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开局，和三个拉拉困在异次元超市》沈悬

3、第一次呼吸到末日的空气

　　问：当四个被困的女人第一次走出相对安全的超市，直面地狱般的街道，发生了什么？
　　林焰答：我一斧头劈开了一只从垃圾箱后面扑出来的东西的脑壳。黑乎乎黏答答的玩意儿溅了我一身。苏静在旁边说“注意呼吸频率，过度换气会引发嗜血冲动”。操，她以为我想？
　　苏静答：我计算了每一步的距离，观察了每一个阴影的角度，预估了每一声异响的来源。但当我看到那只蜷缩在儿童自行车旁的小小鞋子时，所有计算程序都崩溃了。我花了三秒钟找回呼吸。
　　秦知微答：我的眼镜片上全是雨和汗。我负责的路线图在第三个路口就作废了，因为那里堆满了燃烧的汽车残骸。系统界面不断跳出【信息过载警告】，但我必须记住每一个有食物标志的店铺位置，每一个可能藏匿丧尸的角落。我的脑子快要炸了。
　　陆柒答：我一直开着【环境感知】。我能“听”到地下管道里黏稠的流动声，能“看”到二楼窗户后面聚拢的灰暗影子。走到一半时，我拉住了秦知微的袖子，指了另一个方向。她没问为什么，就跟着我走了。那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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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计时跳转到 164:30:00 时，苏静决定不能再等了。
　　便利店内部暂时稳定，但“家园能量”的缓慢恢复速度，抵不上它随着时间自然流失的速度。按照秦知微的计算，如果只靠市电被动维持，最多60小时后，超市的“安全点”属性就可能开始衰减。
　　“必须主动获取资源，或者找到维持‘家园能量’的其他方法。”苏静站在用货架和纸箱拼凑的简易沙盘前——沙盘上是秦知微根据陆柒感知和有限监控画面绘制的周边街道草图。“坐以待毙，就是等死。”
　　林焰靠着墙，擦拭着从仓库找到的一把消防斧的斧刃。斧头有点锈，但足够沉，足够锋利。“早该出去了。躲在这里跟缩头乌龟似的。”
　　“外面丧尸数量不明，分布不明，行动规律除了‘趋光趋声趋活物’之外也不明。”秦知微盯着草图，手指敲打着太阳穴，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盲目出去，不是勇敢，是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林焰挑眉。
　　“我们需要一次有计划的、目标明确的、短距离的侦察兼资源获取行动。”苏静接过话，手指点在沙盘上距离便利店最近的一个点——隔壁一家关门的美发沙龙。“目标一：确认外部环境具体威胁程度，验证丧尸的行动模式、感知范围和弱点。目标二：获取可用物资。美发沙龙可能有备用电池、充电式推剪（可做简易切割工具）、大量毛巾（可用于过滤、包扎）、化学药剂（也许有用）。目标三：测试我们在外部环境下的协作能力和……各自能力的适用性。”
　　“计划呢？”陆柒小声问。她一直蹲在沙盘旁边，手指无意识地在地面上划拉着，似乎在模拟什么路径。
　　“路线。”苏静看向秦知微。
　　秦知微推了推眼镜，调出电脑里一张更精细的卫星地图截图（断网前最后的缓存）。“从便利店后门出去——陆柒确认过后门外面是小巷，相对隐蔽。穿过小巷，大约十五米，就是美发沙龙的后门。这条路线大部分有建筑遮挡，暴露在主干道视野的时间最短。风险点：小巷内可能有垃圾箱、杂物堆，是潜在的埋伏点；沙龙后门状态未知，可能锁死。”
　　“潜入方式。”苏静看向林焰。
　　林焰掂了掂斧头：“如果锁了，硬撬。有动静引来了，就清理。我开路，你们跟着，保持距离。”
　　“侦察与预警。”苏静看向陆柒和秦知微。
　　秦知微：“我负责观察全局，记录丧尸动向、环境细节。我的【信息分析】在外部环境可能触发新的提示。”她顿了顿，“但需要有人保护我观察的时候，我没什么战斗力。”
　　陆柒低下头：“我……我可以一直开着【环境感知】，范围不大，大概……半径十米左右。能提前感觉到墙后面、门后面有没有‘很大的结构压力’——可能就是丧尸。还能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比如地面不稳，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动。”
　　这是她第一次比较完整地描述自己的能力。苏静认真听完，点头：“很好。陆柒，你做前锋感知，和林焰保持三米距离，提前预警。秦知微，你在中间，专注观察记录。我断后，同时注意所有人的状态。”
　　“沟通。”苏静最后强调，“用手势。确认一套简单手势：停止、前进、后退、有危险、安全、需要帮助。现在，重复一遍。”
　　简单的演练在压抑的气氛中快速完成。林焰学得最快，动作干脆有力；秦知微稍显僵硬但准确；陆柒则有些紧张，手势做得小小的。
　　“会的挺多的嘛，苏医生~”林焰挑眉打趣道。“我以前是军医。”苏静仿佛不愿意多说。
　　“最后，检查装备。”苏静说。
　　每人背了一个从仓库找来的双肩包，里面装着少量食物和水、急救包（由苏静重新整理过）、绳子、胶带、一把螺丝刀。林焰的消防斧别在腰后，手里还拎着一根从货架上拆下来的实心金属杆。苏静拿了一把长柄的水果刀和一个小医疗包。秦知微带了电脑（虽然可能没用）和一个小望远镜。陆柒则紧紧抓着一个便携式手电筒——苏静要求非必要不开。
