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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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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法医实验室的空气,永远浸泡在消毒水、化学试剂和一种更底层的、属于死亡的微甜锈蚀味中。对谢离而言,这里是色彩的坟场。暴力终止的生命所释放的最后情绪,如同泼洒在画布上迅速干涸的颜料,固执地附着在物证、衣物、甚至冰冷的器械表面,缓慢氧化,变成阴郁沉闷的色块。明黄色在这里显得格外刺眼,像一片不合时宜的阳光,冻结在解剖台的不锈钢边缘。
谢离站在观察窗外,没有穿防护服。她不需要触碰,只需要“看”。老陈和他的助手在里面忙碌,身影被明黄色的余韵勾勒出模糊的光边。
“血液检测、毒理筛查、常见致幻剂、生物碱……全部阴性。”老陈的声音透过通话器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和一丝困惑,“心脏结构正常,冠状动脉通畅,没有急性炎症或器质性病变。简单说,硬件是好的。”
“软件超载了?”赵峰抱臂站在谢离旁边,眉头拧成疙瘩。他周身的靛蓝色里,疑虑的灰白正不断蚕食着沉稳的区域。
“从生理指标看,是的。”老陈指着监测屏幕上的波形图,“死亡瞬间,肾上腺素、多巴胺、内啡肽……所有与‘愉悦’和‘兴奋’相关的神经递质和激素水平,都飙升到了理论上的危险峰值,甚至超过了一些极限运动猝死案例的纪录。他的神经系统就像被接上了高压电,狂欢了三十秒,然后……”他做了个爆掉的手势。
“自然情况下,可能吗?”谢离问,目光锁定在张维裸露的胸膛。那里残留的色彩最浓,明黄的核心区域,那几缕不和谐的暗灰和冰冷的银白,如同血管中的杂质,清晰可见。
“极低概率。除非是极度罕见的先天性敏感性,或者……”老陈顿了顿,“有某种强烈的、针对性的外部诱导。但现场没发现已知的诱导剂残留,气味、接触物、甚至声光刺激,目前都没发现异常。”
“诱导。”谢离重复这个词。她想起化妆间地板那个规整的、情绪色彩被“清除”的圆形空洞。“那个区域的微量物证分析出来了吗?”
“正要说这个。”老陈切换屏幕,显示出一份初步报告,“地面擦拭物检测到微量的、高纯度合成磷脂化合物,混合了特定纳米级硅微粒。结构很特殊,不常见。已经送去做进一步分析和溯源了。另外,在死者鼻腔深处也发现了极其微量的同种磷脂成分。”
“鼻腔?”
“对,量非常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成分一致。像是……某种气溶胶的残留,但挥发性极强,主体部分已经完全消失。”老陈摸着下巴,“这东西是干嘛用的,完全没头绪。不是已知的药物载体,也不是常规化学试剂。”
磷脂。硅微粒。纳米级。情绪色彩被“清除”的空洞。
谢离的脑海,那台精密而冰冷的逻辑处理器开始运转。清除情绪色彩?不,更准确地说,是“驱散”或“隔绝”?如果现场存在某种装置,能释放这种特殊物质,形成局部场,暂时屏蔽或干扰生物的情绪能量外泄(即她看到的色彩),那么在装置放置点留下“空洞”痕迹就说得通。但为什么要在那里放置这样一个装置?为了掩盖某种痕迹?还是装置运作本身需要?
而死者鼻腔里的微量残留……如果是同种物质的气溶胶形态,是否意味着,死者也吸入了?这物质的作用仅仅是屏蔽情绪色彩,还是……它能影响情绪本身?比如,像一道“情绪屏障”被打破,或者一种“情绪催化剂”的增效剂?
“我需要所有近期与张维有过深入接触的人员名单,尤其是与艺术、心理学、神经科学、甚至非主流‘灵性’或‘潜能开发’领域相关的人。”谢离对赵峰说,“还有,重点排查他死前一周内的行踪,精确到小时。特别注意他是否接触过不明气体、特殊香薰、声音疗法,或者……参加过任何形式的、声称能激发‘潜能’或‘极致体验’的封闭式工作坊、艺术实验。”
赵峰点头,立刻吩咐下去。他看了一眼谢离苍白平静的侧脸,忍不住问:“谢老师,你好像很确定这是人为,而且有特定的……仪式感?”
“过度的纯粹,本身就是一种污染。”谢离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观察区带着回音,“自然界不存在百分百的明黄。任何极端情绪的突然爆发,周围必然伴随其他情绪的阴影、余波、或者对抗的痕迹。但张维的‘喜悦’……”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描述,“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在无菌室里培养出来的单细胞生物。那种被‘提纯’过的色彩,我只在一种情况下见过。”
“什么情况?”
