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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枭窟折辱,伶面修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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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思·第272章枭窟折辱,伶面修罗
书房的门阖上时,带起的风卷着雪茄的余烬,扑在时砚的脸上,烫得他眼底泛起一层湿意,却不是泪,是恨到极致的生理性战栗。他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脊背的皮肉像是被生生撕开,每一道鞭痕都翻卷着血肉,渗出来的血珠在石板上汇成细小的溪流,蜿蜒着流向桌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浑身发颤,喉头的腥甜一阵阵往上涌,却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脖颈间空荡荡的,细链断裂的痕迹还在渗着血珠,那枚刻着“峥”字的银戒,那枚他戴了数年、被体温焐得温润的念想,此刻正被谢枭揣在怀里,捏得变了形。时砚的指尖抠进石板的缝隙里,指甲缝里渗出血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的恨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刃。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却不是谢枭,也不是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山装亲信。
一道纤弱的身影,踩着软底缎面靴,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戏服,水袖曳地,绣着缠枝莲纹的衣角扫过地面的血渍,留下几抹触目惊心的红。他眉眼如画,眉峰微挑,眼尾上翘,唇上点着一抹嫣红,竟比江南水乡的女子还要秀美几分。他手里提着一盏羊角灯,灯芯跳着昏黄的火苗,映得他脸上的妆容,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妖冶。
“啧啧,好一副狼狈模样。”那人开口,声音软糯婉转,像是戏台上的旦角,尾音还带着一丝勾人的颤音,能酥到人骨头里去。可落在时砚耳里,却比寒冬腊月的冰刃还要刺骨,带着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时砚艰难地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和血水黏在脸上,视线模糊中,看清了来人的脸。
他认得这个人。枭巢里的人都叫他玉伶,是谢枭从江南一个破败的戏班子里捡回来的,平日里只在主楼的小戏台唱戏,咿咿呀呀的,唱的都是些才子佳人的风月戏。他性子看着温顺得很,见了谁都眉眼含笑,谁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只当他是谢枭养着的一个玩物。
可时砚却知道,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戏子。
他是谢枭十三煞里,排行第九的修罗。
一个以折磨人为乐,手段变态到令人发指的狠角色。
传闻中,玉伶的戏台子底下,埋着数十具尸骨,都是得罪过谢枭的人,或是试图背叛枭巢的叛徒。他最擅长的,就是披着这副秀美温顺的戏子皮囊,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用最精美的道具,施加最痛苦的刑罚。他能把一根绣花针,玩出千百种折磨人的花样;能把一曲《牡丹亭》,唱成催命的靡靡之音。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个是痛快的,都是在极致的痛苦中,一点点被磨掉最后一口气。
时砚的心头,瞬间涌上一股寒意,那寒意顺着脊椎,直窜上天灵盖,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谢枭果然毒狠。打了他一顿还不够,竟还派了玉伶来。这哪里是来看他,分明是来把他往死里折磨,是要碾碎他最后一丝尊严。
玉伶提着羊角灯,缓缓蹲下身,灯光凑近时砚的脸,照亮了他嘴角的血迹和红肿的脸颊,也照亮了他眼底的恨意。他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冰凉,带着一丝黏腻的触感,轻轻拂过时砚的眉眼,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峥砚先生,真是可怜。”玉伶的声音依旧软糯,像是在惋惜一件破碎的瓷器,“好好的一张脸,怎么就被打成这样了呢?六哥也真是的,下手也不知道轻一点,这么俊的一张脸,打坏了多可惜。”
他的指尖顺着时砚的脸颊滑下,落在他脖颈的伤口上,轻轻一捻。
那伤口是谢枭扯断细链时留下的,还在渗着血珠。被他这么一捻,剧痛瞬间炸开,时砚的身体猛地一颤,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眼底的寒意更浓了。
玉伶像是被他这副倔强的模样取悦了,眉眼弯得更甚,眼底却翻涌着病态的兴奋,那兴奋,是猎人看到猎物垂死挣扎时的快意。他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银剪刀,剪刀的刃口闪着寒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剪刀柄上,还刻着一朵小小的曼陀罗花。
“六哥说了,你是个硬骨头,寻常的鞭子板子,怕是入不了你的眼。”玉伶把玩着手里的银剪刀,指尖在刃口上轻轻划过,声音柔得像水,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我呢,别的本事没有,就喜欢替人‘修修容’。你说,这张脸,若是添几道疤,会不会更有味道?”