　　苏静从仓库那两桶油漆稀释剂里，倒出一些在几个空饮料瓶里，用碎布塞住瓶口。“简易□□。迫不得已时用。林焰，你扔的远拿两个。我拿一个。记住，点燃后立刻投掷，远离自己人。”
　　林焰接过那两个危险的瓶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和躁动（系统能力副作用），又被她强行压下去。
　　一切准备就绪。
　　四人站在便利店狭窄的后门前。这是一道厚重的铁门，内侧有多重插销。门外是未知的、充满死亡气息的世界。
　　陆柒站在最前面，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她集中精神，【环境感知】全力展开。
　　半径十米的模糊三维图像在她脑海中浮现。小巷……杂物不多……有几个垃圾桶……图像边缘，靠近主街的方向，有几个缓慢移动的、散发着强烈“结构扰动”的灰影——丧尸。但它们似乎没有朝这边来的趋势。
　　“外面……暂时安全。十米内没有……‘大压力’目标。”陆柒睁开眼睛，声音还是有些发颤，但比之前稳定了一些。
　　苏静看向林焰，点了点头。
　　林焰上前，手放在插销上，回头看了三人一眼。昏暗中，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苏静平静的脸、秦知微紧抿的唇、陆柒苍白但努力坚定的神情。
　　“跟紧我。别掉队。别出声。”
　　咔哒，咔哒。
　　插销被轻轻地依次拉开。
　　林焰最后用力，缓缓拉开了沉重的铁门。
　　一股潮湿、腥臭、混杂着焦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烂气息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那是末日的空气。
　　比隔着玻璃闻到的，要浓烈一百倍，真实一千倍。秦知微立刻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腾。陆柒身体晃了一下。苏静的眉头死死拧紧，但呼吸节奏控制住了，内心OS：“有条件得找个空气净化装置。”只有林焰，只是眯了眯眼，像是闻到了熟悉的、令人血脉偾张的危险气息。
　　门外是一条狭窄的后巷，堆着些破损的纸箱和空垃圾桶。地面湿滑，墙上涂鸦剥落。光线昏暗，只有远处主街路口漏进来一点惨白的天光。
　　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得仿佛要压到屋顶。雨丝细密，无声地落下，让一切都蒙上一层冰冷的湿气。
　　“走。”林焰压低声音，率先踏了出去。
　　她的脚步很轻，落地几乎无声，身体微躬，学着军训学来的姿势，保持着随时可以发力冲刺或挥击的姿态。消防斧握在手中，斧刃朝下。
　　陆柒紧随其后，闭着眼又睁开，不断地扫描着周围。她的【环境感知】像一层薄薄的雷达网，以她为中心扩散开去。垃圾桶后面……安全。那个堆着杂物的角落……有些细微的动静，可能是老鼠。左侧墙壁后……有缓慢的拖沓声，距离超过十米，暂时安全。
　　秦知微在中间，努力控制着呼吸，眼睛却像雷达一样快速扫视。她记录着：地面水洼的颜色（暗红）、墙上的抓痕（新鲜）、丢弃的背包（敞开，里面空无一物）……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中分类、归档、试图拼凑出故事。
　　苏静走在最后，反手握着小刀，目光不仅警惕后方，也不时掠过前面三人的背影。林焰肌肉绷紧的线条，陆柒微微发抖的肩膀，秦知微快速转动的眼球。她在评估每个人的状态。
　　小巷不长，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雨水打湿了头发和衣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远处主街传来的嘶吼声和零星破碎声，被狭窄的空间放大，回荡在耳边，挑动着每根紧绷的神经。
　　快到巷口时，陆柒突然停下，举起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
　　林焰立刻蹲下身，隐在一个垃圾桶后。其他人也迅速找掩体。
　　陆柒脸色发白，手指向巷口外主街的方向，用口型无声地说：“很多……很近。”
　　苏静悄悄挪到巷口边缘，极其缓慢地探出一点点头。
　　主街的景象，比从便利店窗户看到的更加触目惊心。
　　路面一片狼藉。翻倒的购物车、散落的物品、破碎的玻璃，还有……一些已经不再动弹的、姿势扭曲的人形。几十个身影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动作迟缓但僵硬，像坏掉的人偶。雨水冲刷着它们身上的污迹，在地上汇成一道道暗色的溪流。
　　更让人心寒的是，一些店铺里还有身影在晃动，拍打着锁住的玻璃门。而另一些店铺，已经被彻底撞开，里面黑黢黢的，像一张张贪婪的嘴。
　　它们最近的距离巷口，不过二十米。
　　苏静缩回头，对其他人做了个“等待”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斜对面的美发沙龙后门——那扇绿色的铁门，就在主街建筑侧面的凹进去一点的位置，相对隐蔽，但从巷口过去，有大约五米完全暴露在街上的距离。
