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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寒室孤影,双鱼暗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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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思·第273章寒室孤影,双鱼暗棋
夜色浓稠如墨,泼洒在枭巢的每一寸角落。时砚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步一挪地回到那间逼仄的石屋。推开门的刹那,一股霉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与身上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他反手闩上门,脊背重重抵在门板上,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胸口的牵机引隐隐作痛,那股寒意顺着血脉蔓延,冻得他骨头缝里都透着疼。脸颊的划痕还在渗血,后背的鞭痕更是火辣辣地灼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缓缓滑坐在地,抬手摸索着袖口,指尖触到那半张被血浸透的桂花糕糖纸,才算是寻到了一丝支撑。糖纸的甜香早已被血腥味盖过,却依旧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唯一的念想。
陆峥……
时砚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眼底泛起一层湿意,却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他不能哭,不能认输,谢枭和玉伶越是想摧垮他,他就越要挺直脊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叩门声,三短一长,节奏隐秘,不像是枭巢里人的暗号。
时砚的心头一紧,瞬间警惕起来。他侧耳听了听,门外除了这道叩门声,还有一道极淡的呼吸声,压得极低,显然是怕被人察觉。他缓缓挪到门后,压低声音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道娇俏的女声,带着几分刻意压低的软糯,尾音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是我,余笙。小哥哥,我给你送‘糖’来了。”
“糖”字一出,时砚的瞳孔微微收缩。枭巢里从无甜食,这个字眼,绝非随口而言。他瞥了一眼窗棂,月光下,一道黑影正贴在窗纸上,显然是谢枭派来的暗线,在偷听屋内的动静。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抬手拉开了门闩。
门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侧身的缝,余笙的身影像一只灵巧的猫,闪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的蕾丝裙,裙摆上沾了些许尘土,却依旧难掩那份娇憨。只是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大半,眼底带着几分凝重,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食盒上刻着一朵不起眼的玉兰花。
那是警方内部人员才认得的标识,时砚的心,猛地一跳。
“小哥哥,你怎么伤成这样?”余笙看到时砚满身的伤痕,眼底闪过一丝真切的心疼,她快步走上前,将食盒放在地上,动作幅度刻意放得很大,让窗外的暗卫能看清她的举动,“谢六哥也太过分了,就算是罚,也不能下手这么重啊。”
她说着,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瓶金疮药和几个温热的馒头,金疮药的瓶身上,同样刻着一朵极小的玉兰花。
时砚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他能清晰地听到,窗外的黑影呼吸声重了几分,显然是在凝神细听。
余笙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蹲下身,拿起金疮药,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声音软糯,却字字藏着暗语:“这是我偷偷藏的‘白药’,不是枭巢的东西,效果很好的。你快涂上吧,不然伤口发炎,可就没人能帮你‘数星星’了。”
“白药”是警方特制金疮药的代号,“数星星”则是暗指古墓里的星轨机关,更是警方约定的“协同办案”的隐语。时砚的心,彻底沉定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接过金疮药,指尖与余笙的指尖轻轻一碰,一枚小巧的东西,顺着他的掌心滑了进去。
是一枚微型通讯器。
“你为什么要帮我?”时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配合她演一场戏,“谢枭和玉伶这么对我,你应该高兴才对。毕竟,我抢了你的风头。”
余笙抬起头,看向时砚,那双看似纯良无害的双鱼座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故意撅起嘴,做出一副娇憨的模样,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堪堪能让时砚听清,又不至于被窗外的暗卫捕捉到:“我讨厌他们。他们手里沾了太多‘鱼腥味’,脏得很。”
“鱼腥味”是暗指血腥杀戮,更是指枭巢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余笙的指尖,在食盒的玉兰花上轻轻划了一下,继续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老黄叔走之前,托我照拂你。他说,你是‘同路人’,是能‘捞起落水者’的人。”
老黄……同路人……捞起落水者……
时砚的心头巨震。原来老黄不只是他和陆峥的线人,还是余笙的联络人。那句“捞起落水者”,更是警方“营救卧底、捣毁黑巢”的行动暗语。
窗外的黑影似乎失去了耐心,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是在挪动位置,试图听得更清楚。
余笙的脸色微变,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瓷瓶,正是上次给时砚的解毒丸,她将瓷瓶塞进时砚的手心,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娇嗔:“这是‘定心丸’,你收好了!三天后去古墓,一定要小心玉伶那个‘唱戏的’,他比谢枭还要阴狠!”
“唱戏的”三个字,是在提醒时砚,玉伶的真实身份是十三煞第九的修罗,更是警方重点通缉的要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是暗卫巡逻的声音,由远及近。
余笙的脸色彻底变了,她迅速站起身,对时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故意大声说道:“我先走了!你可别忘了,下次还要陪我玩骰子!不许再用那些‘歪门邪道’!”
“歪门邪道”是在提醒他,警惕谢枭和玉伶的暗算。说完,她像一阵风似的,闪出门外,临走前,还不忘对着门缝扮了个鬼脸,声音清脆响亮:“小哥哥,加油活下去啊!”
脚步声渐渐远去,窗外的黑影也悄无声息地撤走了。
石屋里,又恢复了寂静。
时砚摊开掌心,一枚微型通讯器静静躺在那里,旁边是那个红色的瓷瓶。他攥着通讯器,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又摸了摸袖口的糖纸,眼底的光芒,愈发坚定。
原来,他不是孤军奋战。
谢枭,玉伶,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
这场博弈,他不仅要活着出去,还要和余笙联手,和警方联手,将他们全部送入地狱。
窗外,月光终于刺破乌云,洒下一缕清辉,落在时砚的身上,像是一层薄薄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