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思》风寻饮月

117、深巷异闻，旧案重启

　　雨思·第一百一十七章深巷异闻，旧案重启

　　梧桐巷的初冬来得悄无声息，冷意裹着薄雾漫过青石板路，院墙边的野菊谢尽了最后一朵，白猫平安蜷在藤椅上，团成一团雪白的绒球。

　　时砚靠在窗边给苏念回信，笔尖划过信纸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无名指的银戒上，漾出一圈温柔的光。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他抬眼望去，陆峥推门进来，身上带着一身寒气，眉头却微微蹙着。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时砚放下笔迎上去，接过他脱下的外套，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烟火气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陆峥嗯了一声，伸手揉了揉眉心，走到石桌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卷宗：“市局接到个报案，有点棘手。”

　　时砚给他倒了杯热水，目光落在卷宗封面上——那是个泛黄的牛皮纸封皮，上面用红笔写着“待查”二字，边角磨损得厉害，像是被翻了无数次。“这是……旧案？”

　　“嗯，三年前的悬案。”陆峥呷了口热水，指尖点在卷宗上，“城郊红枫岭的一桩灭门案，林家一家三口，父母和一个十岁的女儿，一夜之间全没了。当时定性为入室抢劫杀人，可现场没丢任何东西，门窗完好，凶手的踪迹更是半点没留下。”

　　时砚的心沉了沉：“这么离奇，怎么会突然翻出来？”

　　“昨天有人匿名寄了个包裹到市局，里面是这个卷宗，还有一枚玉佩。”陆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锦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枚白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蝴蝶，“玉佩是林家女儿的贴身物件，当年案发现场没找到，现在突然出现，寄件人还附了张纸条，说‘真凶未擒，冤魂不散’。”

　　他的话音刚落，窗外的风忽然卷着落叶撞在玻璃上，啪的一声轻响，惊得平安猛地抬起头，喵呜叫了一声。

　　时砚拿起玉佩，指尖触到玉面时，竟隐隐觉得有些发凉。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柒”字，他的眉头瞬间蹙起：“这个字……”

　　“和第七区的代号一样。”陆峥接过玉佩，眼底闪过一丝锐利，“我查过了，当年林家父亲林正国，是个古董商，专门做海外回流文物的生意。三年前第七区在临江的走私网络还没被端掉，林正国极有可能是撞破了他们的走私渠道，才被灭口。”

　　“可当年为什么没查到这层关系？”

　　“因为负责案子的老刑警，半年后就意外坠河身亡了。”陆峥的声音沉了几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意外。”

　　时砚握着玉佩的手紧了紧，脑海里闪过那个墨蓝色长发的少年，闪过那场扭曲时空的噩梦。他总觉得，这桩旧案和那些被掩埋的秘密之间，藏着一条看不见的线。

　　“我跟你一起去红枫岭。”时砚抬眼看向陆峥，语气坚定。

　　陆峥看着他眼底的光，没有拒绝。他知道，时砚从来不是躲在身后的人，那些刻进骨血的正义与执念，和他是一样的。“好，但答应我，凡事小心。红枫岭那地方偏僻，现在又是冬天，夜里更是瘆人。”

　　第二天一早，两人驱车赶往红枫岭。车子驶出市区，越往郊外走，人烟越是稀少，道路两旁的枫树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像一只只枯瘦的手。

　　林家的老宅坐落在红枫岭深处，是一栋二层小楼，院墙斑驳，铁门锈迹斑斑，门楣上还挂着褪色的红灯笼，透着一股荒凉死寂的气息。

　　陆峥推开铁门，吱呀一声响，惊起了院角槐树上的几只乌鸦，呱呱叫着飞向天际。

　　院子里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踩上去沙沙作响。小楼的门窗都用木板钉着，阳光透过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

　　陆峥撬开门板，一股浓重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客厅里的家具还在，蒙着厚厚的灰尘，沙发上放着一个掉了耳朵的兔子玩偶，想来是林家女儿的。

　　时砚走到玩偶旁，蹲下身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玩偶的肚子上缝着一个小小的口袋，他伸手摸了摸，竟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

　　纸条已经泛黄，上面是稚嫩的字迹，歪歪扭扭地写着：“爸爸说，地下室有个秘密，不能告诉陌生人，不然会有穿黑衣服的叔叔来抓我。”

