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思》风寻饮月

45、雾锁矿心

　　意识像是沉在一片冰冷的海底，混沌又滞重。

　　时砚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后颈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什么重物击打过。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他被绑在密室中央的石台上，手腕和脚踝都被粗麻绳勒得生疼，肩头的伤口因为挣扎，又渗出了血，黏在衣服上，又凉又痒。

　　密室里的白色烟雾已经散了，通风口还在微微作响，发出“呜呜”的风声，像是野兽的低吟。那个沙哑嗓音的女人，正背对着他站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泛黄的文件，借着台灯光线，看得入神。

　　台灯的光晕勾勒出她消瘦的背影，一身黑色的风衣，头发挽成一个利落的髻，手腕上戴着一块老式的机械表，表盘上的纹路，竟和爷爷留下的那块表，有几分相似。

　　“醒了？”女人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

　　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时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女人的眼角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从眉骨一直延伸到下颌，让她原本清秀的五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狠戾。但更让时砚心惊的是，她的眉眼轮廓，竟然和爷爷日记里夹着的一张老照片上的人，有七八分相似。

　　那张老照片，是爷爷年轻时和同事的合影，背面写着一个名字——苏曼。

　　“你姓苏？”时砚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女人的眼神闪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想到张砚臣的孙子，记性还不算差。我叫苏青，苏曼是我的姑姑。”

　　时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爷爷的日记里提过苏曼，说她是当年实验室的研究员，也是少数几个良心未泯的人。她偷偷将日军的实验数据抄录下来，打算交给外界，却在半途被发现，下落不明。原来，她不是失踪了，而是……

　　“我姑姑当年，是被你爷爷害死的。”苏青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手里的文件被她攥得皱巴巴的，“她只是想把真相公之于众，你爷爷却诬陷她是叛徒，让她死在了乱枪之下！这笔血债，我今天就要讨回来！”

　　“你胡说！”时砚猛地反驳，“我爷爷不是那样的人！他和陆敬山当年拼了命，就是为了揭露实验室的罪行，救出那些被当作实验品的人！”

　　“真相？”苏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笑声凄厉，“真相就是，你爷爷和陆敬山吞了我姑姑抄录的核心数据，靠着这些东西，换来了他们后半生的安稳！而我们苏家，却只能隐姓埋名，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她一步步逼近石台，目光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我蛰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今天。等我拿到核心数据，复刻当年的实验，就让整个老城的人，都给我姑姑陪葬！”

　　时砚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他终于明白，苏青和寒梅的交易，根本就是一场骗局。寒梅想要的是生化武器资料，而苏青想要的，是复仇。她利用寒梅牵制住警方，又引着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在这个密室里，完成她蓄谋已久的报复。

　　“核心数据根本不在我手里。”时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桌上的文件，“当年的资料，我爷爷早就交给了相关部门，这里的东西，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残页。”

　　“别想骗我！”苏青厉声喝道，一把抓起石台上的黑色盒子，“我姑姑的笔记里写着，核心数据就藏在这个盒子里，只有张家的血脉，才能打开它！”

　　她将盒子举到灯光下，盒子表面的梅花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时砚的目光落在盒子的锁孔上，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机关锁，锁芯的纹路，和爷爷留下的锁谱上的最后一页，一模一样。

　　原来，爷爷留下的锁谱，不仅是为了锁住梅花会的秘密，更是为了锁住这个足以毁灭一切的盒子。

　　时砚的目光快速扫过密室四周，矿洞深处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没有任何脚步声，没有任何救援的迹象。陆峥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被困在这里，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他自己。

　　他看着苏青紧绷的侧脸，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恨意和疯狂，故意放缓了语气：“你姑姑要是知道你现在的做法，只会觉得心寒。她豁出性命，是为了阻止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不是为了让你用同样的手段，去害无辜的人。”

　　苏青的身体猛地一颤，握盒的手，竟微微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