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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古砚谜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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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暖阳刚驱散最后一丝料峭寒意,市局的电话就搅碎了时砚和陆峥难得的清闲。
两人正窝在钟表行的里间,就着苏婉送来的桃花酥喝茶,陆峥的手机骤然响起,铃声急促得像是催命符。他接起电话,脸色一点点沉下去,挂了电话时,指尖都带着点冷意。
“城南古籍馆,出命案了。”陆峥搁下茶杯,声音压得很低,“馆长死在收藏室里,死状奇怪,手里还攥着一方碎成两半的古砚。”
时砚摩挲着茶杯的指尖顿住。城南古籍馆是老城的老字号,馆长姓顾,是个出了名的古砚痴,听说馆里藏着一方宋代的澄泥砚,是镇馆之宝。
两人赶到古籍馆时,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收藏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混着血腥气,让人闻着发闷。顾馆长倒在紫檀木的收藏架前,胸口插着一把裁纸刀,刀柄没入,鲜血浸透了他身上的青布长衫。他的双手死死攥着一方砚台,砚身裂成两半,断口处还沾着新鲜的墨痕。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是昨晚十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法医蹲在地上,头也不抬地说,“致命伤是胸口这一刀,一刀毙命,没什么挣扎痕迹。”
陆峥戴上手套,俯身翻看顾馆长的手。老人的指腹布满老茧,掌心还残留着墨渍,那方碎砚被攥得太紧,边缘都嵌进了皮肉里。“这方砚是馆里的镇馆之宝?”
旁边一个年轻的馆员脸色发白,点了点头:“是……是顾馆长最宝贝的澄泥砚,他平时连碰都不让我们碰一下,怎么会碎成这样……”
时砚的目光掠过收藏架。架子上摆满了各色砚台、古籍,却在正对顾馆长的位置空了一格,那格的红木底板上,还留着一个淡淡的方形印记,明显是放那方澄泥砚的地方。架子下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片碎裂的瓷片,瓷片上绘着精致的缠枝莲纹。
“这里原来放着什么?”时砚指着那堆瓷片问。
“是一个清代的瓷瓶,装墨汁用的。”馆员声音发颤,“昨天下午我整理的时候还在,怎么会碎了……”
时砚没说话,蹲下身仔细查看瓷片。瓷片的断口很整齐,不像是被人打翻摔碎的,反倒像是被人用利器刻意敲碎的。他又看向那方碎砚,断口处的纹路很特别,不是外力撞击的痕迹,更像是……被人用巧劲掰开的。
“顾馆长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陆峥转头问馆员。
“顾馆长人很和善,没什么仇家。”馆员想了想,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不过……前几天有个男人来过,说是想买那方澄泥砚,出了很高的价钱,顾馆长没同意,两人还吵了一架。”
“男人叫什么?长什么样?”
“不知道名字,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馆员摇头,“只记得他左手手腕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像……像被蛇咬过的样子。”
时砚和陆峥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丝了然。这个特征,和之前钢厂厂长的儿子何其相似。
就在这时,时砚的目光落在收藏室的门上。木门的合页处,有一道细微的划痕,划痕里还残留着一点黑色的油漆。他起身走到门外,沿着走廊往前走,在尽头的消防栓上,看到了一块蹭掉的漆皮,颜色和门上的划痕一模一样。
“陆峥,”时砚回头,“查一下这个消防栓的指纹。”
痕检员很快过来提取了指纹,比对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指纹的主人,竟然是那个年轻的馆员。
陆峥立刻让人把馆员带过来。年轻的男人脸色瞬间惨白,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我不是故意的……”他哭着交代,“是那个男人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帮他偷砚台,就杀了我全家!”
男人说,那个戴口罩的男人找到他,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半夜打开收藏室的门,把澄泥砚偷出来。昨晚他照做了,却没想到顾馆长突然折返,撞破了他们的计划。那个男人怕事情败露,就一刀杀了顾馆长,还逼着他把澄泥砚掰开,伪造成顾馆长自己失手打碎的样子。
“他为什么要掰碎砚台?”陆峥追问。
“因为……因为砚台里藏着东西!”馆员哭着说,“那个男人说,澄泥砚的砚台芯是空的,里面藏着顾馆长祖辈留下来的一批古籍的藏宝图!他要的不是砚台,是那张图!”
时砚恍然大悟。难怪澄泥砚的断口那么特别,原来是被人刻意掰开取东西。
“那藏宝图呢?”陆峥的声音陡然拔高。
“被他拿走了……”馆员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拿到图就跑了,还让我把瓷瓶敲碎,伪造现场……”
陆峥立刻下令全城搜捕。时砚却走到那方碎砚前,轻轻拿起其中一半。砚台的空心处,果然残留着一点纸张的碎屑。他捻起碎屑,放在鼻尖闻了闻,是一种很特别的古纸味道。
“他拿不走的。”时砚忽然开口,声音很淡,却带着笃定。
“为什么?”陆峥不解。
时砚指了指砚台的内壁:“顾馆长是个聪明人,他肯定早就料到有人会打砚台的主意。你看这空心的位置,只有把砚台完整地掰开,才能取出里面的东西。那个男人急着走,肯定是用蛮力掰的,藏宝图十有八九已经碎成了纸屑。”
果然,不出两个小时,警员就在城郊的荒山上抓到了那个男人。他正蹲在地上,对着一堆碎纸屑抓狂,正是钢厂厂长的儿子。
人赃并获,男人无从抵赖。他交代,自己出狱后一直贼心不死,听说顾馆长的澄泥砚里藏着藏宝图,就想偷了古籍卖钱,报复社会。
案件告破时,夕阳正落在古籍馆的琉璃瓦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年轻的馆员被带走接受调查,临走前,他回头看向顾馆长的遗体,眼里满是悔恨。
陆峥看着被装进证物袋的碎砚,叹了口气:“为了一张虚无缥缈的藏宝图,害了两条人命,值得吗?”
时砚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春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墨香,像是顾馆长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声叹息。
“走吧。”时砚拍了拍陆峥的肩膀,“回去喝杯茶,醒醒神。”
两人并肩走出古籍馆,身后的琉璃瓦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藏着无数的故事,也藏着无数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