　　地下室。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凝重。

　　他们在客厅的地板上找到了暗门，掀开木板，一道狭窄的楼梯蜿蜒向下，尽头透着一点昏黄的光。

　　陆峥打开手电筒，率先走了下去。时砚紧随其后，楼梯上积满了灰尘，每走一步都扬起一片灰雾。

　　地下室不大，四面墙都摆着书架，上面堆满了古籍和字画。角落里放着一个保险柜，柜门虚掩着。

　　陆峥走上前，拉开保险柜。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沓厚厚的账本，和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账本上记录着林正国这些年经手的文物交易，其中好几页都标注着“柒字号”，交易的物品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古董，收货地址则指向境外的一个秘密港口。

　　而那个黑色笔记本，竟是林正国的日记。

　　时砚翻开日记，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林正国的字迹清晰地印在上面：

　　“三月十五日，收到一批货，上面有渡鸦标记，是第七区的人经手。这批货里有一件唐代的金佛，来路不明，恐怕是盗墓所得。”

　　“四月二日，第七区的人来找我，让我把金佛转手卖到海外，出价很高。我拒绝了，这种伤天害理的钱，我不能赚。”

　　“四月十日，他们威胁我，说如果不合作，就让我全家陪葬。我该怎么办？砚砚还小，她不能出事……”

　　日记的最后一页，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出，墨渍晕开了一大片，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他们来了，穿黑衣服的，带着枪……砚砚，爸爸对不起你……”

　　时砚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攥着日记的手微微颤抖，那些冰冷的文字，像是一把尖刀，剖开了三年前那个雨夜的真相。

　　林正国不是死于入室抢劫，而是因为拒绝和第七区合作，被灭了满门。那个负责案子的老刑警，恐怕也是因为查到了线索，才被灭口。

　　陆峥站在一旁，看着账本上的交易记录，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第七区的余孽，果然还没清干净。这桩案子，就是他们干的。”

　　“可匿名寄卷宗的人是谁？”时砚抬起头，目光落在保险柜的角落里，那里放着一枚和市局收到的一模一样的玉佩，“还有这枚玉佩……”

　　他的话音未落，地下室的门突然被砰的一声撞开！

　　几道黑影冲了进来，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匕首，为首的人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手里的账本和日记。

　　“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们一命。”那人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陆峥将时砚护在身后，缓缓拔出腰间的配枪，枪口稳稳地对准为首的人，眼底的光冷得像冰：“第七区的余孽，还敢出来作恶？”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既然知道，那就更不能让你们活着出去了！”

　　话音未落，黑影们便挥舞着匕首冲了上来！

　　地下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手电筒的光剧烈地晃动着，映着明晃晃的刀刃。陆峥的动作快如闪电，侧身躲过一刀，同时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狭小的地下室里炸开，震得人耳膜生疼。为首的人闷哼一声，捂着胳膊倒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里涌出来。

　　其他的黑影见状，顿时慌了神。陆峥趁机冲上去，一记利落的擒拿，将其中一人按在地上。剩下的人不敢恋战，转身就往楼梯上跑。

　　“想跑？”陆峥低喝一声，正要追上去，却被时砚拉住了。

　　时砚指着为首那人的手腕，那里戴着一枚银色的徽章，上面刻着一只黑色的渡鸦。“陆峥，你看！”

　　陆峥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枚徽章，和他父母车祸现场发现的那枚，一模一样。

　　为首的人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你们以为……第七区真的覆灭了吗？渡鸦大人……会回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猛地一咬舌尖，嘴角溢出黑色的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陆峥探了探他的鼻息，脸色沉得可怕：“死了，嘴里藏了毒。”

　　时砚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涌起一股寒意。

　　第七区的余孽，果然还在暗处蛰伏。

　　他们带走了账本和日记，还有那枚刻着渡鸦的徽章。车子驶离红枫岭时，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边染成一片血色。

　　时砚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枯树，指尖摩挲着那枚蝴蝶玉佩。

　　他忽然想起，日记里林正国提到的那个唐代金佛，似乎在爷爷留下的笔记里见过。

　　而那个匿名寄卷宗的人，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还有那个墨蓝色长发的少年，他的出现，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陆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思绪，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相扣，温热的温度驱散了些许寒意。“别担心，不管背后是谁，我们都会查清楚。”

　　时砚抬头看向他，眼底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光。

　　是啊，不管前路有多少荆棘，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追寻真相的脚步。

　　车子驶进市区，华灯初上。梧桐巷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温暖而明亮。

　　而在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影正站在窗前，看着陆峥和时砚的车子远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兜帽下，露出一缕墨蓝色的发丝，发尾晕着淡淡的青色。

　　他的指尖，捏着一枚和林正国保险柜里一模一样的玉佩，玉佩上的蝴蝶，在月光下，像是要振翅飞去。

　　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