“高仿真的情绪艺术装置,或者……极度专业的心理暗示结合药物实验。”谢离的目光从解剖台移开,落在窗外城市灰白的晨光中,“凶手不是在制造死亡,他是在制造一件‘情绪标本’。张维,是他的第一个成功作品。”
赵峰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宁愿面对十个穷凶极恶的抢劫犯,也不愿面对一个将杀人视为“创作”的疯子。
“那林晚……”赵峰想起那个气质独特、却让人捉摸不透的女策展人。
“她的画廊,最近在筹备一个叫‘纯粹感知’的展览。”谢离调出手机里刚收到的简要资料,“主题是探索感知的边界与本质。张维是意向合作者。而她在死者最后的信息里,被提到了。”
“动机呢?如果她是……”
“不知道。”谢离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她没有色彩。我无法从情绪泄露上判断。但从逻辑上,她的专业领域、与死者的关联、以及她身上那种……异常的‘透明’,让她成为关键节点。调查她,是效率最高的选择。”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林晚的透明,本身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针对她这种观察者的“盲区”。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训练?如果是后者,那意味着林晚可能非常清楚如何隐藏情绪——这不仅对谢离的观察是挑战,也可能意味着,她有能力隐藏更多东西。
离开法医中心,谢离没有回警局,而是去了“纯粹感知”艺术展的筹备现场。展馆位于旧城区的艺术园区,由一座废弃的纺织厂改造而成。巨大的空间还保留着部分原始的工业结构,裸露的红砖、生锈的钢架、高耸的玻璃天窗,与正在进行精致布展的现代艺术品形成奇异碰撞。
这里的色彩同样嘈杂。工人们身上是疲惫的灰黄与急躁的暗红;布展的艺术家和助理们,则洋溢着创作期的兴奋橙红、焦虑的紫、自我怀疑的暗绿,以及各种混合的不稳定色调。但在这片色彩的沼泽中,谢离再次轻易地“定位”到了那片透明的区域。
林晚站在一幅巨大的装置作品前。那作品由无数细如发丝的透明光纤组成,从天花板垂落,末端连接着各种极简的几何体,有的冰冷光滑,有的覆盖着粗糙的苔藓或柔软的绒毛。不同角度的灯光打上去,光纤内部似乎有微光流淌,引动着那些几何体微微震颤,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类似风铃又像昆虫振翅的细微声响。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她微微仰头,专注地看着那件装置,侧脸在透过高窗的漫射光下,像一尊沉静的雕塑。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色彩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但谢离注意到,在林晚周围大约一米的空间内,那些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属于他人的情绪色彩,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场“推开”了。不是驱散,而是一种温和的、不容置疑的“排异”。那片区域保持着一种中性的、洁净的色彩状态,仿佛林晚自身就是一个“情绪真空”的核心。
谢离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停在几米外,像观察一件罕见的自然现象一样观察着。她的目光扫过那件光纤装置。装置本身似乎也处在一种奇异的“低色彩”状态,只有极淡的、代表“好奇”与“专注”的浅蓝色光晕,如同呼吸般在光纤中明灭。这浅蓝,似乎是观看者(主要是林晚)投射上去的,但被装置吸收、转化,以一种更纯粹、更抽象的形式释放出来。
“它能将投射上去的、细微的情绪能量,转化为光和声音的轻微扰动。”林晚的声音忽然响起,她没有回头,似乎早就知道谢离在那里。“喜欢的人觉得宁静,焦虑的人觉得更焦躁。一件诚实的镜子。”
她转过身,透明的目光落在谢离身上。谢离再次感受到那种面容细节变得清晰的奇异体验。她能看清林晚眼中倒映的光纤微光,能看清她唇角那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近乎玩味的弧度。
“谢顾问也对装置艺术感兴趣?”林晚走过来,那股“排异”力场也随之移动,周围的色彩悄然退开些许。
“我对能影响情绪的东西感兴趣。”谢离实话实说,目光没有离开林晚的脸,试图从那片透明的表面下,挖掘出任何一丝波动的痕迹。“尤其是,能‘提纯’情绪的东西。”
林晚的脚步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一秒。“张维的案子有进展了?”
“正在调查。”谢离的视线转向那件装置,“你说,情绪可以被提纯和展示。具体指什么?”
“就像酿酒。”林晚也看向装置,声音平和,“葡萄的滋味是混杂的。发酵、蒸馏、陈化……去掉杂质,留下最核心的风味。情绪也一样。我们的日常感受充满了杂音——社会的期待、自我的修饰、即时的生理反应。‘纯粹感知’,是尝试剥离这些,去触碰那一点最本初的、未被‘污染’的情绪核。”
“剥离的过程,安全吗?”
