人推搡撞到铁架留下的。当时伤口感染,发烧三天,差点没挺过来。
指尖抚过那道疤时,江听澜的动作顿了一下。
很短暂的停顿,短得许晏清几乎以为是错觉。
但下一秒,江听澜的吻移到了她的脖颈,牙齿轻轻磨蹭那个标记,信息素注入更深。
许晏清彻底失控。
热潮被Alpha信息素粗暴地镇压,身体在极致的快感和极致的屈辱中痉挛。她咬住江听澜的肩膀,尝到血腥味,但江听澜没停。
整个过程像一场沉默的刑罚。
没有温存,没有情话,只有信息素的交锋和身体的碰撞。江听澜始终冷静,连喘息都克制,只有偶尔收紧的手指泄露一丝情绪。
结束时,许晏清像被抽空了灵魂,瘫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喘气。
江听澜起身,从浴室拿来湿毛巾,替她清理。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很仔细。
清理到那道腰侧伤疤时,江听澜的指尖再次停顿。
“还疼吗?”她突然问。
许晏清没反应过来,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她在问那道疤。
“不疼。”她机械地回答。
江听澜没再说话,继续手上的动作。
清理完,她替许晏清盖上被子,自己穿上睡袍,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猩红的光点在黑暗里明明灭灭,烟雾缭绕,遮住了她的表情。
许晏清侧过身,背对着她。
身体还在轻微颤抖,热潮退去后是冰冷的空虚。后颈的标记处持续发烫,提醒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下周会有医生来给你做全面检查。”江听澜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包括信息素水平和旧伤恢复情况。”
许晏清没回应。
江听澜也不在意,继续说:“别墅里有健身房和书房,你可以用。需要什么书,告诉林姨。”
像在交代任务。
许晏清闭上眼,指甲掐进掌心。
许久,江听澜的烟抽完了。她走回床边,站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好休息。”
脚步声远去,门轻轻关上。
许晏清睁开眼,房间里还残留着两种信息素交融后的味道——雪松硝烟裹着破碎的白玫瑰,像一场惨烈战争后的废墟。
她慢慢蜷缩起来,把脸埋进枕头。
枕头上有江听澜的味道。
她的身体因为这个认知而颤抖,后颈的标记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近乎愉悦的悸动。
许晏清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脸颊火辣辣地疼,但比不上心里的屈辱。
她恨江听澜。
更恨这个在恨意中仍然会对江听澜信息素产生依赖的身体。
第二天早上,许晏清很晚才起床。身体像散了架,某个隐秘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林姨把早餐送到房间,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的同情。许晏清无视了那份同情,沉默地吃完早餐。
她需要体力。需要清醒的头脑。
接下来的三天,她表现得异常顺从。按时吃饭,按时休息,甚至在花园里散步时,会对巡逻的保安点头示意。
她在观察。
保安的换班时间是早上七点和晚上七点,每次交接有大约五分钟的空档。别墅西侧的围墙旁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枝叶茂盛,遮住了部分监控探头。围墙外是一条僻静的小路,平时很少有车辆经过。
第四天傍晚,暴雨将至,天色昏暗。
许晏清像往常一样在花园散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经过那棵榕树时,她假装书掉在地上,弯腰去捡。趁着这个动作,她迅速将早就藏在袖子里的一截磨尖的硬塑料片卡进了围墙电子锁的缝隙——这是她从浴室里某个洗漱用品的包装上偷偷拆下来,在健身房的地板上磨了整整两个下午的成果。
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指示灯闪烁了一下,但没有报警。
她成功了。至少暂时干扰了锁的感应。
晚上六点五十五分,许晏清换上深色的运动服,将仅有的几件私人物品塞进帆布包。她听着楼下的动静,在保安交接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溜出后门,穿过花园,来到那棵榕树下。
雨开始下了,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噼啪作响。
她爬上围墙——监狱生活至少让她学会了如何利用有限的支点攀爬——翻过墙头,跳了下去。
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但她顾不上,爬起来就往小路尽头跑。
自由。
这个词在胸腔里鼓噪,混合着雨水和冷风,灌进她的喉咙。
她跑了大概两百米,拐过一个弯,然后猛地刹住脚步。
小路的尽头,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雨中。车前灯亮着,穿透雨幕,照亮她狼狈的身影。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江听澜侧过头,看向她。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几缕黑发贴在额角。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平静得像早就预料到这一幕。
“上车。”江听澜说,声音被雨声模糊。
许晏清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浸透了单薄的运动服。冷,但比不上心里的冷。
“你怎么知道……”她的声音在颤抖。
江听澜推开车门,撑开一把黑伞,走到她面前。伞面倾斜,遮住了她头顶的雨。
“你的信息素,在离开别墅过滤系统的范围后,就像灯塔一样明显。”江听澜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淹没,“方圆三公里内的Alpha,都能感觉到一个高等级Omega在失控地散发求救信号。”
她顿了顿,“而且,你干扰电子锁的方法,太原始了。系统在三十秒内就自动修复并向我发出了警报。”
许晏清低下头,看着自己泥泞的鞋尖。
所以,她自以为精心策划的逃亡,在江听澜眼里,就像小孩蹒跚学步一样可笑。
“外面没有你的监控档案。”江听澜继续说,“任何公共场所的安检系统,都会在你踏入的瞬间报警。警察会在五分钟内赶到,把你当作可疑的、未登记的Omega带走。然后,他们会联系你的法定监护人——也就是我。”
她伸手,握住许晏清冰凉的手腕,“到时候,你面临的就不是回到这里这么简单了。可能是Omega收容所,也可能是强制匹配给某个‘合适的’Alpha。”
许晏清浑身一颤。
“现在,”江听澜收紧手指,力道不大,但不容抗拒,“上车,我们回去。”
许晏清没有再挣扎。
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木偶,被江听澜牵着手,坐进车里。
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但许晏清感觉不到温暖。
回到别墅后,江听澜没有发怒,没有惩罚。她只是让林姨带许晏清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但第二天,许晏清发现健身房里的哑铃和跑步机被移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温和的瑜伽垫和弹力带。阳台的玻璃门被加装了一道锁,需要指纹才能打开。
反抗的代价,是更坚固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