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思》风寻饮月

7、旧案重提

　　雨后的清晨带着清冽的凉意，阳光透过云层洒在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映出湿漉漉的光。时记钟表行的铜铃被风撞出清脆的响，时砚正低头擦拭着柜台里的老怀表，指尖的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珍宝。

　　陆峥推门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卷了边的卷宗，脸上带着少见的凝重。

　　“不是说好了，先歇一阵子？”时砚抬眼，放下手里的绒布，目光落在那份卷宗上。

　　陆峥没应声，径直走到柜台前，把卷宗摊开在时砚面前。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依旧能看清几个字——城西仓库灭门案，三年前。

　　时砚的指尖猛地一颤。

　　这是他三年前辞职的原因。城西仓库的老板一家四口，一夜之间全部遇害，现场被伪装成入室抢劫，唯一的线索是一枚残缺的指纹。当时他带着两个线人追查，结果线人被灭口，线索彻底中断，案子成了悬案。

　　“有新线索了？”时砚的声音有些发紧，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陆峥点了点头，指着眼卷里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枚沾着锈迹的钥匙，样式老旧，和陈默胸口那把铜锁的钥匙，出自同一种工艺。“这是昨天清理老鬼的遗物时发现的，钥匙柄上刻着一个‘时’字，是你爷爷的手艺。”

　　时砚拿起照片，指尖摩挲着钥匙上的刻痕。那纹路他太熟悉了，是爷爷晚年独创的标记，比三环锁上的“时”字更隐蔽，也更特别。

　　“老鬼和这个案子有关？”时砚抬头，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不仅有关。”陆峥的声音沉了下去，“我们比对了钥匙柄上的指纹，和三年前仓库灭门案现场的残缺指纹，完全吻合。”

　　时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老鬼竟然是当年的凶手？

　　“不对。”时砚很快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老鬼的身手我知道，他做不出这么干净利落的案子。当年仓库灭门案，凶手不仅手法狠辣，还精通反侦察，老鬼没这个本事。”

　　“你是说，他还有同伙？”陆峥皱起眉。

　　“不是同伙，是背后有人指使。”时砚把照片放回卷宗，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着，“老鬼当年被钢厂开除后，混得一直很差，他没胆子做灭门案。除非，有人给了他足够的好处，或者，抓住了他的把柄。”

　　陆峥沉默了。他知道时砚说得对。老鬼就是个地痞无赖，要钱不要命，但真要让他策划一场灭门案，还能把现场伪装得滴水不漏，根本不可能。

　　“当年仓库老板，是做钢材生意的。”时砚忽然开口，目光深邃，“我记得，他的货源，和当年钢厂失窃的钢材，出自同一个矿口。”

　　陆峥猛地抬起头。

　　这一点，当年他们竟然漏掉了！

　　“你的意思是，当年仓库老板，是老鬼和厂长销赃的中间人？”陆峥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

　　“很有可能。”时砚点头，“厂长和老鬼偷卖钢厂的钢材，通过仓库老板转手。后来东窗事发，仓库老板怕被牵连，想举报他们。为了灭口，老鬼才动手杀了他全家。”

　　“可当年的账本，你爷爷不是已经交给纪检委了吗？厂长和老鬼不是已经受到了惩罚？”陆峥不解。

　　“账本里记录的，只是一部分交易。”时砚的指尖落在卷宗上，“还有更大的一笔赃款，没有被记录。仓库老板手里，应该握着这笔赃款的证据。老鬼杀他，就是为了销毁证据，保住那笔钱。”

　　“那这笔钱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时砚摇了摇头，“但老鬼的遗物里，肯定还有线索。他把这把钥匙藏得这么隐蔽，说明这把钥匙，和那笔赃款有关。”

　　陆峥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队里的电话：“立刻重新搜查老鬼的住所，重点找和钢材、仓库有关的物件，还有……查一下当年钢厂失窃的钢材，最后一批卖到了哪里。”

　　挂了电话，陆峥看向时砚，眼底带着一丝期待：“这个案子，你要不要……”

　　“我去。”时砚打断他，起身从柜台下拿出那件黑色的冲锋衣，“当年的线人，不能白死。”

　　陆峥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着时砚穿衣服的动作，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三年了，时砚终于肯重新面对这个案子了。

　　两人走出钟表行的时候，阳光正好。苏婉的裁缝铺就在街口，门口挂着新做的旗袍，青绿色的料子上绣着淡淡的梅花，在阳光下格外好看。苏念正坐在门口，帮苏婉整理布料，看到他们，笑着挥了挥手。

　　“去查案？”苏念的声音清脆。

　　时砚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

　　“注意安全。”苏婉抬起头，叮嘱了一句。

　　陆峥比了个“放心”的手势，和时砚一起转身，朝着市局的方向走去。

　　阳光洒在两人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时砚看着身边陆峥的背影，忽然觉得，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的感觉，很好。

　　“对了。”陆峥忽然开口，侧过头看他，“陈安托我问你，等他出狱后，能不能来钟表行当学徒。”

　　时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告诉他，随时欢迎。”

　　陆峥也笑了。他加快脚步，和时砚并肩而行，阳光落在他们的脸上，映出眼底的坚定。

　　老城区的弄堂里，铜铃的响声渐渐远去。而那桩尘封了三年的旧案，终于在这个晴朗的早晨，重新拉开了序幕。

　　时砚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退缩。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