　　五米。如果速度够快，如果街上的丧尸正好背对，如果运气够好……
　　林焰看懂了她手势的意思，无声地咧了咧嘴，那笑容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沙龙后门，然后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冲刺的动作。
　　她要一个人冲过去。
　　苏静摇头。太冒险。
　　林焰瞪她，指了指苏静，又指了指陆柒和秦知微，意思是你们太慢。
　　就在两人用眼神无声争执时，主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汽车警报！
　　“呜哇——呜哇——”
　　刺耳的声音瞬间撕裂了雨天的沉闷！街上所有游荡的身影，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来源——一辆停在路中间、车头凹陷的轿车！
　　机会！
　　林焰瞳孔一缩，根本不等苏静反应，像一头捕食的猎豹，猛地从巷口窜了出去！她的速度快得惊人，脚步在湿滑的地面上几乎不打滑，五米的距离，眨眼即过！
　　苏静的心脏差点停跳。她看到林焰冲到沙龙后门，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锁着的。林焰毫不犹豫，抡起消防斧，用斧背狠狠砸向门锁旁边的铰链部位！
　　“哐！”一声闷响，在警报声的掩盖下并不突出，但还是让苏静握紧了刀。
　　街上的丧尸大部分被持续的警报声吸引，正摇摇晃晃地朝汽车围拢过去。但仍有几个，似乎听到了别处的动静，开始转动僵硬的脖子，茫然地四下“张望”。
　　林焰又砸了一下！门板剧烈震动，锁舌部位明显变形了。
　　一个离得较近的丧尸，缓缓转过了身，浑浊的眼睛“看”向了林焰的方向。它嗬嗬地低吼一声，拖着腿，开始往这边挪动。
　　“快！”苏静用口型对巷子里喊。
　　秦知微一咬牙，拉着陆柒也冲了出去！陆柒几乎是被秦知微拖着跑，她的【环境感知】里，那个最近的丧尸带来的“压力”正在急速放大！
　　苏静紧随其后断后，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逼近的丧尸，以及更远处开始被同伴异动吸引的其他身影。
　　林焰第三斧落下！“咔嚓！”门锁终于崩坏！她一脚踹开门，回头低吼：“进来！”
　　秦知微和陆柒踉跄着冲进门内。苏静在踏入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最近的丧尸已经距离不到十米，干枯的手臂伸着，腐烂的脸上似乎带着一种诡异的“渴望”。更远处，又有三四个身影脱离了汽车警报的吸引，朝这边转头。
　　她闪身进门，林焰立刻将破损的门用力关上，然后用身体顶住，快速扫视门内有没有东西可以抵门。
　　沙龙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浓烈的化学药水味和……一丝淡淡的腐臭。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陆柒开的），可以看到熟悉的理发椅、镜子、摆放工具的推车。镜子映出她们四人狼狈惊恐的脸。
　　门外，传来指甲刮擦铁皮的细微声音，还有沉闷的撞击声。一下，两下。
　　它们找过来了。
　　“找东西堵门！”林焰压低声音。
　　四人迅速行动。秦知微和陆柒合力推过来一个沉重的洗发躺椅。林焰和苏静搬来一个装满毛巾的柜子。东西不算多，但勉强抵住了门。撞击声被阻隔，变得沉闷。
　　暂时安全。
　　四人靠在墙上或椅子上，剧烈地喘息。冷汗混着雨水，湿透了内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这是她们第一次，真正踏足这个末日世界，第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林焰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向苏静，挑了挑眉，仿佛在说：看，出来了，也没死。
　　苏静没理她，快速检查了一下每个人。秦知微脸色惨白，常年码字造成体虚的她正在扶着椅子干呕。陆柒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身体还在轻微发抖。她自己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小口子，不深。
　　“检查装备，注意警戒。秦知微，记录时间，我们最多在这里停留二十分钟。”苏静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尽管她的手指也还有些凉。
　　二十分钟。在这个陌生的、充满未知危险的黑暗空间里。
　　第一次外出探索，才刚刚开始。而她们已经能听到，门外聚集的抓挠和撞击声，正在缓慢地、持续地增多。
　　倒计时在每个人视野角落无声跳动，猩红的数字映照着她们沾满雨水泥污、惊魂未定的脸。
　　164:07:19
　　她们拿到了第一次呼吸末日空气的“资格”。
　　代价是，回程的路，注定比来时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