他说着,抬手,银剪刀的刃口,就贴在了时砚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瞬间蔓延开来,贴着皮肤的刃口,甚至已经压出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你看,这里,”玉伶的指尖点着时砚的颧骨,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若是从这里划下去,一直划到下巴,血流下来,像不像戏台上的花旦,点的那抹胭脂?”
他凑近时砚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那软糯的腔调里,藏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或者,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做成标本,泡在福尔马林里,放在我的戏台子底下,日日看着,夜夜陪着我唱戏,倒是个不错的玩物。”
时砚的身体僵住了,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伤口被冷汗一激,疼得他眼前发黑。他知道,玉伶说的不是玩笑。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他真的会这么做,他能从这种折磨人的把戏里,得到极致的快感。
玉伶看着时砚眼底一闪而过的惧意,笑得更欢了,那笑声软糯婉转,却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他抬手,银剪刀的刃口,轻轻划破了时砚脸颊的皮肤,渗出一丝血珠。那血珠滚落在剪刀的刃口上,被他小心翼翼地拭去,像是在欣赏一件绝美的艺术品。
“疼吗?”玉伶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颤音,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的佳肴,“这才刚刚开始呢。好戏,还在后头。”
他的指尖,顺着时砚脊背的伤口划过,动作轻柔,却像是毒蛇的信子,舔舐着猎物的血肉。指尖划过的地方,伤口瞬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疼得时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
“六哥还说了,”玉伶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那软糯的腔调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像是淬了毒的匕首,“你若是不肯乖乖听话,不肯去古墓里找那什么机关,就把你绑在我的戏台上,当着枭巢所有人的面,一点点……凌迟。”
他刻意加重了“凌迟”两个字,声音里的残忍,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时砚的心上。
凌迟。
一刀一刀,割掉身上的肉,直到最后一口气。
这个词,让时砚的呼吸,瞬间凝滞。
玉伶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绝望,满意地笑了。他收起银剪刀,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瓷瓶上绘着妖艳的曼陀罗花。他拔开瓶塞,倒出一粒碧绿色的药丸,那药丸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腥甜,闻之欲呕。
他捏开时砚的嘴,不顾时砚的挣扎,强行将药丸塞了进去。药丸入口即化,一股腥甜的味道,瞬间弥漫在口腔里,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这是‘牵机引’,”玉伶拍了拍时砚的脸颊,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声音又恢复了那副软糯的腔调,却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吃了它,你若是敢耍半点花样,敢泄露半分消息,就会浑身骨头寸寸断裂,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种疼,可比鞭子抽在身上,要舒服多了。”
他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戏服,又恢复了那副秀美温顺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变态的修罗,只是一场幻觉。他提着羊角灯,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地上的时砚,眼底闪过一丝残忍的笑意。
“三天后,记得去古墓。”玉伶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若是你敢不去,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说完,他转身,提着羊角灯,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书房的门,再次被关上。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时砚趴在地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胸口的“牵机引”,隐隐散发着一股寒意,顺着血脉,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的骨头,泛起一阵细密的疼。
后背的伤口疼得钻心,脸颊的划痕还在渗血,脖颈间空荡荡的,两枚戒指被抢,身体被辱,连性命,都被人捏在了手里。
谢枭的狠,玉伶的毒,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死死困在中央,压得他喘不过气。
可时砚的眼底,却没有一丝绝望。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到袖口,那里,还藏着半张被血浸透的桂花糕糖纸。
甜香,依旧萦绕在鼻尖。
陆峥。
时砚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指尖的力道,一点点收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
谢枭,玉伶。
你们欠我的,欠陆峥的,我会一笔一笔,全部讨回来。
我会活着走出这座地狱。
我会亲手,撕碎你们的面具。
他缓缓撑着地面,一点点站起身,每动一下,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得他眼前发黑。可他的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根宁折不弯的翠竹。
窗外,夜色深沉,月光被乌云遮蔽,唯有枭巢的灯火,亮得如同鬼魅。
而那座灯火通明的主楼里,谢枭正坐在书桌后,把玩着两枚戒指,一枚变形的银戒,一枚刻着星轨的戒指。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时砚,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