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个遗憾》不圮

13、第13章 ：破壳

　　白色的过膝羽绒服、闪亮且晶莹的她，在这寂静的小路，与风儿、与雪儿，一同飞扬起舞。她的小脸冻得红扑扑的，时不时的望向我，那俩浅浅的“梨涡”也时隐时现。她回头转身间，发梢如同小狗的尾巴，在身后甩个不停。看来她很“稀罕”，嗯，我最后还是硬拽着她，给她买了一件新的“羽绒服”。
　　视线回落，看着手中她之前“破旧”的那身衣服，总觉得不是什么滋味。她说喜欢穿黑的，但她那飘忽不定的目光，明显是在说假话。最后她红着耳根贴到我肩膀，和我解释道：“只是希望能穿久一点。”搞得我胸口闷闷的，沉默了许久——虽然，我和她有点穷，但也不可能穷到在一件要穿好几年的衣服上节省。再说可以给“老丈人”送礼，不肯在自己身上花钱，也不符合她的性格！
　　缓过神来的我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再“转圈”，她被我这一下搞得有些发愣。我口中的白雾，随着风飘向了她：“兰？你工资呢？干什么花了？”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嘴角有些僵硬：“嗯……被你发现了……”她扭过身去，身形颇为佝偻，对着空气嘟囔着：“给我那“死爹”拿去治病了。”
　　“我“姑姑”那天突然找我，嗯，就是为了这件事。”说罢，她顺着风吹了一下刘海，“说他快不行了，让我回去看看。”她回头瞥了我一眼补充道：“那天晚上他“走了”，我也和“姑姑”打电话吵了起来。”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手收了回去，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如今，我唯一欠他的只剩下块“墓地”了。”她头轻轻一歪，一片雪也恰好落在了她的鼻尖，“嗯……所以，那天我心情很不好……”
　　我刚要开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的这些话把我撞的有些趔趄。我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无力和反胃渐渐的爬满了我的全身——她越是轻描淡写，越让我厌恶当时的自己。
　　最终，那股“恶心”感，还是冲破了喉咙。心跳“轰隆”，腿在颤抖，我颤颤巍巍的蹲在一旁的雪地上，狼狈的吐了起来。
　　我竟在她最脆弱、最需要我的时候，伤害了她……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辩解的话还未开口，就传来她的声音：“梅？你怎么了？”我身前那片雪地出现了她的身影，她温柔且有力的手掌，也轻击着我的脊背。随着踩在雪里的那声“吱呀”，她的侧脸带着鬓角的发丝映入我的眼帘——她皱着眉、瞪大着眼，映得我脸色有些发灰。
　　不知为何，她越是这样，我越是“恶心”。随着另一声“呕噎”，我又吐了出来。她往我身后退了一步，吓得我，慌忙地抓住她的手。我歪着头，把嘴里最后一丝“酸涩”也吐到了洁白的雪地上。我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雪里的那滩烂泥，我希望吐掉了我爱中的自私与盲点。
　　“对不起……”我现在也很讨厌这句话，但是我还是要说——因为在“坦诚”面对“错误”时，此刻又多了一项。
　　她托起我的脸，嘴角微微颤抖，“说什么“傻话”呢？是因为我不好才对，我当时不应该对你“发火”……”应着这声，我那还留在嘴角的“酸涩”也滑入了她的掌心。我，还真是“笨蛋”……
　　她没有嫌我脏，而是继续用她温热的手掌，擦拭着我冰凉的嘴角。但她越擦，我越难受。我开始追问、开始反思：如果我早一些开口会不会更好？为何我发现了她的异样却还要骗自己，当做无事发生！为何我之前一直停留在表面不去深究！
　　那种难受变成了愤怒，又变成了那天一样的“旋涡”！——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她的脑壳里装的是啥。所以，我希望她多给我“倒”出来点“东西”。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又害怕和她“姑姑”一样，犯了“为她好”的错。
　　但，如此往复，好像进入了死局，所以我才越来越气！
　　我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衣领，生我懦弱的气，生她不争的气。她微微颔首，眼里全是泪水，沉默的望着怀里的我。
　　沉默的风、寂寞的雪。天边是抹不掉的霞红，路上是涂不满的银灰。夜太黑、路太长，我有些怕冷，怕她“冷”！也怕我的心也随着那片雪“消融”了。
　　我咬着嘴唇，看着她的眼睛，“兰？你还有没有想对我说的了？”这不是责备，而是“为她好”的暴怒！我要彻底打碎她的“壳”！我才是她的新“壳”！我不允许她自己再憋着了！
　　“对不起……”她开了口，和我道歉了，但是我不想听到只有这句话，“不是这句！”我拽着她的领子更用力些。
　　紧紧抱着我的她，头低的更往下了些，脸上也出现了应有的表情——知道自己犯错的表情，“嗯……这是最后一次，再也没有下一次了。”她轻轻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补充道：“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
　　她的眼睛缓缓一闭，一股暖流划过我的脸颊，“我当时害怕，害怕你觉得我的冷血，没有人情味……是个怪人，连自己父亲死了自己都毫不在乎。”
　　她接着长叹了一声“你是我的唯一的盼头，如果你都讨厌我……那我确实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动力了。”
　　她的头更低了，埋在我的怀里，传来阵阵的抽泣声，“我还害怕你给我“判死刑”……”片刻后，哽咽停止，她重新开口，“但，你教会了我开口……我也想像你一样，站在“光”下。所以……你还喜欢这样的我吗？”
　　窝囊！真窝囊！“啪”的一声脆响，我狠狠的扇了她一耳光，““混蛋”！我爱的是你的全部！什么叫这样的你！就算全世界都认为你是个有问题的人，但我就是喜欢你！不可能变！”
　　她红肿的脸颊上，泪痕多了一条又一条，但避开了那浅浅的两个“梨涡”。她紧紧的抓着我的手，颤抖地将我搂进怀中：“嗯……我错了！”说罢，她埋在我肩头，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我紧紧攥着她的手，咬着不争的牙关，鼓起不需要的勇气：“兰……年后有时间，我可以陪你一起弄。”我的脑壳也轻轻靠在她的肩膀。她微微仰头，盯着我的眼睛，抽泣的哽咽道：“嗯……没事的。”说罢，她的脑袋也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