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思》风寻饮月

177、槐叶落，风起

　　雨思·第一百七十七章槐叶落，风起

　　入冬的风裹着冷意，卷过省厅办公楼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陆峥坐在审讯室的桌前，指尖捻着一份加密账本的复印件，眉头拧得死紧。

　　账本是从“蝰蛇”集团残余成员的住处搜出来的，纸张泛黄，上面的字迹用特殊墨水写就，需要在特定光线下才能看清。陆峥熬了三个通宵，才破译出大半内容，里面密密麻麻记着资金流转的痕迹，终点指向两个词——槐叶、钱庄。

　　这两个词，像两颗石子，猛地投进陆峥心底的湖。

　　他的指尖顿在纸上，目光落在“槐叶”二字上，脑海里瞬间闪过梧桐巷的老槐树——深秋时，金黄的叶子落满整条巷子，踩上去沙沙作响。当年他和时砚在梧桐巷蹲守陈奶奶家的案子，为了避免通讯被监听，约定过一个只有两人懂的暗号：槐树叶落，钱庄门开，是“目标出现，准备收网”；风起，是“行动开始”。

　　而小城老城区，恰好有一家开了近百年的老钱庄，前两年因为涉嫌洗钱，被他俩盯了半个月。

　　陆峥抬眼，看向审讯室里垂头丧气的嫌疑人，声音冷硬：“账本里的‘钱庄’，是不是指小城的那家裕和钱庄？”

　　嫌疑人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死活不肯开口。

　　陆峥没再逼问，起身走出审讯室。走廊里的灯光惨白，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只敲下八个字，发给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没有称呼，没有寒暄，只有一句：槐树叶落，钱庄门开。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陆峥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他仿佛能想象到，时砚看到这条短信时的样子——大概率是正叼着筷子扒饭，看到短信后，筷子一扔，抓起警帽就往外冲。

　　此刻的小城，陈奶奶家的院子里，暖黄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映着满院的霜白。

　　时砚正坐在石桌旁，手里捏着一块刚出锅的红薯，烫得直甩手。林辰和小男孩坐在对面，一人捧着一碗粥，吃得不亦乐乎。陈奶奶端着一碟酱菜走出来，笑着往时砚碗里夹：“小砚啊，多吃点，这酱菜是新腌的，配粥正好。”

　　时砚刚要应声，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那八个字映入眼帘。

　　时砚夹酱菜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他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把手里的红薯往石桌上一放，抓起椅背上的警帽，起身就往院外走。

　　“时哥，你去哪？”林辰嘴里含着粥，含糊不清地问。

　　“有案子。”时砚头也不回，脚步飞快，“你跟我走，把装备带上！”

　　小男孩扒着门框，脆生生地喊：“时叔叔，明天还来教我写作业吗？”

　　“回来再说！”时砚的声音已经飘出了巷子。

　　林辰愣了愣，连忙放下碗，抓起外套追了出去。两人一路狂奔到市局，冲进装备室，抓起对讲机和手铐，又风风火火地跳上警车。

　　警灯划破夜色，时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微微泛白。他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一脸茫然的林辰，沉声道：“去裕和钱庄，老规矩，蹲守，别打草惊蛇。”

　　“裕和钱庄？”林辰挠挠头，“那不是前年咱们盯过的那家吗？怎么突然又有动静了？”

　　时砚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后视镜。后视镜里，映着他胸口那枚刻着“并肩”的徽章，在警灯的光影里，闪着细碎的光。

　　他没告诉林辰，这条线索来自几百公里外的省城。有些默契，不需要解释，只需要一个眼神，一句暗号。

　　警车停在裕和钱庄对面的巷口，时砚和林辰熄了灯，缩在车里，盯着钱庄的大门。

　　夜色渐深，钱庄的门紧闭着，门口的红灯笼在风里晃悠，光影斑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辰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时哥，真的会有人来吗？”

　　时砚没应声，目光紧紧锁着钱庄的门。他的手机攥在手里，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就在林辰快要睡着的时候，时砚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这次，只有两个字：风起。

　　时砚的眼神骤然一凛，推开车门就冲了出去。林辰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也跟着跳下车：“时哥，等等我！”

　　钱庄的门，恰好在这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鬼鬼祟祟地从里面走出来，手里各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皮包。

　　“不许动！警察！”

　　时砚的吼声划破夜色，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其中一个男人的手腕，反手一拧。男人痛呼一声，手里的皮包掉在地上，里面的现金散落一地。

　　林辰也不含糊，扑上去按住了另一个男人。

　　巷口的警灯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照亮了满地的钞票。两个男人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时砚喘着粗气，蹲下身，捡起那个黑色皮包。他拉开拉链，里面除了现金，还有一份账本——和陆峥发来的照片，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了震。

　　陆峥发来一条语音，声音里带着笑意：“省城这边，资金中转窝点，端了。”

　　时砚靠在墙上，听着语音里熟悉的声音，嘴角忍不住上扬。他回了一条语音，语气轻快：“小城这边，人赃并获。”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红薯还热着，等你回来吃。”

　　几百公里外的省厅，陆峥靠在走廊的窗边，听着语音里的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月亮很圆，清辉洒在他的脸上，也洒在他胸口那枚和时砚同款的徽章上。

　　他笑着回了一句：“好。”

　　夜色浓稠，风还在吹。

　　两座城市，两个穿着警服的人，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看着同一片月亮，守着同一份正义。

　　槐树叶落，风起。

　　这是属于他们的暗号，也是属于他们的，永不褪色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