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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锈迹里的赃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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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的档案室里,灰尘味混着旧纸张的霉味扑面而来。时砚蹲在铁架旁,指尖拂过一排排标着“城西仓库案”的卷宗,指尖沾了薄薄一层灰。陆峥搬来一把椅子,翻着刚从老鬼住所搜来的物证袋,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档案室里格外清晰。
“老鬼的屋子被翻了个底朝天,就找到这些东西。”陆峥把袋子扔在地上,里面滚出几枚生锈的铁钉,一个磨损严重的烟盒,还有一张泛黄的仓库提货单。
时砚的目光瞬间被提货单吸引。他捡起来,指尖摩挲着纸面,提货单上的字迹模糊,只勉强能辨认出“城郊废弃砖窑”“钢材一批”的字样,落款日期,正是三年前仓库灭门案发生的前三天。
“城郊砖窑?”时砚皱起眉,“我记得那里十年前就废弃了,四面环山,荒无人烟。”
陆峥凑过来,看着提货单上的地址,眼神一凛:“老鬼把最后一批钢材藏在了那里?”
“大概率是。”时砚把提货单折好,塞进兜里,“当年厂长和老鬼的赃款,应该就和这批钢材绑在一起。仓库老板想吞掉这笔钱,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两人驱车赶往城郊砖窑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车子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窗外是连绵的荒山,风吹过枯黄的野草,发出沙沙的声响。砖窑隐在山坳里,红砖墙体斑驳脱落,烟囱歪斜着,像个垂垂老矣的巨人。
“就是这儿了。”陆峥停下车,拔了钥匙。
两人走进砖窑,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和霉味扑面而来。窑内空荡荡的,只有满地的碎砖和杂草,角落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铁桶。时砚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扫过地面,忽然停在一处——地面的水泥有被人撬动过的痕迹,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泥土。
“这里被动过。”时砚蹲下身,指尖抠了抠水泥缝里的泥土,“时间不超过半个月。”
陆峥立刻掏出对讲机,联系队里的技术人员。没过多久,几辆警车呼啸而至,痕检员带着工具开始勘查,挖掘机的轰鸣声打破了山坳的寂静。
水泥板被撬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面是一个深约两米的地窖,地窖里码着十几根裹着油纸的钢材,油纸上的锈迹渗出来,染得一片暗红。钢材中间,摆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箱。
时砚和陆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铁箱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来,打开的瞬间,刺眼的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箱子里装满了金条,还有几沓捆得整整齐齐的现金,角落里,还放着一个账本。
“这就是当年的赃款。”陆峥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拿起账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厂长和老鬼这些年销赃的明细,最后一页,赫然写着仓库老板的名字,旁边标注着“欲吞款,除之”。
时砚拿起一根金条,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这些沾满血腥的金子,是四条人命换来的。
“老鬼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拿走?”陆峥不解,“他明明知道这里藏着赃款。”
“他拿不走。”时砚的目光落在铁箱的锁扣上,那是一个三环锁,锁芯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时”字,“这把锁,是我爷爷的手艺。没有对应的暗扣手法,强行开锁,锁芯就会崩裂,触发里面的机关,把金条和账本一起烧毁。”
陆峥恍然大悟。难怪老鬼一直惦记着时家的锁,难怪他要找陈默开锁——他根本打不开这把锁,只能寄希望于同为锁匠的陈默。
“老鬼临死前,是不是把开锁的方法告诉了别人?”陆峥忽然想到什么,“不然这地窖的水泥板,怎么会被撬动?”
时砚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想起半个月前,陈安曾出现在老鬼的住所附近。
“是陈安。”时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他从老鬼嘴里逼问出了地窖的位置,也猜到了开锁的方法。但他没敢动里面的东西——他知道,只要他碰了这笔赃款,就会立刻暴露。”
“他只是想确认赃款的位置?”
“不。”时砚摇了摇头,“他是想等风头过去,再回来拿。他杀陈默,嫁祸老鬼,就是为了给自己铺路。”
就在这时,一名警员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陆队,账本最后一页,发现了一枚指纹,和陈安的指纹,完全吻合!”
真相大白。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砖窑上,给红砖墙体镀上了一层金红色。警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金条和账本被装进证物袋,运往市局。
时砚站在山坳里,看着远处的落日,心里五味杂陈。三年前的案子,终于有了眉目。那些枉死的人,终于可以瞑目了。
陆峥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瓶水。“案子快结了。”陆峥的声音很轻,“线人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
时砚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暖意。他转头看向陆峥,对方的侧脸在夕阳下格外柔和,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谢谢你。”时砚忽然开口。
陆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谢我干什么?要谢,就谢你自己。是你不肯放弃。”
风从山坳里吹过,带着野草的清香。时砚看着陆峥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着落日的余晖,也映着他的影子。
他忽然想起那个雨夜,两人在钟表行里碰杯,酒液入喉的暖意,掌心相贴的温度。
“陆峥。”时砚的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的耳语。
“嗯?”陆峥侧过头,看着他。
时砚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陆峥的手。
夕阳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远处的山坳里,传来了鸟儿的归巢声。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