“理论上,任何探索边界的行为都有风险。但艺术的风险在于观念的冲击,而非生理的伤害。”林晚转过头,直视谢离,“谢顾问认为,张维的遭遇,是某种‘提纯’实验的后果?”
“他的情绪在死亡瞬间,达到了理论上的‘纯粹’峰值。”谢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一个观察,“但这种纯粹,是人为催化的结果。现场发现了不明物质残留。你的展览,是否涉及任何……非传统的材料或技术?比如,特殊的气味扩散、声波频率,或者,”她顿了顿,“纳米级的物理材料?”
林晚的瞳孔,在听到“纳米级”时,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非常细微,但在谢离变得清晰的视觉中,这个变化被捕捉到了。然而,她的情绪色彩场,依旧一片透明。
“艺术创作会尝试各种可能性。”林晚的回答很谨慎,也很专业,“但所有公开展示的作品,都必须符合安全规范。我们不会使用任何对参观者身心健康有潜在威胁的材料或技术。这是底线。”
“那非公开展示的呢?实验性的?或者,仅仅是某种……理论探讨?”谢离追问。她想起张维手机里那条“成了”。成了什么?一个危险的实验?
林晚沉默了。那沉默并非空白,而像是一种精密的权衡。谢离“感觉”(如果她能感觉到的话)到,那片透明的区域内部,似乎有某种极其复杂的、高速运转的东西,只是被完美地封装了起来。
“谢顾问,”林晚终于说,声音低了一些,“我研究感知,是因为我认为,理解我们的感受如何被构建、被影响,是理解我们自身的重要途径。这探索有时会走向危险的边缘,但我的初衷,从来不是伤害。张维的事,我很遗憾,也愿意全力配合调查。但我必须提醒你,对‘纯粹’的追求,有时会吸引一些……过于激进的、偏离初衷的追随者,甚至模仿者。”
“追随者?模仿者?”谢离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任何稍微先锋一点的艺术理念,都会吸引形形色色的人。有些人看到的不是探索本身,而是极端的形式,是那种……打破常规的刺激感。”林晚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想起了什么,“我曾经收到过一些信件,来自自称‘门徒’的人。他们的理解……很扭曲。把对感知的探索,等同于对极端情绪的操控和沉溺。我从未回应,也从未认同。”
“有记录吗?那些信件?”
“搬家时处理掉了。只记得一些只言片语,关于‘提炼恐惧的结晶’、‘品尝绝望的纯度’之类的。”林晚微微摇头,“当时只觉得是年轻人的中二臆想,没有在意。现在想来……”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谢离的大脑快速处理着信息。极端的追随者。扭曲的理念。“提炼恐惧的结晶”——这和张维关于“恐惧的味道变成最烈的酒”的说法,隐隐呼应。是巧合,还是某种黑暗的共鸣?
“林小姐,”谢离再次开口,语气是纯粹的、探究式的平静,“我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林晚似乎有些意外,眉梢轻轻扬起:“请问。”
“你自身,”谢离的黑白眼眸,一瞬不瞬地“钉”着林晚,“为什么没有情绪色彩?”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林晚脸上那种完美控制、波澜不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不是慌乱,不是惊讶,而是一种深沉的、混合着了然与某种复杂情绪的东西。但谢离依然看不到任何色彩,只有那张脸,在细微地变化。
“谢顾问,”林晚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里面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你能看见‘情绪色彩’?”
这是一个反问,也是一个确认。
“是的。”谢离坦率地承认。这并非秘密,在有限的圈子里,她这种“天赋”被视为一种古怪的辅助工具,只是无人能真正理解她看到的世界。“所有人都有,除了你。你是透明的。”
林晚静静地看了谢离几秒钟。那目光很深,像在评估,在权衡,最后,某种东西似乎松懈了下来,不是情绪的外泄,而是一种内在的、防线级别的调整。
“透明……”她重复这个词,唇角勾起一个很淡、几乎没有弧度的笑,那笑容里没有任何喜悦的色彩,却让谢离觉得,那或许是……悲哀?“或许吧。对我来说,情绪是内在的风景。我不习惯把它们挂在外面,供人观瞻。尤其在这个行业,一副透明的面具,能省去很多麻烦。”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一个策展人,一个需要与无数敏感艺术家打交道、协调各种复杂关系和理念的人,隐藏真实情绪是一种职业素养。但谢离的直觉(如果她有那种东西的话)告诉她,这解释太流于表面,太像准备好的台词。林晚的“透明”,不是简单的隐藏或控制,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更深层的东西。像一口井,你丢下石头,听不到回响,只有一片沉寂。
“所以,你通过观察别人的‘色彩’来工作?”林晚问,似乎对谢离的能力产生了真正的兴趣,而非仅仅是应对调查。
“一部分。”谢离说。她没有深入解释的欲望。她的能力是工具,也是诅咒,是她与这个世界之间一层无法撕掉的、嘈杂的滤网。
“很有趣。”林晚轻声说,目光再次投向那件光纤装置,“我们都在观察情绪,只是维度不同。你看到的是外泄的色彩,我试图理解的是内在的构造。”她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那在我的‘透明’里,你看到了什么?”
