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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老城新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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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车驶入老城区的巷口时,夕阳正斜斜地挂在青砖黛瓦的檐角,将整条巷子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时记钟表行的铜铃在风里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像是在迎接归人。
时砚推开车门,鼻尖先撞上熟悉的桂花香——是苏婉家的桂花糕又蒸好了。他回头看陆峥,对方正拎着行李从后备箱下来,夕阳落在他的肩头,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眉眼间的疲惫被暖意冲淡了不少。
“回来啦!”苏婉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她手里端着一碟刚出锅的桂花糕,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苏念,“就知道你们今天该到了,特意多蒸了一笼。”
苏念跑到两人面前,仰着小脸递给时砚一个布包:“时砚哥,这是我和妈妈一起做的平安符,缝了艾草进去,能驱邪呢!”
时砚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针脚,心里暖融融的。他揉了揉苏念的头发,笑着道:“谢谢念念。”
陆峥把行李放在钟表行门口,和苏婉打了声招呼,目光落在巷尾的方向。那里的槐树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是他和时砚无数次并肩走过的路。
进了钟表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钟表润滑油的清冽,老木头的醇厚,还有淡淡的墨香。柜台后的躺椅上,放着一个崭新的锦盒,时砚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方砚台,砚身刻着缠枝莲纹,旁边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清隽:新砚已就,愿君安。
没有落款,却不用猜,是沈墨。
时砚拿起砚台,指尖拂过细腻的石面,眼底泛起一丝笑意。沈墨在狱中,终究是寻到了制砚的本心,放下了执念。
“市局那边来消息了,”陆峥忽然开口,他靠在柜台上,看着时砚手里的砚台,“沈墨在里面表现很好,主动提出要教狱友们刻砚,争取减刑。”
时砚点了点头,把砚台小心地放进锦盒:“这样很好。”
夜色渐浓,苏婉送来的桂花糕摆了一桌,还有温好的米酒。两人坐在小桌边,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桌上的竹盒上——那是阿朵送的平安蛊,刻着并蒂莲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酒过三巡,陆峥放下酒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斟酌什么话。他抬眼看向时砚,对方正低头看着那对平安蛊,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临江那趟,谢了。”陆峥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郑重,“好几次,都是你先察觉到了破绽。”
时砚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浅浅笑了笑:“我们是搭档,说这些做什么。”
搭档。
这个词在陆峥心头轻轻晃了晃。从钢厂旧案到古砚谜影,再到临江的蛊毒惊魂,他们确实是最默契的搭档。他熟悉时砚看老物件时专注的眼神,熟悉他分析线索时条理清晰的语调,甚至熟悉他喝米酒时,会习惯性地抿一下嘴角。
只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在夜深人静时悄然漫上来,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也是。”陆峥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转移了话题,“阿朵留在临江了?”
“嗯,她说要守着青崖山的古潭,彻底清掉蛊毒的痕迹。”时砚想起阿朵最后说的话,眼底掠过一丝感慨,“她说,人心的执念,比蛊毒更难化解。”
陆峥沉默了片刻。他想起岩龙的疯狂,想起沈墨的偏执,想起那些困在仇恨里的人,最终都落得满身伤痕。他看向时砚,对方正望着窗外的月光,眼底清明,像是从未被执念困住。
“你不一样。”陆峥忽然开口。
时砚回头看他,眼里带着疑惑。
“你总能看透人心,却不被其扰。”陆峥的声音很真诚,“这很难得。”
时砚愣了愣,随即失笑:“我只是比旁人更懂老物件罢了。那些砚台、钟表,藏着的都是人的心事,看久了,自然就明白了。”
两人没再说话,小屋里只余米酒的醇香和挂钟的滴答声。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两道并肩的影子,安静而平和。
第二天一早,阳光正好。陆峥帮时砚把从临江带回来的东西归置好,又去巷口的早点铺买了豆浆油条。
“市局还有个案子要处理,我先过去。”陆峥擦了擦手上的灰尘,拿起椅背上的警服,“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时砚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到门口。
陆峥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时砚正站在柜台后,手里拿着一块抹布,细细擦拭着那方新得的缠枝莲砚。阳光落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对了,”陆峥忽然想起什么,“下周有个老物件交流会,在城东的文化馆,一起去?”
时砚擦拭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眼底泛起笑意:“好啊。”
陆峥也笑了,推开门走了出去。铜铃叮当作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巷子里的阳光正好,槐树叶在风里轻轻摇晃。陆峥走在青石板路上,脚步轻快了几分。
交流会而已。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只是找个理由,和搭档再一起走走,看看那些藏着心事的老物件罢了。
时砚站在柜台后,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低头看向手里的砚台。石面温润,纹路细腻,像是藏着一段未完的故事。
他拿起阿朵送的平安蛊,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并蒂莲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窗外的月光。
老城区的日子,依旧是挂钟滴答,桂香袅袅。那些并肩走过的风雨,都成了藏在时光里的默契,在往后的岁月里,慢慢发酵,慢慢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