这个问题让谢离罕见地怔了一下。她看到了什么?一片空无。一种绝对的、令人不安的洁净。一个逻辑上的异常值。但她也看到了……一种奇异的平静。在她被色彩噪音充斥的世界里,这片透明是一个可以暂时栖息的真空地带,让她过度工作的感官得以喘息。她还看到了,当自己注视这片透明时,那张脸上原本模糊的细节,会变得清晰。
“一种异常。”谢离最终选择了最诚实的词汇,“以及……清晰的细节。”
林晚笑了。这次,笑容真切了一些,虽然依旧没有色彩泄露,但谢离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微微舒展,那是一个真实的、带着些许自嘲和兴趣的表情。
“清晰的细节……不错的评价。”她看了看腕表,“我待会儿还有布展会议。关于张维,如果我有任何新的想法,或者想起那些信件的更多细节,会联系你。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谢顾问?”
交换了电话号码。林晚的指尖在触碰手机屏幕时,稳定,干燥,冰凉。
离开画廊时,已是傍晚。城市的霓虹开始点亮,投射出更加混乱、粘稠的色彩洪流。谢离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她闭上眼睛,试图从一天的色彩噪音中,剥离出有用的信息。
张维之死。提纯的情绪。不明磷脂和纳米硅微粒。空洞的痕迹。林晚的透明。扭曲的追随者。恐惧的结晶……
线索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颜色各异,形状古怪。但她隐隐感觉到,这些碎片背后,隐藏着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案。而林晚,这个透明的、难以捉摸的女人,恰好站在图案的中央。
手机屏幕亮起,是赵峰发来的信息:“排查有发现。张维死前三天,曾私下参加过一个名为‘感官淬炼’的小型封闭式聚会,组织者很神秘,地点不详。正在追查。另,微量物证分析有初步进展,那种合成磷脂,有极特定的一种工业用途——用作高端香薰扩散器的核心缓释材料,但配方被改动了。技术组在追踪可能的来源。”
香薰扩散器。缓释材料。封闭聚会。
谢离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照着窗外流动的、光怪陆离的城市色彩。那个地板上的空洞痕迹,在她脑海中清晰起来。那或许不是一个简单的放置痕迹,而是……某种小型扩散装置的底座印记。而张维鼻腔里的微量残留……
凶手通过某种装置,释放了能强烈催化、甚至“提纯”特定情绪的物质?而张维,在舞台上,在讲述关于“恐惧”的段子、调动观众情绪的同时,自己吸入了高浓度的“喜悦”催化剂?极致的恐惧被强行扭转、提纯为极致的狂喜,最终烧毁了他的神经和心脏?
那么,那个扩散装置是谁放置的?林晚?还是她口中那些“扭曲的追随者”?张维短信里的“成了”,是指他成功偷到了装置?还是指他成功体验了那种“提纯”?
而林晚的透明……如果她的“透明”并非天生的情绪内敛,而是某种长期、刻意训练的结果,甚至与这种情绪催化或隔绝技术有关呢?
谢离感到太阳穴传来熟悉的胀痛。信息在堆积,但关键的连接点依然缺失。她需要更多数据。关于林晚的过去,关于那个“感官淬炼”聚会,关于那种特殊的合成磷脂。
她拿起手机,手指在通讯录“林晚”的名字上停顿片刻,然后移开,拨通了技术组的电话。
“帮我查一下,林晚,策展人,她的教育背景,尤其是是否涉及化学、材料学、神经科学或心理学相关领域。还有,她过去三年的行程,重点标注她举办或参与过的、与‘感知’、‘情绪’、‘极限体验’相关的讲座、工作坊或非公开艺术活动。”
挂断电话,她再次看向窗外。城市的灯光在她眼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失去了具体的色彩形状。只有那片透明的轮廓,异常清晰地留存在她的感知里,像黑暗中一个安静的、等待被解读的谜。
她不知道林晚是钥匙,是锁,还是那座迷宫本身。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要解开张维死亡的谜题,她必须走近这片透明,直到自己也成为那无声色彩的一部分,或者,直到那透明之上,终于映照出属于凶手的、狰狞的倒影。